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祎庭沫瞳
饭后洗碗的事被胥逐和胥沧承包了, 初瑾也就偷了懒,跟夙衡一起躺在干草上休息,整个人显得懒洋洋的。
“明天不用找食物了,去折点莲碗花回来就行。还有些排骨我已经煮好了, 明天应该坏不了,到时候跟莲碗花一起炒炒。”初瑾说了明天的食谱。现在他们倒是不缺食物,只不过没葱了, 调味上总差了些。但他最近做饭用的都是灵泉水,倒是让食物的味道上升了不只一个台阶,所以暂时没有葱也还能忍。等天气凉下来, 植物的生长恢复正常了再去找也可以。
“好。”夙衡应着。他喜欢跟初瑾这样躺在一起,好像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一样。
等胥沧和胥逐洗完锅碗回来, 就见几个年轻的兽人过来通知他们,说让大家集体到部落中央集合,族巫发现了异样,这次肯定能解决天热的问题。
佴缃随口应了,说一会儿就过去,几个年轻的兽人也没多留,这是他们通知的最后一家,还要回去复命。
初瑾微微皱了皱眉,最近部落里还算挺平静的,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事情发生,族巫是怎么确定异样的?如果说部落里最大的异样,那应该是他吧?但他一直很小心,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来才对。
夙衡显然跟初瑾想到一起去了,不动声色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草衣。
初瑾拍拍他的手,小声道:“先去看看,静观其变。”
夙衡虽有些担心,但还是点点头,站起身顺便将初瑾也拉起来。
想到族巫的为人,初瑾觉得今天这事恐怕并不简单。想了想,对胥沧说:“族巫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是别让胥逐去了。他年纪小,别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初瑾说的不干净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鬼神一说,而是怕族巫再点些不知道什么作用的草来,万一真有迷幻作用,对小孩子来说可不是好事。
“好。”胥沧本也不想让胥逐过去,从胥逐中暑没人救治后,他对族巫及围着族巫转的那些人就更没什么好感了。
胥逐本也不好这种热闹,所以不让他去他也觉得没什么。
收拾洗好的锅碗一事就交给胥沧了,初瑾他们则前往部落中央,看看族巫到底想干什么。
等他们到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跟那天祭祀的时候差不多,中间点了一堆篝火,只不过这回篝火前扎了一个结实的木架子,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前来的人站在周围,有人沉默不语,有人小声讨论,似乎谁也不知道族巫到底发现了什么。
等了一小会儿,族巫和族长从族长的帐篷里走出来,来到木架子前面。
族长看了看围在四周的人,重重地咳了一声,示意所有人安静,这才开口道:“近日来天气炎热不减,族巫祭祀也不管用,让大家受了不少罪。前几日族巫说族中异样会显现出来,只要处理掉,天气就可以恢复正常。今天族巫已经找到了异样的人,为了让天气凉下来,大家都能舒服些,就必须按族巫说的去做。相信过了今晚,天气就会恢复正常了。”
初瑾微微皱起眉,听族长这番话,显然是针对某个人了,如果族巫针对的是他……想到这儿,初瑾握紧拳头,如果真是那样,他也不会客气,现在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不过接下来他可能就得立刻带夙衡离开了。
而他也发现,族长的那番话说得很聪明,把自己放在一个无可奈何的位置上,将责任全推给了族巫。这样看来,族长跟族巫很有可能也是面和心不和,各有打算,彼此利用而已。
这时,族巫上前一步,对跟近来跟在他身边的几个年轻一摆手,几个年轻人就去了族巫账中,不多会儿,架了一个年轻的兽人出来。
初瑾眉心皱得更深了,这又是闹得哪一出啊?
被架出来的兽人垂着头,看不表情,也看不清长相。不过感觉整个人似乎都没什么力气,或者说有些病弱。和其他兽人相比,这个兽人并不怎么强壮,身形看起来有点像亚兽。
将年轻的兽人架到架子旁,几个年轻人也没动,似乎在等族巫的吩咐。
族巫看了看年轻的兽人,朗声对大家道:“桥尘就是兽神指示的异样。天气明明这么热,桥尘却冷得发抖,完全异常。所以我们必须烧死这个被邪灵附体的异类,这样兽神才会继续保佑我们,让天气凉快下来了。”
说罢,族巫一摆手,几个年轻人就把叫桥尘的兽人绑到了架子上。
“我没有……我不是。我只是发热而已……会,会好的……”桥尘边咳嗽边为自己辩驳着,求生的本能让他即便再难受,也要还自己清白。
“邪灵当然不会承认。但这大热天的,你居然会发热?这是在雪季才会出现的症状,所以你就是邪灵附体了。”族巫斩钉截铁地说道。
卧槽!这是要草菅人命?初瑾难以置信地看向族巫,这老东西有病吧?夏天因为贪凉发烧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怎么还扯上邪灵了?这根本就是找不到理由,抓了个替罪羊!哪怕族巫说他是邪灵,他都能佩服族巫一二,至少在这个大陆上,他的出现可以这样解释。可一个发烧的兽人怎么就被歪曲成这样了?照他看,这个狗屁不通的族巫才是应该被烧死的那个。
“放开桥尘,他只是发热而已,根本不是邪灵附体!”此时,一个兽人冲开人群跑了进去。这个兽人很健壮,长得也俊朗,看上去二十多岁,正好最强壮的年纪,只不过脸色有些憔悴,似乎没有休息好。
“拦住他。”族巫怒道。
几个年轻人很快冲过去,拦住要上前救桥尘的年轻兽人。
“放开我!族巫,桥尘真的只是发热,过几天就会好的。”兽人挣扎着上前,但被死死地拦着,完全没办法靠近。
“沐奉,你不要闹。我知道你跟桥尘一起长大,关系好些。但邪灵就是邪灵,只有烧死他才能让兽神满意,我们部落才能得到兽神的庇佑。而且他现在根本就是是桥尘,而是邪灵,你不要搞错了!”族巫很不高兴地说道。
“胡说,他就是桥尘。他生病了你不救他,还要烧死他,你到底是什么居心?!”沐奉显然不是好打发的,看他现在赤红的双眼,似乎恨不得咬死族巫。
族巫见状,立刻对拦着沐奉的年轻人道:“把沐奉送回去!他被邪灵蛊惑了,现在神智不正常,等邪灵死了他就会好了。”
几个年轻人听了族巫的话,以多压少,很快就将沐奉捆了,要抬他回去。
沐奉发了疯似的挣扎着,吼道:“你不能烧死桥尘!放开桥尘,听到没有?!放开他!我替他去死,别烧死他……”说到最后,沐奉哽咽了,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哀求。
桥尘看着为了他绝望地撕吼的沐奉,眼泪也流了下来。他因为生病,他的声音很哑,只能尽量大声地叫着沐奉的名字,最后失声痛哭……
围观的人群中大多数是相信族巫的,所以对此并没有什么表示。但有几个人却握紧了拳头,显然对族巫的作法是有些怀疑的,只不过可能是碍于生存,并没有跳出来说什么。
这样根本就不应该有的生离死别在初瑾看来简直荒谬,好好的一个人,凭什么说烧死就烧死。族巫根本就是个骗子加半吊子,就因为有人发烧就说人家是邪灵附体,根本毫无根据,只是找了个借口去掩盖自己的无能和无知而已。如果桥尘死了,天气仍然没凉下来,初瑾都能想到,到时候族巫肯定会说异样不只一个,需要找出其他的一并烧死才能平息兽神的怒气。届时,这件事就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里,人人自危,提心吊胆,直到天气自然凉下来,就是兽神已经息怒了。
而且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桥尘和沐奉这样难过,却没有唤醒更多人的理性良知和对生命的尊重,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部落?简直是冷血、无知又自私、冷漠。这个部落里,人性太过淡薄,人情也少得可怜,这种人性的恶劣腐蚀了人原本应有的善良,而事不关己、不闻不问、冷眼旁观、助纣为虐也可见这个部落的可怕和可悲,这样的部落早晚要完。
其实完了也好,至少少了一个草菅人命的地方。
族巫也不准备再耽误时间,大声对站在火堆边的三个兽人道:“点火!”
那三个兽人也没犹豫,两个将已经准备好的木柴干草堆到桥尘脚下,另一个点燃火把后,将火把凑近那些木柴干草,准备点燃。
初瑾见站在他身边握了很久拳头的夙衡要冲过去救人,眼急手快地一把拉住他。
夙衡立刻转头看向初瑾,不明白初瑾为什么会阻止他。他不知道桥尘是不是邪灵附体,他素来跟桥尘和沐奉都没有什么接触,他只是觉得这件事有待推敲,怎么也要查清楚再说,而不是急惶惶的就要把人烧死。
夙衡能知道救人,知道这件事尚有不妥,初瑾很欣慰,至少他的夙衡没有被这里恶劣的人生同化,依旧知道要思考,要把事情弄清楚,且明白生命的可贵,不能随便杀人。
捏了捏他的手,初瑾示意夙衡少安毋躁。
夙衡突然想起来,初瑾是能控制水的,应该可以将火浇灭的。想到这儿,夙衡也没再往上冲。
而站在他身边的潜律并没有发现两个人的交流,他跟夙衡一样对这件事充满了疑问,他跟桥尘和沐奉还是有一点接触的,这两个人都不错,看他们的样子,也不像是被邪灵附体或者蛊惑了,更像是一场硬要将两人分离的悲剧。所以他也不准备等了,抬腿就准备上。
初瑾也发现了潜律的举动,但他的灵力早潜律一秒释放了出去,同时心里也感慨着看来夙衡并没有交错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