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碗过岗
一上午过去了,白历没回复。
连他总喜欢发的狗狗头表情包都没。
陆召向上翻了翻聊天记录,白历除了今天转发的这个邀请函之外,最后一次给他发简讯,还是那个带着“OK”手势的狗狗头表情包,附带“等你”两个字。
今天白历连这两个字都没了。
旁边霍存的大嗓门嚷嚷:“哟,韩少将,您这嘴巴还能喝水吗?真不会漏出来?”
“滚啊!”韩渺也刚下训练场,从陆召旁边的恒温柜里抽了一瓶水,一边拧开一边回头喷霍存,“就你小子屁话多!”
说完又按了按嘴唇,扯到了伤口,疼得皱眉。
韩渺昨天喝得比陆召多,什么话都往外秃噜,给陈楠气的够呛,当着霍存和陆召的面就揍了韩渺好几拳。
今天上午韩渺再出现在训练场的时候,下嘴唇就多了个豁口。伤口一看就是刚弄的,他一说话就扯得疼,一疼就舔,边舔脸上还边露出让霍存牙酸的微笑。
“没见过这样儿的人!”霍存也练完了要休息,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嘴上还一直叭叭,“您就直说吧,是不是让回家让陈楠给揍了?大家都是兄弟,说出来让兄弟高兴高兴。”
韩渺不乐意说,被霍存问得急了,才又抽了一瓶水往霍存嘴上怼:“问问问!回头你自己谈恋爱了,让你对象亲你的时候也用牙来一家伙你就知道了!”
这话一说完,陆召跟霍存都愣了好几秒,继而才反应过来韩渺嘴上这伤口是怎么来的了。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韩渺也懒得再遮掩。说昨天晚上喝大了,惹陈楠发了火,一直到今天早上都没消气儿,出门前韩渺想着照例亲昵亲昵,没想到直接挨了一下,豁着嘴来上班了。
韩渺的外貌是相当标准的alpha特征,高大健壮,这会儿小声跟陆召和霍存嘀咕这事儿,一脸的委屈,委屈里还透出点儿得意,得意里又藏着得了甜头的窃喜,跟他这副强壮的外表完全不符,把陆召听的想笑。
“真没看出来,”霍存喝着水,笑的呛住了,直咳嗽,就这还断断续续要说话,“陈楠、咳咳咳、陈楠还挺厉害!”
韩渺也挺不好意思,搓了把脸掩饰情绪:“以后我得悠着点喝酒了,昨天给他气的哟,逼急了他要真生气,那老子可就完了。”
以前这话听了也就听了,陆召认识韩渺陈楠这么些年,早听够了这俩人秀恩爱,基本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从来不往脑子里记。
可今天韩渺那句“逼急了他真生气”也不知道怎么地,跟个钉子一样扎进了陆召耳朵里。
陆召想起昨天晚上白历遮着脸不让他扯开那只手,他觉得其实那时候白历是有点儿生气的。
但那时候陆召一门心思想看看白历的脸,他承认,他就是逼着白历松手。
就跟今天早上他逼着白历别逃避问题一样。
那边韩渺和霍存正你来我往的斗着嘴,就听见陆召开口:“真逼急了怎么办?”
韩渺跟霍存一愣,没听明白,互相对视了一眼。
陆少将倒是语气平平,好像真好奇似的又问了一遍:“真逼急了怎么办?”
“这能怎么办,”韩渺还头一次回答陆召这种问题,挺不习惯,“就,哄哄呗。”
霍存乐了:“韩少将,您还会哄人?”
韩渺虚跺了霍存一脚:“老子不会哄人,老子还不会服软认错吗?”
给霍存跺的一边乐一边跑出去老远。
到了中午,训练场上的人基本都下来休息,韩渺没大声说话,只转过头又看了陆召两眼,才小声问:“是不是昨儿晚上你喝酒,白历说你什么了?”
大部分omega在结婚后是很少独自在外聚餐至深夜的,尤其是陆召这种工作,身边的都是alpha和beta,回家的时候都多多少少沾着别的气味,赶上个脾气不好的alpha,说不准就得闹不痛快。
韩渺一想起那天白历按着高业的脑袋往地上撞,就觉得白大少爷一准不是个好脾气。
陆召摇摇头:“没。”
白历没说什么,他倒是说了不少。说的白历哑口无言,只敢遮着脸。
“那就成,我还以为你们吵架了。”韩渺自己跟陈楠三天一小吵,大吵倒是一次都没,“还没见过你问这种事儿,吓了老子一跳。”
陆召笑了笑没吭声。
个人终端上他和白历的简讯框依旧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他跟白历确实没有吵架,他们根本吵不起来。
一直到一整天的训练结束,陆召处理完霍存转给他的一些必要文件,白历都没有回复。
之前喝大了的时候陆召想看白历生气,现在他清醒了,那股顶着他往前冲的劲儿随着酒精蒸发干净,他忽然意识到,他那样逼着白历,白历要是真搓火,他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人要是生气了该怎么哄?
陆召想了一圈儿,没想明白,哄人这事儿太温柔,不是他陆少将能做得出来的。
他没哄过人,以前也没人哄过他。
陆召想找个能模仿的范例,寻思了半天,他发现唯一能模仿的只有白历。
白历是陆召认知里对于“温柔”一词的所有释义。
这话一窜进脑海,陆召就觉得自己矫情。他学不来韩渺服软认怂那一套操作,出了第一军团一边开车往回赶一边寻思,还是得先跟白历讲明白,他没想逼着白历怎么样,他就想问问白历,如果白历愿意,他们是不是能再近一点儿。
用白历的话说,“革命友谊得到进一步升华”。
陆召想到这儿,发现自己被白历同化了不少,有点儿想笑。
车一路开到公寓楼,停稳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这两天天气一直不怎么样,这个时间就已经显得灰蒙蒙,让人心情不爽。陆召把车调回车库,把脑子里的事儿都理了理,才迈步进公寓楼。
他在开门前犹豫了两秒,寻思反正也要炸白历后路了,那就得一鼓作气。
陆召打开门,室内没有开灯。他走进去,在窗外还未彻底暗下去的光线里环顾四周。
白历没回来。
一直等到黑暗笼罩,窗外帝国的夜色灯火照进这间公寓,白历都没回来。
陆召站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忽然发现这公寓确实很大,又大又空,显得他很渺小。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了。
以前和父亲在附属星住的小房子很小,军团配发的宿舍也很小,他一个人就能填满。
在这里,没有白历的聒噪,陆召填不满这地方。
陆召在屋里转了一圈,拿起营养液又放下,最后还是坐回沙发上,从茶几上拿起那盒之前从超市买回来的巧克力,撕开包装掰碎了一块儿塞进嘴里。
他一边嚼着那块儿巧克力一边想,操,大意了,原来还能这样。
原来他把白历逼急了,白历还能跳墙跑路。
也是,白历一直都很行。
陆召想,可能是我不行。
可能是我得甘拜下风。
*
悬浮车绕着主星的主城区开了好几圈,白历才在凌晨的夜色中回到公寓楼下。
他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又赶上开始下雨,倒是不大,细细密密的柔软雨丝落在车窗上,白历坐在驾驶座上打开个人终端,看了看两个小时前陆召发来的最后一条简讯。
陆召:在哪?
白历没回复,陆召也没再问。
白历不敢回复,他怕一说地点,陆召会去找他。
肯定会去找他,陆召就是这么一个人。想什么就做什么,没有顾虑,也不会害怕。帝国之鹰到底是帝国之鹰,从不会因为惧怕跌在泥地上而拒绝飞翔。
一往无前,把白历追的抱头鼠窜。
白历本来是想在研究所先住一晚上,他第一反应就是这样。他怕陆召说点儿什么,也怕自己无法拒绝。
事情的发展跟他原本计划的方向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顺带大撒把,方向盘都给白历掰了,他想掉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白历想跳车。
可他兜兜转转了一天,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是开回了公寓。
白历知道陆召一根筋,他怕陆召还在等他。
算了。白历自暴自弃的想,有什么大不了的呢?反正也没几天了。
想到这儿,白大少爷做了几次深呼吸,才拉开车门走下车。
一抬头,刚才鼓起的那点儿勇气就跟放屁一样窜的不见踪影。
公寓的门口站着一个人,也不知道站了多久,一声不吭,只看着白历。
陆召站在细软的雨丝里,终于等到白历走下车。
一股酸劲儿就从心里泛了上来,呛在白历的喉头,把所有话都堵着,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隔了好一会儿,陆召的声音响起。
还是很平静,在黑夜里听不出有什么波澜,淡淡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顺着退路跑了。”
白历干笑了两声:“哪儿能啊鲜花,我就开车兜了兜风。”
帝国的雨季带着一丝凉意,白历合上车门,开玩笑道:“这大半夜的你怎么还搁外边儿?准备找我去?”
说完觉得这话说的很没意思,但白历又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两人沉默了一阵,白历听到陆召“嗯”了一声。
“……”白历感觉自己在陆召面前像个懦夫,“那你要找不着我呢?”
确实是找不着,陆召想了很久,发现他对白历的了解其实并不多。除了公寓和研究所,研究所那边问了司徒得到了“白历已经走了”的回复之后,陆召根本想不到白历还能去哪儿。
他下了楼才想起来自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就这么站在原地,像个傻逼。
白历问他,要是找不着呢?
陆召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他被问住了,露出一丝茫然,回答得倒是很坦诚:“不知道。”
从见到陆召第一面至今,白历从来没在陆召的脸上见过这种表情。
他像是站在一个岔路口,没有一条路的路牌上写着“白历”,因为白历从来都没告诉陆召想要找他得从哪里走。
即使这样,陆召还是在往前走。即使没有路,也在往白历这边儿走。
白历被雨水淋得一头湿润,他那股倔劲儿和矫情都被浇得熄灭下去。他意识到,原来他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原来他也在逼陆召。他把陆召逼成了这样。
他把一个从来都没迷茫过的人给逼的站在凌晨的雨夜里,不知道要去哪儿找他。
白历听到心里传来一声响。
那是一块儿砖,落在了他的退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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