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灰谷
一番厮打后,李磊险胜,但张江宁虽然输了,却毫发未伤,站姿笔挺,躬身行礼之时,姿态自然,输了也并没有任何失落窘迫之色,李磊虽然胜了,却也赢得狼狈,喘着粗气,两人一起行礼之时,倒像是张江宁反而是赢家一般。
姬冰原凝视了一会两人,九门提督笑道:“穿红衣的那位是右大营的参将李磊,六年您亲点的武状元,一向武艺是好的。”
姬冰原点了点头,心里却知道这明明是吉祥儿变着法子在自己面前推荐自家的孩子。
能把武状元打成这样,明显是留了力,留手的原因很简单,武状元李磊可是一营参将,若是败在侯府奴仆手里,那就太过折辱了。
吉祥儿这小心思明明白白,他却心里莞尔一笑,心里想着,这人情世故上,还真长进了许多。
说起来他到了西山大营后,这几年忙起来,吉祥儿休沐的时候,他自有他的事忙,竟是没正经见过几次。
说起来这个月正是吉祥儿的十八岁生辰了,他这才捡了这机会,想着到西山大营来巡察一番,然后在西山行宫宿上几宿,给吉祥儿把这生辰给过了。
第二场又上来了两人,这两人虽然摔角手段也算过得去,但比起头一场来,就逊色多了。
想来后头也是如此,姬冰原心里想着,却早想着快些演武完,晚上见着吉祥儿该问些什么,丁岱准备好晚膳没,还有那生辰礼,也不知合意不,索性再开了地库让吉祥儿再挑一件算了,想当初那凤凰珠烧了,小孩儿哭鼻子成那样,这次让他挑一件,想必他自己想起来从前的事,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吧?
姬冰原嘴角微勾,看着下头演完,这次左大营却也赢了一场,扳平了。九门提督轻声笑着禀道:“这位赢的是左大营的葛连,其父如今是津港水师的参将葛其昌,倒也算得上是将门虎子了。”
姬冰原转头道:“葛其昌朕却记得,是海盗招安过来的,在闽港水师也任过一段时间,去年才到了津港。难怪其子勇悍,倒是家风如此。水师朕也许久未去了,下次找个时间去看看。”
九门提督脸上微僵,他还真不知道这位葛其昌是海盗招安来的!什么将门虎子,原来是匪窝父子……他轻轻咳了声掩饰尴尬,连忙道:“皇上真是明察秋毫,知人善用……”
正说话之时,忽然下边演武台旁,欢呼声犹如雷鸣一般爆发。
姬冰原转头往下看去,脸色倏然变了。
第61章 风头
兵丁们笑着叫好声口哨声起哄声鼓掌声已混杂在一起, 场中一个少年傲然站在台中间,赤着上身,仅着中裤, 颀长身躯,腰腿笔挺, 矫然如游龙,肩背上一只朱雀怒张双翼冲破云纹, 带着凛然战意, 满背彤彤, 直绕到胸口,夭夭灼灼, 犹如身环烈焰,露在裤外的笔直小腿、赤足上也全都是火焰一般的莲纹。
姬冰原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已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一股气胀满胸腔,在血管里奔腾翻滚直窜到天灵盖,连心尖都在气得发抖。
场上被这只火红朱雀点燃起了战火, 气氛已达到了最高潮,士兵们血脉贲张,亢奋大喊着:云参将!必胜!云参将!必胜!
对面的青年将领被这如虹火热的气势也弄得有些气怯, 云祯两腿微屈,沉肩垂肘, 扣胸紧臂, 蹂身而上。
对方连忙举臂勉强应对,显然有些分了心,云祯本就战意凛凛,平日里那笑嘻嘻的神色早已收了起来, 整个人又狠又绝,咄咄逼人,上来一踹一勾,手臂瞬间发力,将他整个人身躯霍然翻起,倒在地上,第一次摔倒!太漂亮的开局了!
在轰然的喊叫声中,负责裁决的校卫在代表左营的红旗高高举起。
摔跤规矩是任意一方背部摔地即为一个回合赢,三次摔地后,即判对方胜。两人分开相对,准备第二个回合。
对面的青年双眸瞳孔紧缩看着他,脸色铁青,两腮的肌肉颤抖着,胸膛起伏剧烈喘息。
云祯牢牢盯着他,知道他慌了。
只要慌了,他就有机会。
裁判大喝一声示意开始,这次对方开始向他扑来,他顺着劲借了个巧劲屈膝沉肩,身如游龙避开,然后再顺着对方的冲劲,从容不迫,伸腿将他勾了下。
对方下盘算得上沉实,当此一勾,也不过是略微晃了晃,但,不过是这一刹那的失去平衡,云祯已是大喝一声,双拳齐出,直直冲往对方肩膀!
青年已来不及闪避,只有沉肩硬抗。
砰!
沉重地冲力让青年蹬蹬蹬往后退了三步!青年气息不稳,他想不到面前这少年竟然能施展出如此沉重的力道!他拼命稳住身躯,但来不及了!
云祯已再次跃起,丝毫没有顾忌那摔角的稳重姿势,而是长身而起,飞足再次踢向对方!
砰!青年再次被双足狠狠蹬到!
这是十分沉重沛然的力量,这次青年再也没能撑住。砰!沉重的身躯狠狠砸在了地面上,然后痛苦地蜷曲起来。
场下哗然,红营这边轰然叫好声犹如潮水一般一波高过一波:“云参将!必胜!云参将!必胜!”
这是第二次摔地。
对方起了身来,身上颤抖着,喘着粗气,从脑袋到脖子涨得通红,脑门青筋高高贲起,大喊着扑了过来。
他已完全乱了。
在满场的呼声嘲笑声中,在对方势不可挡的气势中,他整个人已经头脑发昏,原本是想将这斯斯文文貌如好女的云侯爷好好戏辱一番,让他丢个大脸,没想到居然是自己如此耻辱地败在对方手下!
所有人都知道,摔角不能乱,一乱必输。
第三次的摔地来得很快,而且青年还跌得极其难看,直接摔了个狗啃地。
比之前每一场都更大声的喝彩响起来了,铺天盖地,如雷如潮。
对手分开来,被扶了起来,然后向上首的皇帝匍匐跪地施礼以示谢恩退场。
“赏。”
姬冰原声音沉静,犹如一如既往的冷肃端严。
但他知道自己宽大玄色袍袖中,指尖仍然还在气得发抖。
他这是,动了大气。
这股闷气还不能发出来,只能在肝肺胆胃里一阵乱撞。
气得他太阳穴也一阵一阵地隐隐抽痛。
但他是圣君,清明理智告诉他不能下了刚刚赢了的吉祥儿的面子。
更何况,一个清晰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你算他什么人,管得着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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