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醉斩明月
沈秋庭看了看,从后门进了大堂,毫不犹豫地把还在睡觉的伙计晃了起来。
那伙计在摇晃中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空洞地看着半空中,像是一具失去了生机的木偶。
沈秋庭把人敲晕重新扔进被子里,又撬开卧室的门把老板也揪了起来。
老板跟伙计也是如出一辙的情况。
沈秋庭熟练地把人敲晕塞进被子里,陷入了沉思。
如果城中每个人都是这样的话,那么很明显就不可能是鬼修附身了。甚至他们白天看见的“阴魂”究竟是什么东西都不好说。
哪怕修为再高,要同时控制住这么多人的神智也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种仿佛完全失去了神智的状态,倒是……跟客栈里那晚中了蛊虫的客人有些相似。
白观尘见他去了许久都没有回来,担心他遇到了什么危险,便过来找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见到人,看见大堂里点起了蜡烛才过去找到了人。
沈秋庭坐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个琉璃瓶,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观尘看见他手中的琉璃瓶,目光顿了顿,警惕地问:“你手中拿的是何物?”
沈秋庭冲他晃了晃瓶子,里面一条五彩斑斓的肉虫正在里面蠕动,试图突破周围的屏障。
一整天没有进食,这虫子看起来萎靡不振,连颜色都浅淡了不少。
被沈秋庭这么一晃,虫子连蠕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半死不活地在瓶壁上撞来撞去。
白观尘沉默了一下,问:“你什么时候拿到的这虫子?”
沈秋庭淡定地解释道:“昨天晚上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拿的。”
这虫子出现的这么奇怪,说不定是什么线索,他索性趁白观尘不注意抓了一只收进了乾坤袋里。
白观尘拿他没办法,只能道:“以后遇到这种事,可以让我来。”
沈秋庭啧了一声,心道,当时不是两个人还在吵架嘛,他巴巴地跑过去跟人说不显得一点面子也没有。
更何况,他这师弟从小毛病就多,现在还占了个师兄的身份,指不定就又要没大没小地教训他了。
沈秋庭不想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从桌子上跳下来,对白观尘招了招手:“你来,给你看个东西。”
白观尘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便跟了过去。
沈秋庭走到粮店伙计的铺盖前,拧开了琉璃瓶的盖子,里面萎靡不振的虫子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疯狂地在瓶子里撞来撞去。
眼看着虫子马上就要爬出瓶口,沈秋庭眼疾手快地重新拧好了瓶盖。
伙计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忽然鼓起了一个个小米粒大小的包,初看几乎看不出来,仔细一看,每一个小鼓包都在血液底下缓慢地蠕动,格外骇人。
沈秋庭收起了瓶子,解释道:“里面应该都是这蛊虫的幼虫。”
蛊虫的成虫与幼虫是天敌,成虫以幼虫为食,双方对对方的气味都很敏感。
可能是感受不到刺激自己的成虫味道了,幼虫们渐渐沉寂下去,皮肤上的鼓包也随着幼虫们的隐藏而失去了踪影。
阴魂没查到,反而先看到了蛊虫。
白观尘皱了皱眉。
沈秋庭吹灭了点着的蜡烛,对白观尘道:“先走吧,今晚估计只能查到这些东西了。”
白观尘点了头。
两个人刚回到李家,白观尘便拦住了沈秋庭:“蛊虫给我,我收着。”
沈秋庭想法多得很,要是再像方才试验那鬼修的阴魂一样用自己去试这蛊虫的作用,他不一定能看得住。
沈秋庭打了个哈欠,随手把瓶子扔给了他,打算回去睡一觉。
这些修为高的人可以整宿整宿地折腾,他一个修为不高的还是需要一定时间的睡眠来补充体力的。
谁料白观尘又拦住了他,平静地看着他:“还有一个。”
听到这句话,沈秋庭一个哈欠打到一半,瞬间被吓清醒了。
这场景实在太眼熟,以前白观尘没收他从各处淘换来的小玩意儿的时候就是这副模样。
这小兔崽子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偏偏对这种事直觉还是跟以前一样好?
他试图讲道理:“我又不打算拿这东西做什么,只是收藏还不行?”
白观尘冷淡地看着他,显然是不相信他的鬼话。
沈秋庭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败下阵来,主动把另一只瓶子也扔给了他,叮嘱道:“给你可以,我要用的时候你不能不还我。”
白观尘没回应他,转身关上了自己的房间门。
沈秋庭看着对面紧闭的房间门,感觉脑壳疼。
两个人还没想到要怎么接近李家老祖,李家老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我们家老祖听说来了两位凌云阁的仙师,想要跟两位见一面。现下老祖已经在东院的小厅中设下了宴席,邀请两位过去。”
沈秋庭含笑接了请柬,似模似样地对来的小厮询问了一番李家老祖的禁忌,最后保证道:“老祖是长者,既然诚心邀请,我们自然不敢推辞。我跟师兄换身衣服,马上就过去。”
小厮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沈秋庭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小厮……看起来太规矩了,没有半分人类应有的情感。
他偏头看向白观尘,问:“师兄觉得如何?”
白观尘一直盯着他的衣服看,表情像是有些难受,闻言答道:“去东院看过便知道了。”
沈秋庭觉得也是,便打算回房间换一身衣裳。
谁料白观尘忽然叫住了他。
沈秋庭疑惑地回头,就见白观尘快步走了过来,将他歪掉的领子整理好,才退开一步,垂眸道:“冒犯了。”
沈秋庭因为他的动作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乐不可支,忍不住踮起脚来拍了拍白观尘的肩膀。
他家师弟有些时候真的是……可以称得上可爱。
方一进东院,沈秋庭就觉得有些不舒服。
东院是李府风水最好的一处院子,花木扶疏,流水潺潺,从连廊到房屋的架构都透露着仙家的清雅。
就是不知道这不舒服是来自什么地方了。
沈秋庭状若随意地四处打量着东院的景致,不动神色地提高了警惕。
修仙之人多可青春永驻,李家老祖虽然被称为老祖,但从样貌上来看不过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面容清隽,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看着很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者。
双方互相见过礼,李家老祖便将两个人引入了席间。
席间,李家老祖问了两人一些凌云阁的问题,便将话题转到了这次丰城的事端上来:“听闻两位小友昨晚出去探查了,不知可有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沈秋庭苦涩一笑,叹了一口气,道:“是我们师兄弟二人技不如人,并没有寻到那鬼修的踪迹。”
李家老祖神色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惋惜,出言安慰道:“两位小友少年英才,一时查不到无妨。这鬼修在丰城流窜多时,总是有些本事的。”
沈秋庭观察了一会儿他的神色,忽然道:“虽然没能查到鬼修的踪迹,但我们倒是查到了一点奇怪的东西。”
李家老祖果然接着问了下去:“不知是何奇怪的东西?”
“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沈秋庭歉意一笑,做出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少年神色,“就是听城内有传言说,这鬼修可能是李家主的弟弟。当然,李家乃正道人士,自然不会出这种事情。只是这传言无凭无据却传得有模有样,不得不说有些奇怪了。”
李家老祖的笑容落了下来,带着怒气道:“怎么可能!李放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品性最是端正不过,断然不可能去做鬼修的!”
沈秋庭看着他发泄怒气,却只拿感情牌说事,半句不提这李放的死,心里大致有了数。
昨日那鬼修的死,怕是有蹊跷。
李家老祖说了几句,像是才意识到有客人在,连忙歉意地冲两人笑笑,招呼两人喝酒:“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清酿,两位小友尝尝看。”
一旁的侍女得了命令,弯下腰来为两个人斟酒。
清亮的酒液倒进玉杯中,空气中瞬间充满了浓郁的酒香。
果然是好酒。
不管是不是好酒,沈秋庭对喝李家老祖的酒并无兴趣,正想端起来做个样子,一旁一直闷不做声的白观尘忽然抬手打翻了沈秋庭手中的酒杯。
玉杯跌落在地上,“啪”一声碎成了两半,酒液洒了一地。
气氛忽然尴尬起来。
白观尘冲着上首的李家老祖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方才手滑了。”
他的乾坤袋中,昨日从沈秋庭那里收来的两只琉璃瓶正疯狂地颤动着。
作者有话要说: 啾咪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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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这手滑的幅度实在是有些大,李家老祖的表情凝固了一会儿,方才尴尬地笑笑,道:“无妨,将碎掉的杯子撤下去,换一个新杯子就是了。这清酿不可多得,两位还是尝尝才不枉过来一趟。”
杯子都碎了,第一时间还是想的让两个人喝酒,这酒怕是有猫腻。
沈秋庭脑子转了转,瞬间理解了方才白观尘的用意,客气地推辞道:“不必麻烦了,我们师兄弟二人不善饮酒,正好就不糟蹋老祖的好酒了。”
李家老祖不赞同道:“小友这句话就不对了,再好的酒没有人喝才是真的糟蹋。”
沈秋庭笑笑,语含深意:“好酒也要有这个福气消受才行。”
李家老祖张了张嘴,像是还想再劝,沈秋庭像是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神色一样,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道:“哎呀,没想到已经这么晚了。我跟师兄约了李家主谈事情,怕误了时辰,便先告辞了,多谢老祖盛情款待。”
既然已经知晓了是鸿门宴,鬼知道这宴席上还安排了些别的什么东西。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还是趁早离开为妙。
说完,没等李家老祖再说些什么,沈秋庭就客气地冲着他行了一礼,拉着白观尘走了。
一出东院,沈秋庭脸上客套的笑容就落了下来,问:“方才酒里是什么东西?”
白观尘将琉璃瓶递给他,道:“是蛊虫的虫卵或者幼虫。”
沈秋庭伸手弹了瓶子一下,里头的虫子翻滚了一圈,挣扎起来。
莫非……这李家老祖就是那蛊师,或者他跟那蛊师有瓜葛?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房间,沈秋庭随手把琉璃瓶放在了桌子上,倒了一杯茶正想喝下去,见外面阳光正好,便又放下了杯子打开窗户打算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