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狗花
……当真是能把人魂魄都勾去的妖精。
他喉咙咽了咽,片刻后,齿关都收紧了,俯下身去,便将江随舟按在龙椅上,狠狠地吻了下去。
“你连带着把我的命一并拿去算了。”
亲吻之间,霍无咎咬牙切齿地说道。
——
作为而今南景的大司徒,由齐旻出宫去迎接霍玉衍,实在能显出霍无咎的重视。
众人都知道齐大人今天要出城去迎接霍玉衍了。齐大人是什么人?算上而今,眼看着要做四朝元老的人,即便庞绍在世都敬他半分,而今七十岁高龄,能出宫去迎接霍玉衍,实在是霍将军与太子殿下兄弟情深、珍重至极了。
但是这落在霍玉衍的眼里,却不是这么回事了。
听到齐大人已经等在城外了的消息,霍玉衍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他不动声色地应了一声,放下车帘,此后便再没有说话。
齐旻?管他什么盛名在外,在霍无咎眼里,都算不得什么稀罕东西。
霍无咎本来就不喜文官,尤其是齐旻这种满嘴忠孝仁义的酸儒,还是个背弃了旧主的东西。霍无咎如果真的重视他、与他没有嫌隙,那么他手下那么多得他重用的将领,为什么一个都没有前来迎接?
随便一个万户,在霍无咎眼里,都比齐旻重要。
一时间,霍玉衍都猜不透霍无咎在想什么了。
他让齐旻出城,到底是因为李晟而与自己有了嫌隙,还是根本已经怀疑了,所以拿齐旻来敷衍?又或者说,霍无咎此举并无他意,只是因着齐旻名声在外,为了让世人看见他对自己的重视和对北梁朝廷的忠心,从而给自己做出声势和面子来?
齐旻这人,实在是太过特殊,让霍玉衍一时都没了主意。
他沉着面色想了一路。他这幅身体本就不中用,更不适宜这般多加思虑。马车一路行去,待到了临安的城门外,霍玉衍已经有些身心俱疲,浑身脱力了。
看着渐渐近了的巍峨城门,他咳嗽了几声,强忍着通身的不适,撑出了一副如常的模样,在马车中端坐起了身体。
马车停下,外头的山呼声响了起来。
“臣等奉命,恭迎太子殿下!”
接着,便有士兵替霍玉衍打起了车帘。
太监上前来,扶着霍玉衍下了车。他刚扶上霍玉衍的胳膊,便感觉到了他身体的虚弱,不由得担忧地看了霍玉衍一眼。
却见他神色如常,面上竟还带着几分和缓的笑容。
那太监连忙收回了目光。
霍玉衍在马车前站定,径自丢开了那太监的手,走到了齐旻面前,将这颤巍巍的老臣搀扶了起来。
“辛苦齐大人在此等候了。”霍玉衍神色温和地说道。
却见齐旻神色冷淡,不见热络,只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后退了半步,躬身道:“臣恭迎太子殿下。将军已在宫中设宴,殿下舟车劳顿,只等为殿下接风洗尘呢。”
霍玉衍神色如常,目光却在齐旻的脸上停了停。
他这幅模样……究竟因为他是南景老臣,还是因为得了霍无咎的授意?
霍玉衍更吃不准霍无咎的态度了。
他身形晃了晃,被匆匆敢上前来的小太监连忙扶住。他淡淡笑了笑,回头时,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跟在身后的禁卫队长,接着便回过头来,温声笑道:“还真是累着了。那么便辛苦齐大人,前面带路吧。”
齐旻应声,冷着脸,转身便走了。
旁边的娄钺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他知道,齐旻这般,定然是江随舟的安排。如今霍玉衍亲自赶到南景,就是因为摸不清霍无咎的态度,要来亲自看过。江随舟猜到了,便让周围的人使些障眼法来,就是为了让霍玉衍举棋不定,从而愈发不安。
人只有在陷入迷局、举棋不定时,才会做出最不理智的选择。
这么想着,娄钺迎上前去,笑着说道:“太子殿下不必放在心上。齐旻那老头,最是个谁都不爱搭理的臭脾气,殿下可千万莫要同他计较。”
霍玉衍既想通过下头的这些人猜霍无咎的心思,但却又是个心细如发、深沉多虑的人。他这样的人去揣测旁人,最容易被一些细枝末节所迷惑。
那么,他们便要各行其是,让霍玉衍失去头绪。
果然,便见霍玉衍听见这话,笑了笑,温声道:“这有什么的?齐大人德高望重,有些脾气是应当的,我倒是欣赏他这般真性情呢。”
娄钺闻言,朗声笑道:“殿下宽仁,末将便放心了!殿下,请上马车吧。”
霍玉衍笑着应了一声,转身上了马车。
他而今的笑容,已然是强撑出来的了,而待他到了宫里,那面上的笑容,却再也撑不住了。
金碧辉煌的宴厅里,文武百官已然坐齐全,只等着他了。
最上首的位置空着,想必是留给他的。
但是,他旁侧次位上坐着的,却不是霍无咎。
而是个身着南景秦王冕服的男子,年轻极了,生得也极为昳丽,甚至精致得近乎妖异。
灯火下,他冲着他淡淡一笑,那笑容自若又颇含深意,像个胜利者,在朝着他示威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霍玉衍:……好像闻到了同类的气息。
江随舟:;D你也是朵白莲花?你好,你弟弟已经被我迷成周幽王了,你是来干嘛的?
霍玉衍:……来晚一步,可恶。
第110章
霍玉衍的目光在那人身上停了停,眉心微不可闻地一动。
能够出现在这里、堂而皇之地坐在那个位置的人……难道是传闻中的那个靖王?
他的目光又朝着对面一转,果然,在他另一侧的座位上,端坐着的正是霍无咎。
霍玉衍的目光顿了顿。
本朝以左为尊,霍无咎将左侧的位置让给了那个靖王来坐,莫不是其中有什么深意?
不过,不等他深思,大殿中的文武官员们便纷纷站起了身来,朝着霍玉衍行礼道:“臣等参见太子殿下。”
霍玉衍的目光逡巡了一圈。
便见满殿的大臣,皆朝着他躬身行礼,唯独坐在他下首的那位靖王,却像是没看见似的,端坐在原处,与他对上目光时,只淡淡笑着点了点头,权作行礼一般。
这挑衅的意味可过于明显了。
霍玉衍收了目光,只也作没瞧见,温和笑着拿目光扫过了满殿的文武百官,温声笑道:“诸位爱卿不必多礼,快请起吧。”
随着文武百官起身落座,霍玉衍也抬起脚步,径直走到了最上首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为兄不告而来,倒是辛苦二弟替兄长打点。”坐下后,霍玉衍便淡笑着侧头看向霍无咎。“半年未见,二弟倒是沉稳老练了不少,为兄一路前来,看整个南景秩序井然,实是宽慰。”
便见霍无咎欠了欠身,仍旧是素日里那般冷淡疏离的模样,淡声道:“皇兄过奖。”
霍玉衍倒是丝毫不以为忤,反倒拿起了桌上盛满的酒杯,朝着底下满殿的文武百官笑道:“自然,而今天下一统,也皆是诸位的功劳。玉衍在此,需先替父皇敬诸位一杯才是。”
他一举杯,满殿的文武自然也跟着端起酒杯站了起来。
霍玉衍的眼睛往旁边一瞥。
那个靖王,却仍旧坐在那儿,只懒洋洋地拿起了杯子,抬眼看向他。
霍玉衍不动声色地收回了目光。
“而今大业虽成,但此后安邦定国,还需各位鼎力相助!玉衍不才,在此先谢过各位大人了!”
说着,他举起酒杯,仰头喝尽了杯中的酒。
底下的大臣们一片应声,跟着干了杯里的酒水。
便见霍玉衍放下酒杯,笑道:“今日不过是接风洗尘的家宴而已,诸位卿家不必多礼,还请自便吧。”
这便是宣布开宴了。
一时间,宴厅中热闹了不少,觥筹声也跟着起了。
而霍玉衍,则侧过头去,笑着看向了霍无咎。
“左边这位,便就是南景的靖王殿下了吧?”他问道。
便见拿起筷子的霍无咎抬头看向他,淡淡道:“是他。”
霍玉衍笑道:“难怪我瞧着面善,竟也算是一家人了。”
霍无咎没搭腔,径自夹了一筷子菜吃。
他向来是这般目中无人的模样,霍玉衍倒是习惯了。
他像没看见似的,接着问道:“只是不知……”他像是有些迟疑,转过头去看了江随舟一眼。
便见江随舟懒洋洋地坐在原处,正指挥身后的太监将有些远的那道鱼炙给他夹进盘中。
“不知靖王可是腿脚有什么不便?”霍玉衍问道。
这话一出,霍无咎和江随舟两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了他。
霍玉衍便露出了两分纯善温和的笑来,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妥似的,笑道:“也没什么,就是方才一直不见靖王殿下起身。若是身体不适,我身边倒有两个常用的太医,医术不错,可以给靖王看看。”
这话出口,他的目光便不动声色地落在了江随舟的身上。
却听江随舟嗤地笑了一声,身体往后一仰,便懒洋洋地靠在了椅子的后背上。
他抬眼看向了霍玉衍。
连霍玉衍都不得不承认,这人长得漂亮极了,带着一股亦正亦邪的气息,最是惑人心智。他只是眼往上抬地看他,嘴角勾着一抹笑,便显得慵懒又妩媚,像成了精的妖物一般。
“不起身行礼,便是腿断了么?”他听见靖王这般道。“不想罢了。”
“这……”霍玉衍面露难色,看向了霍无咎。
霍无咎此时,竟没有看他,一双眼竟紧紧落在那靖王面上。他这二弟向来不苟言笑,即便俘虏来的异域美姬都无法吸引他多看两眼,但此时,竟紧紧地盯着江随舟,一双眼里满是笑意,唇角也勾了起来。
他慢了半拍才感觉到此时气氛的尴尬一般,抬起眼来,看向了霍玉衍。
“大哥别见怪。”霍无咎淡淡解释道。“他素日里就是这样,娇纵惯了,不爱跟人行礼。”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呢。
便听得对面的靖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懒懒开口道:“你说谁娇纵?”
霍无咎的眼神又被他勾去了。
“没说你,别光顾着说话,吃点东西。”他的声音竟都软了两分,带了两分诱哄的味道。
霍玉衍这辈子都是头一次看见霍无咎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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