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飞鹤
说着谢兴抬手抹一把眼泪,在堂前站定,“伯伯等我一下,父亲临终前让我把他过去给您写得信烧了,但留了最后一封,说是伯伯如果来了,再让我交给你。”
谢兴说着便跑走了,堂中哭泣跪坐在周围的还有不少人,没有人理会安安。安安也没有注意其他人,只安静地抬眼望着堂中的一口大棺材。
他一生至爱的弟弟躺在里面,从此之后,再也不见。
身旁的哭泣声成了一曲哀乐,唱断红尘事了,爱恨别离。
人间百年,太短。
没一会儿,谢兴跑出来,塞给他一封信,黄色笺纸,有些皱巴。
他颤抖着手打开,见到一手漂亮的字。
那是他未曾见过的字体。必定是受到悉心教导才能写地出来,看到了便知道弟弟在这里过得很好。
一时间又安慰,又心酸。
兄长亲启:
近日一直梦见兄长,陡然发现过去那些藏在角落的细节小事,竟也能够记得清清楚楚,便更觉兄长待我情意之深。
兄长修道,小安最是欢喜。原谅我如此大了,还厚颜以小安称呼自己。在兄长面前,我永远是兄长的小安。
小安年幼时拖累兄长许久。还记得那年冬天妹妹生病,家中无食物,兄长你煮雪而食,把食物都留给我们。小安一直知道,今天也难以忘却。兄长之恩,无以为报,大抵来生也报不了了。
我知兄长情深义厚,但兄长登上修真路途,却要与俗世脱开。故而我虽然挂念兄长,却一直不敢写信给你。小安生怕自己一时意气,毁了兄长的道途。
我令谢兴将旧日信件烧毁,不过是些鸡毛小事。今日给兄长写信,也只此一封。
若兄长未见我最后一面,请勿要责怪自己。小安庆幸未见兄长,只因小安不愿兄长难过,也不愿兄长念念不忘。前尘往事,便也让它尽数去吧。
小安在谢府生活得很好,妹妹在王府也是,她一直到逝去都坚定地认为自己是王家亲生的孩子。我便知道,兄长也没告诉她。
兄长总是待我们如此温柔。
俗间苦短,我亦不悔。人生唯一担忧之事,便是惶恐在我死后,兄长困囿于往事,误了自己。
故而小安只有一求,望兄长忘了我与妹妹。
便完全忘了吧。
谢安留
“呜……”一声压抑在嗓子里的哀声。
痛苦、悔恨、遗憾以及深情。
全在这痛呼声中,谢兴听着,也跟着落下泪来。
早年他听说父亲兄弟亲厚,今天便更能够感受到,也就愈加悲痛了。
“节哀。”
谢安的葬礼持续了很久,一直到人都散尽了,安安仍站在石碑旁。
谢府的墓地很大,周围石碑林立,谢安的也摆在中间。
到这时,安安才终于明白当日温暻说地话。
我修真,你在俗世,我们俩不是一路的。
站了很久,一直到天亮,昨天已过,新的太阳出来。
打开玉牌发了消息通知师兄,便学着书里的阵法。
指尖血滴入阵中,安安为弟弟题下专门的刻字——
谢安
兄长留
醒来时天清云淡,风吹来香火的气息,有些呛鼻。
站起来发现有些糟糕,他忘了自己是谁,从哪里来。
手中拿着一个玉色的砖头,忒大,不知有什么用,一直亮闪闪的。
茫然站了许久。
过了一会儿,天边乍然一声怒吼,冲过来一个凶巴巴的男人。
手里提着剑,眼睛瞪得滚圆,“你在干什么东西?!”
他茫然地抬头,“请教一下,我叫什么?”
“师尊!!!”凶巴巴的男人抬头向着另一个男人大吼。
另一个男人摸摸下巴,思索片刻。
“安和逸。君子谦和,长安,永逸。”
作者有话说:
后面只有甜了!信我!
看完此章,梦里收获一个好哥哥/弟弟。
解释一下,师尊开始不给安安起名字,是因为安安没有放下过去的事情。后来安安确定忘记了,师尊就取了个名字,也是要他重新开始。
第97章
“师尊!”
安和逸刚出来便被抱了个满怀。
来人有力的臂膀紧紧箍住他的腰,热度一直传递到衣服下的皮肤。身上人劫后余生般地喘息着,温热的气息打在耳旁,迎面而来的男人气味霸道地侵入鼻间。
“温暻”,安和逸叹息般地念出这个名字,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温修远抱住师尊的身体一僵,百般滋味涌上心头,他心中打鼓,迟疑地念着,“师尊?”
念完悄悄地抬头看了眼,师尊的表情似乎不大乐观。
一时间便迟疑着不敢开口。
安和逸犹豫着说辞。
“你以前……罢了,你可记得你在百里村的事情?”
温修远努力回响,半晌后仍是满脸的茫然。
他过去经历的时间实在太长了,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难不成师尊曾经遇到什么同他相关的事情。
可过去的日子里,他的生活除了同徒弟打架便是同敌人打架。
难不成殃及池鱼,打架祸害到了师尊?
这么一想,便更加惶恐了,迟疑着试探道。
“师尊可以提醒一下吗?……但是,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都绝非徒儿本意。”
说着便贴到安和逸耳旁,甜糊糊地说,“徒儿对师尊是真心的。”
安和逸心情复杂,伸手轻轻推了下温修远的肩膀,“你先起来。”
怀中人不干了,非但不起来还抱得更近,脸贴着脸蹭着他撒娇。
“我不起来,除非师尊答应我不赶我走。”
伸手将师尊阻拦的手困在后面,温修远像偷香的贼一般,借着撒娇唇角轻贴在师尊的耳垂上,光天化日地偷了个香。
耳边一阵抽气。
像是怕师尊发怒一般,温修远变脸般露出委屈的表情,声音跟着低落下来,“徒儿找了师尊好久,差一点就要随师尊而去了,唉,徒儿心里好疼,师尊安慰安慰徒儿呗。”
这话说完,好久没得到对方的回复。
墓地之后的树叶沙沙作响,衬得这一方愈加安静。
“嗯”,良久耳旁才轻轻地传来低柔的回应。
温修远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便直直对上对方低垂的眼,长长睫毛遮掩住乌石眼珠,难以辨认他的心思。
听错了吧?
头顶缓缓压下一阵力道,轻柔地顺着发梢滑下。
温修远眼神微颤着,睁着眼温顺地随着师尊的力道,愣忡地埋头在师尊身上。
便见师尊喉结滚动,耳旁响起玉石相击的声音,“安慰你。”
温修远呼吸猛地一重,热意冲上脑中,炸开成烟花,晕开浓烈的潮红,从脸部一直向下漫去,他内心激荡着,越发觉得配合自己的师尊好生可爱,直教人想把他拐了去。
凑上前去粘糊地扯着安和逸背后的衣服,“师尊,徒儿把你拐了去好不好?”
心砰砰跳动,心里为自己准备好了两种答案,期盼着师尊最好一时糊涂了赶紧答应,却又猜测着会被拒绝。
干脆等待着对方的否认,他好借着失落再占个便宜。
这般想着。
脑袋一痛,抬眼便见着一只纤纤玉手,这手刚给了他一个脑瓜崩。
眼一抬立马委屈道,“师尊……痛”。
见着徒弟卖惨耍乖,安和逸也不配合,伸手轻推开温修远,温声说道,“逐你出师门了。”
说话的声音太过柔和,听起来像是情话一般。若不是见到师尊表情严肃,眼神肯定,便真以为只是玩笑了。
温修远抓住安和逸的衣袖不甘心道,“等下师尊,徒儿觉得这事儿还可以再议。”
见安和逸也不理,抬腿便要走,焦急之下,干脆上前从背后环抱住他的腰,“师尊总要告诉徒儿为什么吧?明明师尊也不讨厌我的。”
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委屈,即便没回头,安和逸也能猜出对方的表情,心下好笑,面上却依旧不动声色。
“你不回去处理你的魔宗?”
温修远顿住,这才明白他同师尊之间的距离。
魔道与正道素来没什么联系,千百年前,还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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