作者:真真酱
他们或三五一群聚在一起讨论文坛盛事或国家大事,或摇着折扇独立一旁低头沉吟。
大堂一时熙熙攘攘,时不时有高亢吟唱的声音响起。
而自己的那半阙词,也早已高高地被挂在白布上供士子们赏鉴。
“'但闻马嘶,直上碧空竞云霄。'好一番凌云壮志啊!作词者是位将军吧?这年头将军也有此文采,可是难能可贵啊!”
“是啊!是啊!”
这话说得一点不错。在安国,武人不通文墨,就跟文人手无缚鸡之力是一个道理。所谓“文武全才”,一般只出现在话本或者戏曲里,至于世家公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因为安国不兴读书习文,世家子弟目不识丁的,在圈子里一抓一大把,更别说是会吟诗作词了。
像季淮墨这样既会打战,偶尔还能附庸风雅的,简直已经是世家中的异类了。
“可是,让我等文人,对上这充满杀伐之气的下阙,岂不难人所难?”
第16章 传闻中的太子殿下(一)
“是啊,这……我等没上过战场,可写不出这等、这等……”
“你们可有发现这首词的词牌,是'水调歌头'?”
“什么?!水调歌头?”
“这、这、这、这当真是'水调歌头'?”
“千真万确,在下曾经在祖父的手札中看过一眼,没想到在有生之年,竟能有幸得见真的的'水调歌头'。”
众士子们因为这个罕见的词牌而情绪激动起来,进而引起了一阵背诵和传抄的狂潮,有跃跃欲试的甚至当场要来纸笔想自己试着依造这半阙词的格式自己写出半阙。
可是写了一半却是停笔,“这、下半阙的格式是?”
就在该士子万分为难的时候,左边又是一阵哗然,众人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小管事的捧着一张纸过来,原来是下阙已经有人对上了。
又是二楼雅间的人!
“这是谁?”
“谁竟然对上了?”
“如此博学之人竟然又是出自雅间吗?莫非安国的风气终于要变了?”
“太子殿下!竟是太子殿下!”
有人大吼一声,引得其他人纷纷凑上前去仔细看那一张纸,果然在右下角处发现了太子殿下的私章。
太子殿下!那几乎是大半个安国的士子的偶像。他文采斐然,多次在文会中拔得头筹,又在政事上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几回写的策论都被太傅赞为“旷世之文”,每次传出来都会引发洛都士子竞相传抄,一时之间,洛都的纸竟成了稀有物,千金难得,时人有云,“洛都纸贵”。
太子殿下竟然能对上这半阙词!士子们对太子殿下的狂热又上了一层楼。
而此时,二楼的季淮墨也是一脸呆滞,他没听错吧?太子殿下?殿下他不光和自己离得这么近,还对上了自己的词?
他还记得他?还是也想与自己相认?不不不,他并不知道那首词是自己写的,那么就是单纯欣赏自己的拙作。
季淮墨觉得一个巨大的惊喜砸中了自己,也许今天,他就能与殿下见上一面。他紧张得垂在身侧的手都不自然地蜷缩起来。
在他身后的木扬看到这一幕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阿墨钦慕太子殿下?”
“啊?也不算是……只是我多年前与殿下有些渊源,因此这次来洛都多半是为殿下而来。只不知,殿下是否还记得我?”言语之间,颇有些落寞。
“木兄常在洛都行走。可有听闻殿下的一些事?”
木扬点点头,随意寻了个椅子坐下来,“这位殿下神龙见首不见尾,据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不能见风。所以你如果想在今日见到他,那估计是不可能了。”
“哦。”季淮墨低头,眼中的光彩一瞬间寂灭了。木扬一语道破自己此时心中的想法,他确实是想找人传话找机会求见太子。
可随即,他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他身体不好?!”
怎么会?十年前太子哥哥虽然脸色有点苍白,但怎么也不像疾病缠身的样子。是自己离开这十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第17章 传闻中的太子殿下(二)
木扬的回答解开了自己的疑惑,“这些都是宫中秘辛,我也是多方打听之后方才得知。据说太子殿下在娘胎里中了毒,因而出生便带了病气,但是如果好好调养,就算身子不那么强健,也应该与正常人相差不大。可惜,在他十三岁那年……”
“怎么了?”季淮墨心里一咯噔,暗道,果然出事了。
“圣人遇刺,而在他身边的只有太子殿下。当时有一个人一剑刺来,来势汹汹,太子无法,只能以身挡剑。也就是那一次,他伤了心脉,从此大多数时候只能缠绵病榻。”
“……”季淮墨听到这个的时候,虽然早已有所预料,但是他的心还是揪痛了一下。他无法想象那么美好的太子哥哥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床上的时候,那种心情。
季淮墨设身处地,都觉得自己一定是生不如死,何况是一国储君。他记得十年前,太子哥哥的处境就已经非常不好了,如今什么都干不了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后宫前朝的那些豺狼虎豹,岂不要生吞活剥了他?
不行!我要见他!我一定要见他!
于是季淮墨直接招手唤来守在门口的年轻管事,对他耳语几句,再将一个香囊放进他手中,嘱咐他一定要交给太子殿下。做完这一切之后,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并不知道太子殿下在哪个雅间,只好目光追随着管事的身影,终于见到他进了正对着自己的一间最大的雅间。
那里帷幕重重,还有雕花屏风阻隔视线,季淮墨并看不太清里面的一切,只偶尔能捕捉到一片一闪而过的藏青色衣袖。
想来,那就是太子殿下了。
身后的木扬眼见季淮墨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同一个方向,不由得有些吃味,于是便语气颇酸地开口:“他不会见你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木扬眼见他在做无谓的挣扎,便也索性不再管他,自顾自地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自饮自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