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碗过岗
发信人一栏写着两个字:周岳。
简讯内容很简单,还附带了一份调查报告。白历快速看了一遍,没忍住发出一声冷笑。
陆召嘴里的蔬菜嚼了一半,抬头看着白历。
“之前一直传的帝国研究院的小道消息,关于征集赛的选择倾向的那个,”白历说,“还记得吗?”
陆召“嗯”了一声。
“消息来源查的差不多了,我也算服了周氏的速度,比我要快得多。”白历把个人终端推过去让陆召看。
其实周岳的想法和白历差不多,都觉得这个小道消息很古怪。所以早在跟白历谈合作前就已经着手调查,这会儿差不多出了结果,就顺道给新出炉的合作伙伴送了份情报。
报告太长,陆召没有细看,但周岳简讯上的信息剪短明确,只有几个字儿:查到源头,疑似林胜手笔。
“他的手伸得太长了。”陆召皱了皱眉,“我可以报告给高层。”
白历把个人终端关上,摇摇头:“你现在报上去,林家也会压下来。军界还是得给皇室面子,这种事儿查不到实证很难有个说法,就算有实证,只要没真闹大了,他们都能想办法找到个遮羞布,囫囵个儿地掩饰过去。”
这种事儿放哪儿、放哪个时代都是一样的。
有阶级在,有权势在,有私心在,这种事情就不会停止。
陆召有些食不下咽,白历调的凉菜配料麻辣爽口,这会儿进了口腔竟然都有些寡淡了。他有很强的无力感,这种感觉很微妙,让他意识到自己能做的事情太有限,也第一次让他对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不足感到失望。
“吃啊,”白历夹了一筷子菜给他,“赶紧吃,我挨了圆胖子好一通骂才做的菜。”
这会儿圆胖子其实已经不骂了,但刚才细声细气的尖叫还残留在陆召的脑海。
“你夹给我的全是辣椒片。”陆召看了一眼。
白历笑得不行:“菜椒又不辣。”
陆少将也不挑食,一口口塞进嘴里,隔了一会儿才问:“准备怎么办?”
白历没当即回答他,只说:“周氏是我从林胜手里抢下的,你知道吧?”
“知道。”
“周氏涉及的领域,同行不多,帝国出了名的也就那几家,”白历喝了几口粥,跟吃下饭菜一样地说道,“林胜那种人,不会和小公司合作,大公司也差不多都各自谈好了合作对象,林胜没了周氏,年底就得报名比赛,时间这么紧,他能选择的合作人不多了。”
陆召顿了顿,懂了:“他会选高家。”
“他只能选高家,”白历撇撇嘴,“但高家现在搅和进了信息买卖的事儿里,他还什么都不知道,估计这会儿还美呢,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在征集赛上夺个冠。”
“你的意思是,”陆召琢磨了一下,“这事儿也会影响林胜。”
“高家这事儿,最多算是泄露个人隐私,搁以前随便糊弄两下就过去了,现在赶在风口浪尖上,军界肯定不会便宜他,”白历把最后一口粥喝完,“事儿出来后舆论肯定得炸锅,光是骂出来的唾沫都够高家受的,跟高家有合作的林胜也得跟着膈应。”
世界上不缺好事之徒,更不缺盯着有缝的蛋深挖深掘的人。
只要立场站对了,顺着挖下去就是一件容易事儿。合作人手段龌龊,你林胜知道还是不知道?知道了要怎么处理?撇的清也就算了,怕的是不仅撇不清,还被跟着挖出来黑料。
林胜这种人,从来都不缺黑料,只缺第一铲子。
知道白历心里有数,陆召的心情缓和了一些,没再吭声。
白历看了看他,陆召半垂着眼,看不出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或许是因为两人之间的临时标记还未削弱,白历感觉得到他的情绪并没有因为问题得到解决而有所高涨。
一直到晚饭吃完收拾好碗筷,白历都感觉得到那种微妙的情绪持续围绕着陆召。
他把手在洗漱池里甩了甩,对着在冰箱里挑饮料的陆召喊了一声:“鲜花。”
陆召站起身,拿了两瓶饮料走过来,一瓶递给白历。
“你不大高兴,”白历喝了一口,看着陆召,“展开讲讲?”
这语气跟发现了什么新鲜事儿一样,陆召的眉头松了松,拧开瓶口:“算不上。”
算不上不高兴。
“过来,”白历拉着他,拉到洗漱池旁干净的台面旁,“让历历听听少将哥哥有什么烦恼。”
陆召笑了一声。
笑完了也没回答,背对着台面靠在桌沿上,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我就是发现,我能帮你的事儿真的很少。”
白历愣了愣。
“我们之间能做的很少,”陆召侧过头看他,“因为我跟你,都不是靠别人搀着扶着才能往下走的那类人。”
这种感觉很微妙。
陆召和白历其实是同一种人,不论性别,他们都有很强的保护欲。但这种保护欲在遇到同样强势的对方时就显得相当无力,因为他们很清楚彼此最深处的损伤并非身体,而是内心。
但这种损伤是不可愈合的,伤疤只会减淡,不会消失。
而他们永远无法插手彼此留下伤疤的那段时间。
白历几乎在陆召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理解了他的意思,这几天发生的事儿其实对陆召有了些打击。
先是旁观研究所面临的危机,随后又是被告知军团内申请被拒,陆召意识到自己原本的生活节奏太过简单,他在自己的领域是帝国之鹰,在白历这种混凝土的领域却插不上手。
“也不是所有人都得互相搀扶才算得上是感情至深相帮相助吧。”白历一手撑在桌沿上,想了想,“咱俩不是那种搀着扶着的关系。”
陆召看着他。
“咱俩是手拉手的那种,”白历说,“时不时还得掰一下手腕那种。”
虽然一般都是白历被掰。
陆召想笑,没忍住,真笑了:“操。”他又说,“手拉手上厕所那种。”
白历想起来,这是参加唐氏晚宴之前他跟陆召承诺的,他要是尿遁了,就跟陆召手拉手一块儿遁。
“这茬你都记得。”白历直笑,搂了陆召一下,“你刚才那算是情绪低落吗?”
陆召被他搂着,思考了一下,坦诚道:“不知道。”
“这都能不知道。”白历叹服。
“不知道,”陆召说,“以前没有过这种感觉。”
白历一时无语,半晌才呼出一口气。
他懂了,是他让陆召有这种感觉。
就像陆召把他从睡梦中推醒面对现实一样,他也把帝国之鹰从天上拽了下来。
陆召的坦诚让白历感到心脏狂跳,他搂着陆召,脸埋在对方颈窝蹭了蹭。
还没说句话表示一下感动,就听见陆召“啧”了一声。
“蹭我一身油。”陆召说,“你怎么还穿着这个。”
白历的感动立马就咽回肚子里,低头看了一眼,确实,他做饭的时候穿了个围裙,半身的那种围腰,自我感觉很像个大厨。
“操,”白历骂了一句,两只手都撑在桌沿上,把陆召挤在了手臂之间,“你能不能让我的感动再多维持一分钟,刚才气氛挺不错的。”
陆召直笑。
“帮我解开。”白历说。
陆召没听懂:“什么?”
“围腰,”白历懒懒道,“不是蹭你一身油吗。”
他把下巴搁在陆召颈窝,动也不动一下,让陆召解开围腰,却不转过身去。
陆召的嘴唇动了动,没吭声,伸出手环住白历的腰,两只手去解白历后腰系的带子。
那双开机甲的手正在自己的后腰上摸索。这个认知让白历的神经猛地一紧,他的脸向下埋了埋,嘴唇贴着陆召的皮肤,感觉到那双手拉着围腰的带子扯了几下,没扯开,反而扒拉得后腰的衣服跟着掀起一角,陆召的手指碰到了白历的皮肤。
“继续,”白历说,“你不是要帮我吗。”
陆召的手臂一用力,扣着白历的腰向他怀里一紧。
“哪种帮?”陆召声音有点儿哑。
白历一本正经:“解围腰啊。”
陆召的腿蹭了一下白历顶着他的地方:“哪种帮?”
空气里信息素的气味浓郁起来,白历意识到自己的不要脸的底线还可以降得更低。他反手拉住后腰陆召的手,引导着那只手顺着衣服的缝隙进去。
“这种帮。”白历说。
手拉手的这种帮。
*
年底各类杂事儿都堆积在了一起,在新闻业内整顿的舆论热度还未消褪之时,又一枚炸|弹把帝国公民的容忍度炸了个稀巴烂。
军医院在职人员泄露军人病历资料的事情一经报道,就引起舆论一片哗然。报道的用词非常巧妙,隐去了军人的身份和具体的病情,只针对病人个人信息被买卖这一点进行报道,狠狠扇了一把刚在军学院演说上言辞凿凿发表“绝对杜绝抹黑军人形象事情”的第一继承人的脸。
早在前段时间不断有退伍军人以及军人家属得到不公平待遇的新闻传出时,帝国公民的怒火就已经被点燃,这篇报道就如同一盆油,直接扑在了公民的脑壳上。
病历资料泄露!这是什么概念!
如果连军医院都无法保证百分百尊重军界人士隐私,那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对这些战士们负责?
群情激奋,各大社交平台一片谩骂,军医院一夜之间撤掉了数位领导。
又有知情人士透漏了泄露资料的医生身份和购买资料的记者身份,网民本身就是最强大的搜索引擎,没用多久就把板寸和蒯乐扒了个底儿掉,这一扒不要紧,板寸的社交账号被爆,顺着就查到了小号。
小号在论坛上的言论被曝光,措辞恶毒,言语极端,曾多次用小号在星网唾骂自己的病人。军医院的病人大部分都是军界人士,板寸辱骂的是哪类人也可想而知。
一同被扒出的还有蒯乐从业期间的各类恶行,被网友一条条列出,直呼“标准反面教材”“无良记者的典范”,蒯乐就职的公司领导焦头烂额,不得不出面给公众一个解释,并当场宣布辞退此员工。
皇室一度以为可以随着热度减退的话题再次被推向新的高度,第一继承人在军学院的演说中,对于“如何看待现如今媒体肆意抹黑军人形象”的回应部分成了一纸空谈,皇室的脸皮差点儿跟着被戳了个洞。
没过两天,军学院里的学生就将演说录像贴在了各大论坛。
这种演说原本也是公开的,只是地点定在军学院,听众也多是军团或学院学生,这还是头一次引起公众的关注。
白历坐在研究所的休息区浏览新闻,他刚结束一下午的人机模拟对抗,正觉得有点儿累,一听到第一继承人提起即将开始报名的帝国研究院机甲征集赛时差点儿没乐出声。
原本这只是一个受众面较小的征集赛,因为这段演说而顺带着有了热度。
更妙的是,第一继承人在演说最后还表达了一下自己对机甲的看法、偏爱的机型,顺带提了一嘴林胜的研究所。
这当中的意思白历明白,无非是想为林胜争取一些军学院和各大军团的关注,没想到因为信息买卖的负面新闻直接被提到了公众面前。
白历在听到第一继承人说出“这个研究所有优秀的机甲研发人员和优秀的机甲驾驶员”这句话时,有一瞬间特别想看看唐开源的表情。
他感觉看上一眼,自己能一直笑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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