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翎
“不必了,有话还是直说吧。”邓天佑没与他耽搁时间,“你叫我来,究竟是为什么?”
书桌上放着阿七方才刚泡好的茶,秦昭抿了一口,却又起了另一个话题:“这首诗是怎么来的,你还记得吗?”
“当初在你考取状元郎后的鹿鸣宴上,我知你出身贫寒,问你为何要考取功名,可是为了改善处境。你说不是。”
“你说你为的是家国太平,百姓安康。”
“你怕我误以为你是在说大话,当场赋诗一首,以诗明志。说若你有一天违背了这诗中所言,让我尽管取了你的性命。我是怎么回答的,你还记得吗?”
邓天佑闭了闭眼,脑中又想起对方当年的话。
“有胆识,有风骨,不愧是本王看重的人才!”男人一身锦衣华服,本该是高高在上,可他在当初尚且年轻的邓天佑面前,却丝毫没有架子。
听了他的诗之后,对方甚至亲自从主位下来,给他端上了一杯酒:“我会永远记得你今天说的话,记得你的诗,天佑,别让我失望。”
直到现在,回想起当年的场面,邓天佑依旧热血沸腾。男人眼中的赏识不是假的,邓天佑愿意相信,至少在那时候,男人与他的志向是相同的。
可后来呢?
金钱权势迷了他的眼,他开始滥杀无辜,开始铲除异己,也逐渐……和邓天佑追求的东西越来越远。
邓天佑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以为这首诗已经足够证明一切。”秦昭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当年说过的话我从未忘记。”
这也是邓天佑明知秦昭是故意引他入套,却仍然愿意独自前来的原因。
如果这个人当真谋逆造反,他不会这么正大光明的参加科举,也不会在分明有机会避开他这个巡抚的时候,故意以一首诗引他见面。
那么,是不是还有一种可能,当年的事情其实都是一场误会。
会不会……这人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
不得不承认,在看见那首诗的瞬间,这个可能性占据了邓天佑所有的思绪。
又或者说,他愿意相信这个可能。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
邓天佑没有回答,可他眼底的动摇全被秦昭看在眼里。
他依旧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悠悠抬了抬手里的茶杯:“看来,这杯茶我们可以继续喝下去了?”
.
夜色已深。
阿七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一条小锦鲤蹦跶着穿过回廊,悄无声息滑进院子旁的排水沟渠里。
他探起脑袋,却只能远远看见书房摇晃的烛火,听不清里面在说什么。
怎么还没有聊完啊。
景黎着急地摇晃着尾巴。
秦昭已经和那位巡抚大人聊了快一个时辰,就连小鱼崽都从要坚持到阿爹回来讲故事,到抱着小被子呼呼大睡,却还是不见那人回来。
要是往日还没什么,可秦昭刚刚才退烧,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
那姓邓的到底拉着秦昭在说什么呀?
景黎在屋中等得难受,又不敢过来打扰对方谈正事,只能变成原形溜过来看一看。
他在院子里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才看见书房的门被人拉开。
秦昭率先踏出房门,嘱咐道:“今日的事情你知我知,千万莫要告诉别人。”
“我都明白,您放心。”邓天佑点点头。
秦昭今晚似乎说了太多话,被外头的风一吹,俯下身连连咳嗽。
而他身边那位身份尊贵的巡抚大人,却连忙把人扶稳,态度谦卑:“您这身子……我认识几位名医,待去了京城,让他们帮您瞧瞧。”
“到时再说吧。”秦昭好一会儿才止了咳,摆手道,“我引你来见面已经是冒险,现在的情形,不适宜节外生枝。”
邓天佑重重叹息一声:“也对,都听您的。”
秦昭将邓天佑送到门口,目送对方离开后,才合上门往回走。刚经过院落,却无意间在沟渠里瞧见个熟悉的影子。
一条小锦鲤趴在那里,静静地仰头望着他。
秦昭脚步一顿。
从一条小鱼脸上原本应当看不出表情,可秦昭却平白感受到一丝凉意。
他方才……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小……小鱼?”
秦昭声音里难得带了点心虚,下一秒,小锦鲤尾巴一摆,从沟渠里跳出来,头也不回地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秦昭:“……”
作者有话要说:秦昭:上一章白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