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两百斤道长
照这个说法,沈言川继续做暗卫前景不错,就算进宫为妃也是一项任务,对他而言也不是非接不可,那他为什么还要来呢?
“难道太后是指名要他入后宫的吗?”
“是。”
“为什么?”
“……”胡谦一改颔首的姿势,将头抬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面孔,“因为脸。”
还真是个粗暴简单,不言而喻的答案。
“……”小皇帝意图打破尴尬的沉默,“但你们不是有人皮面具吗?”
其实你们只要愿意,暗卫全员变身玉树临风的美男都没有问题吧?朕现在有理由怀疑你用假脸故意扮丑!
胡谦重新低下头:“人皮面具的制作需要时间,且不宜久戴。另外还有两个原因,臣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小皇帝催他,“朕不喜欢拖拖沓沓的卖关子,以后你有什么都直说。”
胡谦压低了声音:“其一,考虑到您有可能选择生子退位,太后希望皇孙面貌生得俊美些。”
“你……”身上的秘密被道破,小皇帝有点儿坐不住,“你们怎么一个个都……”
胡谦连忙将头低得更低了:“这是臣当上暗卫统领之后才掌握的消息,为的是方方面面都能保护到您,为您做周全的考虑。”
“好吧,”小皇帝按捺住了不平的心绪,垂眼看向他,“那还有一个原因呢?”
“进后宫须得换皮。”
“换皮?”
“吾等大多是粗人,再加上训练、出任务受伤,大家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点疤。不过,既要进宫侍奉,便不能惊吓到皇上,因此得用特制药水浸泡身体,令身上皮肉重生,疤痕尽去。”
小皇帝听傻了眼,不自觉攥住了龙袍:“皮肉重生,那岂不是特别疼?”
“疼倒在次要。无论男女,既加入暗卫,便不会在疼上做计较。只是换过皮后,新长出的皮肤过于薄和嫩,一旦受伤,伤口便难以愈合,影响日后出任务——大多人无法接受的是这一点。”
胡谦觉出皇上特别紧张,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陈述,然而这内容对小皇帝而言还是过于骇人了,盖在腿上的袍子都被他抓皱了。
他心疼地想,沈言川真的是疯了,偏要他咬上那么一口,昨天他既忙又慌的,忘了关心,也不知道今天那条手臂的伤长好些了没有?
另一边的太后宫中,沈言川已换回宫装,坐在太后膝边,两人一起吃鸡汤馄饨。
鸡汤很鲜,馄饨里撒了鲜嫩的小葱,喷香喷香的,沈言川吹着勺子,吃得头也不抬——一夜未眠,他需要一点食物保持体力和精神,然后将此行所得所失尽数汇报。
“慢点吃吧,”太后消遣似的闲闲吃了两口,把碗端在手中,拿勺子搅来搅去,用说笑的口气说道,“大事已成,不差这么一会子时间,看看你,嘴唇都烫红了,一会儿回去,皇上那头怕是要怪哀家偏心了。”
沈言川口中含着馄饨,不能应答,便点一下头,随即将姿态放得尽量优雅,同时暗自瞥着殿中的宫人。
自他刚踏进宫殿时,便见她们手执莲花香斗,拿着轻罗小扇四下扇动,让香气均匀散到宫室之中。这本不罕见,不过眼下宫室内已经香气四溢,她们却仍不离去,就有些奇怪了。
果然,不紧不慢吃完馄饨后,太后将人挥退,倚在榻上捏了捏眉心:“这一阵子听戏下棋,哀家快和安太妃一样了,有点见不得血。睡了一觉,那味道仿佛涤不尽似的,还在鼻前。”
沈言川闻言,心下了然。
方才他经过文华殿,看到一群人拿着布跪在内中擦地,进进出出地端出一盆盆血水,便知昨夜太后应该以小皇帝的名义招人进宫,而那罪无可赦的几人因为毫无防备,大抵是被直接斩杀在殿中了。
他嗅着殿内夹杂着清苦草药气息的檀木香,垂眸说道:“太后苦心,陛下很快就会懂了。”
“很快吗?”太后转过头,看向养心殿的方向,“从他盘算着对你下手起到现在,过去多久了啊,直到昨夜以前,他都还是个无知无觉的样子。”
第33章 你就是暗恋朕
沈言川顺着太后的目光看去,窗外草木比他上一次来时要葱茏许多。
好像是过了很久了。
查到太子陵渗水的那夜,唐棣还拉扯着他问这问那,见他离开还老大不乐意,坐在榻上耍威风,后来被他一吻,在那儿上蹿下跳,想些有的没的——那时唐棣的目光,仅在咫尺,甚至不能遍及一个小小的养心殿。然而今朝的皇上,不被他盯着也能主动处理政务了。
沈言川收回目光,看向太后:“太后无需多虑,至少到现在,一切都按部就班,行进得很顺利。”
“顺利吗……或许吧。”太后似笑非笑,眼神里带了些许怅惘,“可惜了那个最初递折子上报的,国失栋梁啊。”
“为了不打草惊蛇,这已经是……最小的牺牲了。”
沈言川出声慰藉,心中却连自己都不能劝服。
那人一共递了三次折子,三次都被人从中作梗拦下,递到第四次的时候,回家途中遇到歹人,就此殁了。
而这所有的一切,他们全程明白,全程跟踪,却没有阻止那人被威胁,被杀。
因为他们必须等待。
等待皇上的头脑在轮番的日讲中明晰起来。
皇上要看清时局,主动扛责,需要一点刺激;要立君威,重新掌quan,又需要一些鲜血祭旗。
而太子陵渗水一事,正能满足所有的需求。
所以,他们一方面按兵不动,一方面潜心调教小皇帝,直至小皇帝足够听话却也最不耐烦的时候,他们按照那人的折子抄出一份没有落款的折子,放进礼物中,引皇上出宫——不是后宫把礼物送得晚了,而是礼物特意被扣到了那个合适的时机送进养心殿
所有的棋布到此刻,朝中的隐患解决,皇上也真正有了担当的意识,代价是一条忠义之士的命,以及一具受到长久亵渎的太子遗体。
看着太后凝神不动,沈言川知道,她没说出口的,才是令她更难受的。
小皇帝与胡谦一谈后,十分想见沈言川,然而对方一去不归,他则还有一堆事要忙。
他批了奏折,安排人去选址迁坟,召集大臣拟旨,将该罚的人全送去了刑部,部分情节严重的直接抄家问斩;补上了昨天落下的课,完成讲师留的题,又上了今日行程中原本有的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