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歌鱼
“是。”秦斯说,“而作为一名杀手,他不可能被详细地科普每一只虫的经历,辨别到底哪一只虫是被改造过的,哪一只虫是正常的,他只会像机器一般执行任务,所以为防万一,他不得不利用之前的山洞和依旧存活的‘清洁工’系统来完成尸体的处理。”
“至于将头颅摆放出那样的位置……”
秦斯忽然住了嘴。
其余几只虫正听得入神,冷不防停了,均一脸茫然地回望他。
秦斯垂眼,继续淡淡道,“或许是他的只虫习惯,也有可能是为了挑衅——谁知道呢。”
对面,眉眼凌厉的军雌抬头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皮安诺的尸体还在,我们可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阿里木在一旁听了半天,总算是意识到了尸体是关键,于是小心翼翼地建议。
佐伊横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没说话。
秦斯接口,“早在发现时已经送去检查了,但距离出结果还有一段时间。”
“结果没出来,我们现在讨论的都还只是猜测。”
“噢……等等,我们刚刚是在说知道当年实验真相的虫都是杀虫犯的目标对吧,那为什么迪卡还活着?他他他他不应该是最主要的目标吗?”
房间里一片寂静。
半晌后,佐伊幽幽地笑了。
青年笔直高挺的鼻梁被灯光打下阴影,将眼睛笼罩在黑暗里因此显得面容几分阴郁几分邪气。
他喟叹了一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转向秦斯,问:“你们杀手界是不是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完不成任务就要自戮?”
秦斯漂亮的黑眸里没有一丝波纹,就那么静静地跟他对视,“是。”
“所以……”佐伊眨了眨眼,浓密的金色睫毛在眼底的黑暗中晃动出碎金般的精光,“他原本最有把握杀掉的虫反而没被他杀死,到现在都活的好好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他爱上了他?”
“……”
一阵令虫窒息的沉默之后,军雌少尉再度看向阿里木的目光就由之前的种种不顺眼变为了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所以说还是少看一些狗血无脑的小说比较好一些吧。”
他卷起手中的资料敲在阿里木的脑袋上,推了推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戴上的一副金丝边眼镜,不客气道,“现在的迪卡已经不是之前的虫了,而且根据他跟卢比的接触时间和提及对方的语言神态来分析判断,两只虫应该并不怎么熟悉,更何况,他用迪卡带来的药剂实施犯罪,不就是想把我们的视线引到迪卡身上么?你管着叫爱?”
“他这样违背职业操守爱上自己的任务对象的几率还没有你们秦长官忽然跟我告白的几率高呢。”
秦斯:“……”
阿里木:“……”
郁涉“噗嗤”一声笑了。
秦斯冷冷地抬眼,目光简直能杀虫。
军雌“嘶”了一声,身子一抖,耸了耸肩,继续歪倒在座椅里。
“那么基本上排除了感情因素,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
“他想把最重要的猎物,采取一种最独特的手法,留到最后杀。”
少年冷冽的声线和军雌玩世不恭的音调混在一起,几乎是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与此同时,几墙之隔的戒备森严的休息室,床上躺着的瘦骨嶙峋的雌虫,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睁开了眼。
眼底一片混沌,如同白茫茫的雪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几天没更了对不起我有罪QAQ呜呜呜因为要交的论文实在是太多了,但是有看留言!看到真的好有动力!太爱你们了OW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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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
“如果我是卢比的话,潜伏在监狱里足足三个月的时间,一直没有动手,直到不久前,才第一次挥下屠刀。这种情况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摸清楚具体状况,一定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在影响他的计划。”
“纠结这个没有任何意义。”
监狱长长的走廊里,秦斯披着熹微的晨光,坐在窗台上,背后是碉堡外空旷明净,却又潜藏着无限杀机的茫茫雪原。
他那张玉石雕琢般的脸依旧严肃而冷凝,眼底却难得地漫上了一层薄薄的倦色,只有细看才能看出来。
“那照你说的,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就有意义了?”军雌斜斜地靠在对面的墙壁上,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空气凝滞,两只虫对视着,都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当他们接到消息说迪卡的病房里发出什么异样的声音后,二话没说就赶了过去,开门后就看到穿着空空荡荡的病号服的迪卡,瘦骨嶙峋,趴在阳台上,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窗户。
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如同地狱恶魔的呼嚎。
迪卡打算自杀,这是卢比留下的最后一步棋。
他准确地把握了迪卡的心理,算准了他将会在什么时刻崩溃。
“看着他们在自己面前死去,感觉怎么样?”
“痛快吗?刺激吗?你是不是也想上去补一刀?”
“夜晚的风冷吧?冻到骨髓里了吧?”
“你看着他们朝你伸出手,匍匐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血流了一地,融化了冰雪……”
“还带着温度。”
“而你只觉得肮脏。”
最先被行刑的是艾瑞克,他在深夜自己走出了房间,想要按照匿名的指示再见迪卡一面,希望他能保守当年的秘密。
没有虫知道他是想去忏悔道歉还是用下三滥的手段威胁强迫,因为他压根就没有见到迪卡。
卢比轻松把虫放倒,在空旷而寂寞的雪原割喉放血,品尝着被行刑者残留在空气里的恐惧。
死亡在等待天亮。
然而在某个雪丘后,却藏着另外一双眼。
迪卡目睹了艾瑞克的死亡,却学会在残忍的死亡中找寻到新的快乐。
卢比对他招了招手,他就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瞳孔深处是被麻木层层隐藏的兴奋,难以自制。
他不知道卢比为什么要杀虫,但看他杀虫是一种享受,他这样认为。
每次卢比偷偷拿他的药剂时,他都会准时醒来,像一只漂泊无依的幽灵一般跟着他。他从来不发出任何声音,从来不对他关于杀死某只虫的行为表现出异议。
卢比也默许了他的跟从,任由他观看自己的表演。
他看着他杀死了艾瑞克,杀死了那个医生,杀死了罗伯特,最后屠刀落在了最后一只虫身上,皮安诺。
这些虫他都不喜欢,看着他们死从来都无所谓。
虫的确不是他杀的,但在某种程度上,他是精神上的纵容者,是每一次都用沉默来为卢比摇旗呐喊。
他甚至想过,要是卢比杀完了他想杀的虫,最后可以杀了他。在他再次看到那个许多年没有见过,已经变得几乎面目全非了的所谓初恋后,他觉得自己的虫生也是时候终结了。
畸形的身体构造和早年失败的科研实验大大算短了他的寿命,将来他大概率会以高于常虫数倍的速度迅速苍老腐败,死在这所终年弥漫着恶心气息的监狱。
他是该感谢卢比的,感谢他给自己苟延残喘的生命最后带来了一场“盛宴”,感谢他杀了那只虫,尽管不是为了他,也算是给他报了仇。
虽然……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了。
就连痛恨,也是需要资本的。
……
“他已经把自己封闭起来了,估计是昨天晚上卢比自己逃走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自己不承认,但隐约还是会有‘被抛弃’的感觉。”
郁涉的声音温和如同水波,一层层荡漾开来。
他面前坐着被束缚带绑着的迪卡,这只雌虫全身上下都弥漫着死气沉沉,比起秦斯第一次注意到他时还要更加麻木一些 ,整只虫的灵魂都像是从身体里剥离了出去。
“那个杀虫犯真的还会回来吗?”阿里木站在迪卡后面,一边时刻防备着,一边小声嘀咕。
“杀了那么多虫,回来死定了。”
“他在外面也活不了。”郁涉淡淡道,“你忘了外面的环境又多恶劣了?这两天要到寒潮频发的季节,他在外面如果没有虫接应的话,活不过三天。哦不对。”
穿着白大褂,手里举着一管注射针剂的俊美雄虫看了眼窗外暴风雪间歇的短暂安宁,目光又落到墙上的钟表上,唇角一勾,“他身上还有伤,用不了三天,他或者他的尸体,一定会出现。”
他明白秦斯的意思,甚至比佐伊,比任何虫都要理解。他们才是一类虫。
秦斯说话有顾忌,往往懒得言明,但他自己清楚。既然之前四只虫死的那么有仪式感,那么最后的迪卡,也一定逃不出去。
迪卡说他第一次看到卢比杀虫是侥幸跟踪没被发现的结果,但真的是一开始没发现么?
每一个连环杀手都是半个心理学家。
熟悉又陌生的虫被迫以这样残忍的方式迎接死亡,这样的场景,一定经常出现在迪卡之后的梦境里吧。谁知道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究竟是什么呢?
这些他当然不会说出来,诸多心思都化为了唇边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不过虽然他话说的轻松,阿里木的后背却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隐隐约约知道他们现在是在用“迪卡还没死”这件事来引诱卢比回来继续执行任务。但他们怎么能够肯定卢比一定会回来呢?就算是冻死在外面,也比被严苛的法律判处之后执行死刑要好得多啊,卢比肯定也是这样认为的,不然之前也不会跳窗逃走……
这只小雌虫最近经历了大喜大悲,先是撞见了第一个受害者,被吓的魂飞天外,又因祸得福被秦斯看上了做个跑腿的,然而本能的还是对这种事情存在一定的抵触心理,潜意识里还觉得只要自己不刨根问底,真相就不会向着那种危险而可怖的方向延伸。
所以他不明白,但也不好意思问,只好沉默着帮那个好看的心理医生按着迪卡的脖颈,看他动作优雅地把混合了舒缓剂的营养液缓缓注射进去。
一墙之隔的走廊。
沉默的气氛还在蔓延,空气像是凝固成了玻璃,一触即碎。
“你怀疑我?”
“因为你有所隐瞒。”佐伊毫不避讳。
他一直隐藏起来的怒气在碧色的瞳孔里翻滚,但除了愤怒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情绪,一尾游鱼一般在里面游弋。
是伤心吗?秦斯脑海里模糊地划过这个念头,一闪即逝。
不对,怎么可能!更何况,相比起来那么任性蛮横的军雌出现不正常情绪,更不对劲的是自己吧。
自己居然在用之前的微表情识别知识和心理学相关内容在分析佐伊的内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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