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绣生
但如今难就难在,李踪防范甚深,已经暗中切断了所有能往北疆送信的渠道。李凤岐的人很可能根本寻不到机会去送信,又或者等密信送出去时,已经迟了。
叶云亭总觉得不能一味地被动等待,他们得想办法避开皇帝耳目,尽快将信送出去。
“京畿三州隶属云容都督府,各路关口驿站都是李踪亲信,此时去往北疆的道上必定关卡重重,我的人很难瞒过他的耳目。”李凤岐手指划过舆图上陆、冀、中三州,语气微沉:“若是冒险派人乔装打扮,自中州转道樊州,再经加黎州往西遇州去,倒是可行,但绕道路途遥远,时间会多出一半有余。”
“迟则生变。”叶云亭盯着舆图沉思:“没有法子瞒过李踪耳目吗?”
李凤岐摇摇头,虎落平阳被犬欺。若是有法子,他的信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未送出去。
叶云亭单手撑着下颌,拧眉陷入焦灼之中。
倒是沏茶的李凤岐忽然侧耳,听了一阵后,面色古怪道:“外面似有人在叫你。”
那声音中气十足,穿透重重屋檐,传到了李凤岐耳朵里。
“谁叫我?”叶云亭疑惑。
他探头唤外头的季廉:“可有人唤我?”
季廉闻言侧耳听了听,竟仿佛当真有人在叫少爷的名字,他说了一句“我出去看看”,便推门去了外头。
到了院子外面,那叫喊的声音便愈发清晰,一声声叫着“叶云亭你给我出来”“你当了王妃便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了,竟连家也不回”云云。
季廉越听脸色越古怪,这声音……像是二公子叶妄的。
国公府的二公子叶妄,自小骄纵顽劣,被殷夫人千娇万宠地捧在手心长大,如今十六岁,已经是这上京城里赫赫有名的纨绔子了。斗鸡走狗,青楼酒肆,没有他不干的事,没有他不敢去的地儿。
二公子叶妄与大公子叶云亭,在国公府里硬生生活成了两个极端。
叶妄正应了他的名字,仗着国公府与殷家的势,活得胆大妄为;而叶云亭偏居国公府一隅,无人问津,连国公府的大门都未出过几回。
但偏偏这位骄纵任性的二公子,从知道他还有个大哥之后,便常常喜欢来寻叶云亭的晦气。
叶云亭脾气好,也不欲得罪他惹麻烦。从前在府里时,每每遇见他来寻麻烦,都只顺着他。但每每这时,叶妄总是更加恼怒,莫名其妙地发一通脾气后,便怒气冲冲地离开。
待下一回再来,又会再如此重复一遍。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季廉还以为来了王府,总算可以躲开这尊瘟神,但没想到叶二公子如此胆大妄为,竟然闹到了王府大门口来。
第11章 冲喜第11天
门口的守卫当然不会放叶妄进来,若是寻常人敢来闹事,一番威逼恐吓直接赶走就完事了,但齐国公家的小霸王上京城谁不识得?如今他在王府门口骂骂咧咧,守卫除了不敢开门放人进去,旁的也不敢放肆。只能苦口婆心地劝他离开。
叶妄自然是不肯的。
从他得知叶云亭被圣上赐了婚,要去给病恹恹快要断气儿的永安王做王妃时就很不痛快。婚事传出来的那几日,他那群狐朋狗友还笑话他,说叶云亭成了永安王妃,以后见面他是叫大哥啊还是叫王妃?这男王妃,可是开天辟地头一回,新鲜。
众人都把叶云亭当笑话看。
叶妄当时听着心里就不痛快的很,直接黑脸掀了桌子走人。
他从前就没叫过叶云亭大哥,今后自然也不会叫王妃,叶云亭是没有名字么?
而且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前两年那么多媒人到府上给叶云亭说媒,听母亲说,还有好些是公侯之家的嫡女,但他偏偏一个都没应下。眼下被指给将死之人冲喜,他倒是不反对了。
虽然父亲说是皇命不可违,但叶妄想想换做是自己,这种婚事他就是宁死也不会同意的。而且以国公府的权势还有父亲在圣上跟前的脸面,叶云亭若是当真不愿意,明明可以求父亲出面求情,想办法斡旋回绝。
再不济,他不去求父亲,来求他帮忙说情,他看在微薄的兄弟情分上,也会替他去跟父亲母亲说情。就算国公府的情面不够,再加上他外祖殷家总是够了。
但叶云亭却一声不吭地接受了。
他思来想去,也想不通叶云亭为什么不反抗。每日去喝酒又要听人提起永安王和他的男王妃,心里烦得不行,索性就去了城外庄子上躲清静。
哪成想到躲了几日清静回府,发现叶云亭竟然已经嫁去了永安王府。甚至到了该回门的日子,也没见人回来。
府里的丫鬟婆子背后嚼舌根说是叶云亭攀上了高枝儿,不愿意回国公府了,这话恰叫他听了去,他方才决定来找叶云亭要个说法。
谁知道到了这永安王府,竟然连大门都进不去。
他本来不信丫鬟婆子的碎嘴,但眼下又不太确定了。
叶妄杵在门口不肯走,叫嚷一阵累了,便回马车里喝两口茶,吃点点心,等缓过劲儿来了,再继续出来叫嚷。
他就不信,叶云亭能在这王府里躲一辈子。
王府里边,叶云亭听了季廉传回来的话,神情倒是没什么波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不用管他,等他叫嚷累了自然就回去了。再不济,等国公府收到消息,也会派人把他弄回去。”
倒是李凤岐忍不住了,不可思议道:“这叶二公子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虽然他早有耳闻国公府二公子顽劣不堪,但也没想会这么的……蠢。
如今的形势,但凡是个有眼睛的都该看得出来。
他眼瞎瞧不出来也就罢了,竟然还能找上门来讨说法。
实在蠢得叹为观止。
他脸上的表情太明显,叶云瞥他一眼,抿了一口茶,委婉道:“他自小被父亲与母亲宠坏了,府里许多事……他都不知晓。”
就像自小到大,他这个长子都住在最破旧的偏院里,身边伺候的人只有一个奶娘一个书童;到了开蒙的年岁没有先生教导,更不能去国子监上学……如此种种忽视与不公,叶知礼给出的理由都是他身子弱要静养。
大部分人对内中缘由心知肚明,只有叶妄当真信了。
他被司天台挑中给永安王冲喜,与什么命格无关,只是因为只要他在一日,这国公世子的位置,就不能名正言顺地落到叶妄的头上。所以他便成了与永安王命格相合的“贵人”。
而这些,叶妄也不知道。
他这样的性子说不上好或者不好,父母所作之事他不知情,更怨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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