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流书呆
是啊,对别人来说,这或许是荣耀,但是对他而言,这就是死神的召唤。
他一定会死!
简乔扔掉征兵函,捂住脸庞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外面的阳台忽然翻上一个人影。
骑士长快速拔出长剑劈砍过去,却被对方先一步握住手腕。巨大的力量压迫着骑士长的腕骨,使之咔咔作响剧痛难忍,于是他不得不丢掉手中的长剑,发出惨叫,继而又被反剪双手压趴在地上。
两人的交手只在瞬息间就完成了,而且胜负分明。
面对这个人,骑士长连还击的余地都没有。
“雷哲?”简乔愣愣地喊道。
骑士长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压制自己的人是雷哲。难怪他败得如此彻底,如此迅速。
雷哲的金色发丝凌乱地披散下来,遮挡了憔悴的脸庞。看得出来,他是匆匆赶至的。他的呼吸声又粗又重,像凶狠的野兽。
“出去,让我和你的主人单独说会儿话。”他嗓音沙哑地下令。
骑士长转动脑袋,看向简乔。
简乔正想问问雷哲被囚禁三个月的事,便点了点头。
雷哲顺势放开了骑士长的双手。
这人立刻爬起来,离开房间。
“你怎么来了?”简乔讷讷问道。
雷哲伸出手,“把印有乔氏族徽的戒指给我。”
简乔下意识便摘掉了佩戴在拇指上的戒指。
雷哲把这枚雕刻着银莲花图纹的戒指扔进壁炉,然后拿起铁钳,把熊熊燃烧的木柴覆盖在上面。
“你在做什么?”简乔傻乎乎地问道。
蹲在壁炉边的雷哲不断往里添柴,嗓音沉缓:“害怕鲜血,害怕河流,害怕吹风,害怕下雨,这样的你怎么上战场?”
简乔觉得自己受到了冒犯。
他不敢置信地问道:“你翻阳台上来只是为了嘲讽我吗?”
我们的友谊已经彻底被摧毁了,对不对?这句话他没敢问出口。
纵使有万般不舍与委屈,他也无法对雷哲倾诉,因为是他首先拒绝了雷哲。他给不了雷哲想要的东西。
雷哲转回头,深深凝望着眼前这人。他的眼尾是红的,鼻尖是红的,脸色却苍白如纸。他看上去那么脆弱,却又那么可爱。
忆起他被自己吻到呕吐的模样,雷哲狼狈不堪地收回视线,也压下了再次为这人砰砰跳动的心脏。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打仗必然会流血,行军必然会过河,风吹雨淋更是家常便饭。如果你一样都承受不了,你会死。”他的语气近乎于冷漠。
简乔低下头,满脸都是羞愧。是的,他是一个没用的废物。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雷哲不再说话,只是用铁钳慢慢翻动着埋在火里的戒指。
当戒指烧到通红的状态时,他把铁钳交给简乔,沉声说道:“把它夹出来。别夹戒面,夹戒环。”
简乔不明所以,却还是走上前,用铁钳夹住戒环。
雷哲忽然握住他的手,强迫他把烧得通红的,印刻着银莲花族徽的戒面,对准自己的脖颈。
意识到他想做什么,简乔连忙往后退,却被雷哲硬拉着向前。两人之间的力量对比有如山岳与微风,一个不可撼动,一个轻飘得完全能够忽略。
简乔想松开握铁钳的手,雷哲的大手却把他的手整个包住。
简乔退也不能退,放也不能放,只能被迫把烧红的戒面烙在了雷哲刻意展露的颈侧。
滋滋一阵轻响过后,一股皮肉烧焦的气味在屋内弥漫。
承受着烙铁灼烧的雷哲却一声闷哼也未曾发出。他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只是额角的青筋微微鼓跳了几下,又迅速平复。他死死盯着简乔近在咫尺的脸,表情凶狠得仿佛要一口将对方吞掉。汗液在他俊美的脸上横流。
简乔吓懵了,嗓音破碎地说道:“你在干什么?你不是快结婚了吗?等你结婚以后,我们还可以做朋友,我们还可以像以前那样。求求你别伤害自己。”
泪水不知不觉从他的眼眶里落下,沾湿了他苍白的脸颊。他是如此痛苦,比上辈子被人一刀捅进心脏还痛苦。
他意识到,这是雷哲对他的惩罚。
惩罚他的无情拒绝。
“别这样!”简乔不断摇头哀求。
皮肉烧焦的气味与隐忍疼痛而逼出的汗味,混合成纯粹又浓烈的雄性气息,一股一股灌入简乔的咽喉。他想,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这种气味。
雷哲终于放开了他的手。
那枚滚烫的戒指和那把铁钳立刻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没有婚礼,没有新娘,我拒绝了姐姐安排的联姻。我们永远都回不去,我不想和你做朋友,明白吗?”雷哲用力捏住简乔的下颌,嗓音沙哑地说道。
停顿片刻,他竟然冲简乔微微泛红的耳朵吐出一句脏话:“去你妈的朋友!”
他用贪婪而又凶狠的目光看着这人沾满泪水的容颜,并把这张脆弱而又美丽的容颜深深铭刻在心底。
“简乔,我爱你。记住,是想做/爱的那种爱。”雷哲丢下这句话便从阳台翻了下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越去越远。
简乔虚脱一般坐在地上,然后捡起那枚滚烫的戒指,让它烧焦自己的掌心。
此时此刻,只有身体的疼痛能够缓解他内心的疼痛。
听见马蹄声,骑士长迅速推开房门查看自家主人是否安好。他几乎立刻就闻到了弥漫在空中的焦糊味,也发现了简乔自残的行为,于是连忙掰开对方的掌心,拿走那枚戒指,又叫来仆人和医生。
房里一阵兵荒马乱。
等简乔包扎好伤口,心情也平复下来,骑士长才开始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简乔艰难地描述着雷哲在自己脖颈烙下印记的行为,问道:“我是不是把他伤得太深了?他在用这种方式惩罚我?”
骑士长呆愣了许久才神情复杂地摇头:“不,他不是在惩罚您,他在救您。”
骑士长挽起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的一个烧伤的疤痕。这疤痕的凸起组成了一朵银莲花,而这正是乔氏家族的族徽。
“当骑士向自己的主人宣誓效忠时,他们会用刻有主人徽章的烙铁为自己打下印记。这个印记便是我向您的父亲宣誓时留下的。从那以后,我就是您父亲手中的剑与矛,我会代替他征伐一切敌人。”
骑士长停顿了片刻,语气变得十分庆幸:“刚才,雷哲大人是在向您宣誓效忠。他打下了您的印记,从此便是您的骑士。他代替您去上战场,您就可以安安心心留在格兰德了。您的命保住了。”
简乔脸色煞白地看着骑士长。
这些话他全都听懂了,却又仿佛一句都无法理解。
“雷哲,会代替我,上战场?”他不敢置信地问道。
“是的,他身上有向您效忠的印记,他上战场就等于您上战场,所以,这张征兵函已经不能束缚您了。您就在这里等着我吧,战争结束之后,我或许能回来,又或许不能回来。如果我回不来,您就带着从战场上存活的骑士回迪索莱特去。”
骑士长把烙有疤痕的手覆在自己左胸,半跪行礼,然后大步离开。
简乔早已洗干净的脸庞又落下两串泪珠。他被骑士长那句“或许不能回来”吓住了。
雷哲去了之后,也有可能回不来了……
第 40 章
因为骑士长的一句“回不来”,简乔立刻便跳上马车,赶往公爵府。
他要把雷哲换回来。他怕死,可他更害怕雷哲代替自己去死。
敲开公爵府的门之后,他才从管家口中得知,雷哲和老公爵都已经去军营了。他们父子俩将一起上战场。
简乔又匆匆忙忙赶往军营,却连门都进不去。雷哲坚决不肯见他。
简乔站在门外等待。雷哲不出来,他就不回去。
可他太高估自己的能耐了。这出苦肉计根本没有施展的余地。雷哲派了几个士兵,直接将他绑回了旅馆,还授意他的两名男仆把他反锁在卧室。
直到军队开拔的那天,简乔才重获自由。
他爬上城门口的高楼,脸色苍白地往下看。
穿着黑色盔甲的雷哲骑马走在最前面,老公爵落后他半个身位。这一次,他们父子俩是正副主帅。导致战争爆发的罪魁祸首安德烈亲王跟在两人身后,眼里隐藏着屈居人下的不甘和勃发的野望。
他试图利用这场战争来奠定自己储君的位置。他需要一个卓著的战功来显耀自己的威风。至于在战争中会死多少人,这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或许那场三百人的大屠杀,也是他挑起战争的一种手段。
“雷哲,雷哲!”简乔趴在城墙上,一声接一声地喊,喊到喉咙嘶哑。
与他一起喊的还有很多人。他们站在城墙上,目送自己的儿子、丈夫、朋友、兄弟……走远。这一走,军队之中的某些人可能永远都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简乔喊得更为急切。他的半边身子都已经探出城墙,就差直接跳下去。两名男仆慌忙抱住他的腰。
简乔真恨不得跳下去,直接落入雷哲怀中。那样,他就可以把人换回来。
他的喊声淹没在如潮的呼唤里。
就在这时,雷哲心有所感地回过头,直勾勾地望向简乔。他宛如刀刻的俊美脸庞不带一丝表情,湛蓝眼眸里也没有半点起伏的波澜。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简乔,目光深邃得仿佛要把对方吸进去。
简乔被他过于专注的凝视定住了。
两人远隔时空,远隔人潮,久久相顾。
滚烫的泪珠从简乔微微发红的眼眶里涌出,雷哲却在这时收回了视线。他夹了夹马腹,迫使身下的骏马向前急奔,以更快的速度离开了格兰德。
简乔用双手撑住城墙,急急忙忙探出身去,大声呼喊:“雷哲,雷哲,你回来!”
两名男仆不仅抱住了他的腰,还抱住了他的腿。如果没人拦着,他刚才已经跳下去了!
军队消失在道路尽头,送别的民众慢慢散去,唯独简乔还站在城墙上,脸上带着失魂落魄的表情。城墙的另一头站着一名女子,她身边簇拥着许多仆人和骑士,有的帮她打伞,有的帮她隔开人潮。
她拖拽着华丽的裙尾,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你就是简乔?”她嗓音轻缓地问道。
简乔这才收回凝视道路尽头的目光,看向女人,然后惊讶地发现对方竟然是克丽丝公主。
“我是。”得知了对方高贵的身份,简乔本该弯腰行礼。可素来谨小慎微的他竟直愣愣地站在原地,没有半点表示。雷哲的离开仿佛把他的大脑连同半个灵魂都带走了。
他整个人都处于凌乱、彷徨、无措的漩涡里。他没有办法对外界做出反应。
克丽丝公主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他,末了勾唇一笑,这笑容很甜蜜,眼瞳里却淬着一层毒液。
两名男仆吓得脸色发白,直觉敏锐的简乔却完全没有反应。
上一篇:给恶毒炮灰一条活路吧!
下一篇:我就是大佬们死了的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