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润莹
“我不懂?江崇,给我个方向盘,我都能开得比你好。要不要来比一比?”
“比?贺雪真,如果我赢了,你给我跪下磕头!你答应我就比!”
贺雪真微笑:“好啊,但如果我赢了呢?”
“滨海新区给你一套房!”
“我不要房子。”贺雪真看着江崇:“我要傅氏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我知道你有。”
江家跟付氏集团是合作关系,参股傅氏并不奇怪。江崇作为家里的独生子,手上也是有股份的。
傅明霜皱起眉:“贺雪真,你想干什么?”
贺雪真睨他一眼:“跟你说话了吗?要你搭腔?怎么样江崇,能让我给你下跪磕头的机会,可就只有这一次。”
江崇咬牙,脸皮涨得通红,眼睛瞪得老大:“比!我等着你跪在我裆下磕头!”
大家都开着豪车来,一群人当即拥着两人到了停车场。这帮富二代经常在深更半夜,去滨海大桥上赛车,但现在是白天,于是一帮人选到了郊外的温明山上。
尹司诚气坏了,骂贺雪真意气用事。贺雪真于是坐沈容的车,沈容边开车边叹气:“你跟江崇较什么劲啊。”
贺雪真没说话,此刻他内心极为平静。
半途中,车载电话响了,傅明霜的声音传来:“阿容,贺雪真在你那里吗?”
贺雪真说:“我在。”
傅明霜的声音一顿,才说:“温明山昨天才下过雨,你不要比了,我给你百分之一的股份。”
贺雪真回道:“我的命,我想怎么玩,都是我自己的事。”
万念俱灰的人怎么会怕死,他说完,挂掉电话。
沈容又是叹气。
没一会儿,尹司诚的车拦在前头,逼停了沈容。尹司诚冲上来,气势汹汹地把贺雪真拉下车,问道:“你还真的要去温明山?贺雪真,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贺雪真推开他:“我就想送死,要你管。”
尹司诚脸上的肌肉抽搐,脸皮发青:“贺雪真,我给你道勤百分之五的股份,江崇那里我去说。”
贺雪真看了尹司诚半晌,问他:“你该不会喜欢我吧?不然我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堵得尹司诚一口气不上不下,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红。
贺雪真推开他,坐上沈容的车。
沈容叹气的声音更大了。
尹司诚仍不肯走,紧紧贴着沈容的车,终于到了温明山脚下。不知道谁弄来了航拍的无人机,豪车停满了,把温明山的入口都快堵了。
车子停稳,贺雪真刚要推开车门,傅明霜从外头按住了副驾驶的门,低头看进来,对沈容说:“带他回去。”
贺雪真盯着他:“我打定主意要做的事,就算你叫沈容送我回去,我一样可以用两条腿走回来!”
傅明霜终于松了手,一脸颓败。贺雪真挤开他下车,走向江崇。
江崇嗤笑:“你还真的跟过来了?先说好,温明山路滑,你要是摔死了,跟我们没关系。”
贺雪真同样微笑:“放心,我死了,尸骨都不用替我捡,让我烂在山里就是了。”
尹司诚烦躁发怒:“贺雪真,他妈的!我就不该带你来的!”
他一脸崩溃,转了两圈,把车钥匙丢贺雪真怀里:“你没车,开我的吧!”
贺雪真拿着车钥匙,一只手把另一把钥匙塞到他手里:“开这辆。”
是幽灵之子的车钥匙。
傅明霜不给他拒绝的机会,车钥匙塞他手里就走到一边,看人调试无人机。
贺雪真拿了车钥匙,坐进幽灵之子里,跑了两圈找找感觉。时间还没到,江崇也跟着一起热热身,然后把车开到了山脚。
充当裁判的男人吹哨,贺雪真一脚油门,幽灵之子怒吼着冲了出去。
尹司诚煞白着脸,跳进车里,追在两人身后,手脚快的也立刻跟上。盘山道狭窄,还剩下些人,就围在操作员身边看无人机航拍。
傅明霜一声不响,盯着航拍画面。贺雪真原本落后江崇一个身位,他几次转弯时加速,沿着盘山车道外侧,幽灵般飘过。但凡车轮子滑上那么一寸,他就要如他所说的“烂在山里”了。
尹司诚的车本来追在身后,被贺雪真这番自杀式操作惊骇得手脚发软,把车停到了一边,竟不敢再跟下去。别说是他,就是沈容也看得心惊肉跳,忽然判断道:“他有很严重的自毁倾向!”
傅明霜紧紧盯着航拍画面,眼珠子不错一下。从无人机的角度俯瞰,两人的车几乎是旋风般绕着盘山路打转。贺雪真次次转弯都走外车道,似乎怕自己命大死得不够快。于是就见那外侧的“旋风”转速更快,不多时,已先一步到达山顶。
贺雪真赢了!
他刹车熄火,浑身的血液仍在沸腾,拼命吸了两口气,忽然问自己:“我怎么没死?我为什么还没死?!”
贺雪真哈地一声,趴在方向盘上,既想哭又想笑。他的内心极度矛盾,既想报仇,又盼着能解脱,那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他喘了好半晌,忽然注意到,方向盘下方,刻着一行字:F to H.
第68章 世界四
有一天晚上, 傅明霜划着平板问他:“你看看哪台车好看?”
贺雪真带着睡意,用鼻音嗯了一声,问道:“你又想买车吗?”
傅明霜含着笑意看他一眼, 催促他:“帮我选嘛。”
贺雪真歪在他身上,拿着平板认认真真划了一遍, 点了点其中一辆:“这个好看。”
傅明霜向他确认:“你喜欢这个?”
贺雪真点点头。傅明霜在平板上点了几次, 把平板放到一边。揽着贺雪真钻进被窝里:“等你生日我们一起去旅行好不好?”
贺雪真迷迷糊糊:“还有半年呢。”
“我们可以提前半年计划好啊。”
“可是你最近都很忙。”
傅明霜握着他的手指, 贴在脸上摩挲:“我想尽快把工作做完, 到时候就能腾出时间了……”
可惜的是,并没有什么旅行,半年后他们就离婚了。
贺雪真想, 所以那次是叫我替朗欢选礼物?那个时候就跟朗欢勾搭上了吗?
他推开车门,江崇铁青着脸, 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输。但比赛中贺雪真几次弯道超车, 不要命地博,那份胆魄,他做不到。
尹司诚开车冲上来,胡乱一停, 跳下车, 抓住贺雪真的手:“你不要命啦!你知不知道地面有多滑?!”
后头的人纷纷从车上下来, 追问谁赢了。一会儿人都到山顶上来了, 朗欢从朗清的车上下来, 看着那辆幽灵之子。这车丢在傅明霜的车库里吃灰吃了一年多了, 他知道车子是傅明霜买给贺雪真却没来得及送的, 适逢他要过生日,便半开玩笑说“与其丢在车库里积灰,不如送给我吧”。傅明霜今天便让人把车送了来, 但他还没开过。
傅明霜跟着沈容一起上来,贺雪真把钥匙丢还给他,对江崇说:“愿赌服输。”
江崇黑着脸,一言不发,拉开车门砰地坐上去,往山下飚走了。
贺雪真目的达成,不想奉陪了,他走到沈容跟前,问道:“沈医生,能带我下山去吗?”
沈容看一眼傅明霜,点头:“走吧。你啊,真是吓死我了。”
他坐进车里,又是一声叹息,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叹气了。
“雪真,你要是有什么事,别闷在心里。”他翻出一张名片:“这是我一个老朋友,你去找他看看吧,就说我介绍的。”
贺雪真端详名片,那居然是个心理诊所。
他把名片揣在兜里,跟沈容道谢。沈容看他一眼,又想叹气,贺雪真表面上越是平静正常,就越是让他担忧。
但想起傅明霜今天的举动,这位仁兄更让他担忧。
贺雪真没让他送到家,在离住宅区还有二十分钟的地方让他放自己下来了。贺雪真摆摆手,跟沈容道别,他双手揣进兜里,迎着夜风往回走。登上楼梯,就见江永怡穿一双运动鞋,挎着大包小包的蔬菜鱼肉,蹲在他家门口。
“怎么才回来?脚都蹲麻了。”
贺雪真惊讶:“我给你发了信息让你别过来了……”
“给你打电话你又不接。”
贺雪真掏出手机一看,好几个江永怡的未接来电。
“快来开门,拎不动了。”江永怡催促他。
贺雪真开了门,江永怡蹿进厨房忙活开了。她手快脚快,穿进穿出,一会儿工夫,已经弄好了四个菜,这时她男朋友程伟也到了。
三个人在小饭桌前坐下,江永怡端上蛋糕,插上蜡烛:“虽说你已经成年了,但生日还是要过的嘛。这叫仪式感!快许愿。”
贺雪真白天还跟朗清说“今天也是我生日,是不是只有他配吃蛋糕?”,没想到晚上就有陪伴他吃蛋糕的人了。飘荡在半空的灵魂似乎终于回到了躯壳,就这一个夜晚也好,一个小时也好,他暂时不要再去想其他。
程伟提起之前跟道勤签的那一单,问贺雪真:“听老王说,道勤的尹总饭桌上为难你了?”
贺雪真说:“以前跟他有点过节。他神经病,莫名其妙的。”
今天尹司城把他叫去,贺雪真以为他是要看自己笑话,可自己跟江崇塞车,他又一副紧张脚软的样子,委实前后矛盾,莫名其妙。
江永怡怕他又被牵扯到傅明霜那个圈子里去,徒增伤怀,说:“那以后不要跟他往来了。阿伟,以后跟道勤的业务往来,你不要叫雪真去了。那些富家子,少有懂得尊重人的。”
沈容刚把贺雪真送回去,电话就响了。傅明霜约他喝酒,沈容笑道:“今天可是朗欢生日,你不陪朗欢,反倒叫我陪,我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傅明霜笑骂道:“别贫嘴!快来!”
沈容开着车,去了他们经常聚的一家酒吧。他到包厢时,傅明霜一个人靠窗坐着,点着根烟,又不抽,烟灰积了长长一段,掉下来,把他衬衫烫了个洞他都没知觉。
沈容走到他身边坐下:“发什么呆?”
傅明霜惊醒了似的,把烟摁灭了,窗户推开,夜风吹进来,空气为之一清。
他看着沈容:“今天贺雪真怎么会到朗欢的生日宴上来?”
“尹司城带他来的。”
“他怎么回事?怎么瘦了那么多?”
沈容失笑:“你这个前夫都不知道,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又怎么好过问那么多。”
傅明霜喝了口酒,“你说他有自毁倾向,什么意思?”
“你看他今天赛车,不要命地开,死了也无所谓似的。”沈容叹了口气:“他肯定遇上事了,你就算离婚了,也该问问吧。”
傅明霜失笑:“我们离婚时吵得很凶,互相赌气。现在虽然已经时过境迁,但是,今天你也看到了,他还讨厌我。”
“你还关心他,那肯定是对他还有感情的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傅明霜靠在沙发上,眼睛望着夜空,一片茫然空白。
沈容说:“那我换个问题,他和朗欢,你到底喜欢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