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山犹枝
“当然,我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骗你,以后你去大城市,总有机会见到外国人。还有黑皮肤的非洲人,特别特别黑,你见过就知道了,真的没什么。”
小喜呆呆坐在那里,她一直有一种孤独感,因为她的外貌和周围所有人都不一样。
有时候她自己也会想,她难道真跟村里人说的那样,是山里的精怪,吃掉了妈妈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才被生出来?
每次这么想,就会很讨厌自己,为什么精怪就要吃小孩儿呢,她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就连捡她回来的奶奶,都只能安慰她,说小喜是个好孩子,就算是精怪,也是好精怪。
可是现在沈鱼跟她说,根本不是那些人说的那样,她只是生病了,她不是精怪,她的不一样,恰恰就是父母的血脉赋予的。
“我不是精怪……我不是……”小喜喃喃自语,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背脊挺直,头巾里的头发掉出来一缕,也没有像之前那样,慌慌张张地往回塞。
房间门被推开,陈泽海大步走出来,他眼眶发红,眼角还有未干的水渍,显然刚才受到极大冲击,让这个撑起一个家的男人也忍不住流了泪。
“谢谢你们。”他走到沈鱼沈桥和小喜面前,突然鞠了一躬。
沈鱼和小喜都被吓了一跳,连忙侧身躲开。
不管怎么说,陈泽海都是长辈,受他的礼有些尴尬。
陈泽海抹了把脸,苦笑一声:“美丽都跟我说了,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们。”
“陈叔,您客气了,美丽是我朋友,帮她是应该的。”沈鱼说。
况且,就算是个陌生女孩,遭遇了陈美丽那样的事,他遇见了,肯定也会搭把手。
“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我这个当爸爸的,护好她才是最应该的。”是他太想当然了,他知道王家人不是那么好,但也没想到,她们竟然坏成这样。
他以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足够震慑王家人的小心思,她们就算从闺女那坑点儿吃的用的,都是小事。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胆子这么大,真敢朝他闺女伸手。
陈泽海拍了拍沈鱼肩膀:“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以后有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的地方,你张个嘴。”
他没说如果沈鱼真的求助会为沈鱼做到什么地步,但一切都在不言中,沈鱼能为了他女儿千里奔袭,赶来救人,他只要有那个能力,绝对不会推脱沈鱼的任何求助。
沈鱼笑了笑,不管以后需不需要请陈泽海帮忙,人家态度放这了。
钱和手表陈泽海都没提,没必要,回去了他肯定会补给沈鱼的,没道理让人家救了他闺女还得贴一大笔钱。
“小喜,美丽都跟我说了,你愿意跟我们走吗?成为我们的家人。”陈泽海跟沈鱼说完,看向怯懦站在一旁的小姑娘。
小喜愣了愣,手指揪着衣角,用力到直接发白。
她突然扯掉自己的包头巾,声音颤抖地说:“我长得跟别人不一样。”
沈鱼说她只是生病了,可是很多人都不会相信,她不知道陈家愿不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
陈泽海表情平静,没有丝毫排斥:“别怕,美丽都跟我说过了。”
他不信什么精怪妖怪,就算小喜真是精怪,可精怪救了他闺女,那些亲人却要害他闺女。
小喜激动又欢喜地捂住脸,啜泣一声,用力点头:“我愿意,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想有家人。”
自从奶奶走后,就剩她一个人了,永远一个人,差点儿忘了怎么说话。
“别哭,好孩子,以后你就我们陈家的小闺女了。”陈泽海像摸陈美丽一样,摸了摸她发顶。
小姑娘的头发都一样软,颜色不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鱼见陈泽海已经接受小喜了,就把小喜可能是白化病的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陈泽海皱着眉头,担心地问:“会对身体有什么影响吗?”
沈鱼想了想:“小喜目前的情况看来,应该不是那种会影响身体健康和寿命的类型,就是肤色发色还有眼睛跟其他人不一样,不过有条件的话,最好还是做个详细检查。”
“好,我知道了。”陈泽海点头道。
还得给小喜办户口,等带回省城,就带她去大医院检查。
“陈叔,我多嘴问一句,那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理?”沈鱼还惦记着罗腾起和王家那些人,这些人要是不遭报应,他真是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陈泽海眼神一厉:“这件事你别插手了,明天就跟沈桥回去,剩下的我来。”
罗腾起和王家人这些人,把他闺女害得这么惨,不让他们付出沉重代价,他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沈鱼为他闺女做的已经够多了,后面他再掺和进来,难免要用到沈桥的人情。
陈泽海看得出来,沈桥那人冷情得很,愿意出力,不过是看在沈鱼的面子上,他却不愿意让沈鱼因为他闺女,再欠沈桥什么。
“行吧。”看陈泽海的样子,不会轻饶了那些人,这就够了。
怎么说王家也是亲戚,而他到底是个外人,很多情况不能替人做决定,相信陈泽海不会放过伤害他女儿的人。
既然后续都交给陈泽海,所有信息都该跟他交代清楚。
陈美丽说的是她自己亲身经历的那些,小喜补充了她听到的一些关于王家和罗家人的传言,不管有用没有,都尽量说了。
沈鱼没什么好说的,他想了想,说了今天去罗家村的经过。
听得陈泽海为他们捏了把冷汗,他可不是傻乎乎的闺女和没见识的小喜,但凡换两个人去,别说全身而退,指不定现在还在罗家村挨揍。
对于沈桥的手段,他没有发表任何看法,能带着警卫员,自己配枪的人,不是他该打听的。
最后沈鱼抱怨道:“还砸我车了,换个地儿,我非得下车揍他们一顿不可。”
他的车是能随便碰的吗?他自己被砸了都不会这么生气。
陈泽海问了一句:“哪儿砸坏了吗?”
沈鱼:“……那倒没有。”
连漆都没掉,就留了两个灰印子,一擦就没了,但肯定砸到了,他都听见响儿了!
第二天,沈鱼开车带他们去了一趟平昌市公安局。
做完笔录,沈鱼就和沈桥他们先回去了。
虽然已经回到省城,但沈鱼还是在关注这件事的后续,给陈美丽打过电话,两人也通过信。
这件事想走正规法律程序,并不是那么简单。
一是因为罗腾起咬死了他不是有意猥亵,当时是醉酒摸错了房间,而且他跟陈美丽本来就在处对象,都打算结婚了,未婚夫妻亲热一下,有错吗?
他甚至还想拿出陈美丽的贴身衣物,证明陈美丽跟他早有首尾,那就是她送他的。
气得陈泽海当时差点儿冲上去把他从病床上拉下来活活打死,被在场的公安们七手八脚按住了。
当然,那些衣服没能拿出来,都被烧干净了。
对于陈美丽的抗拒反驳,罗腾起的说法是,陈美丽在城里读书读野了心,跟她姘头(沈鱼)好上了,所以看不上他这个乡下穷小子,想退亲,还想把他名声搞臭,才这样故意陷害他。
他被沈鱼猛踹一脚,又被陈美丽连踹好几脚,不清楚具体是他们两个谁造成的结果,总之罗腾起是废掉了。
他现在破罐子破摔,整个人都有几分疯魔,唯一的诉求就是陈美丽是他媳妇儿,害他变成这样,必须得嫁给他赎罪。
还有沈鱼,听说给了王盼弟那个贱人很多钱,既然如此,给他些补偿是应该的吧?
呸!给你烧纸钱!
陈泽海反常地平静下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弄死这个垃圾东西。
二是罗翠花和王宝根不肯承认他们有预谋的帮助罗腾起猥亵陈美丽,这份证词是王盼弟给的,可王盼弟现在已经走了,不知道去了哪。
她自己也说过,不会作证,就算找到她,恐怕也没用。
但是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证据,小喜、沈鱼都是证人,村里人糊里糊涂当了帮凶,但要说他们真糊涂,那也不见得。
罗腾起和陈美丽要是真的有婚约,这么些年,不可能不露一点儿风声。
只不过不是自家的事,懒得管,大部分人跟罗招娣一个看法,罗腾起条件不错了,还愿意出那么高的彩礼,嫁他有啥不好。
可现在陈泽海直接报警了,摆明了这事不能善了,他们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就没意思了。
听说公安们问他们得说真话,说了假话就是做假证,要负责任的,一个个都不敢胡说,是什么样就说什么样。
于是这个说他早就知道罗腾起和陈美丽肯定没关系,以前跟哥们儿喝醉了,还嘲笑陈美丽长得像肥猪。
那个说罗腾起之前谈过一个对象,是哪哪的姑娘,咋可能一下子谈两个。
还有王家的邻居,说那事发生之后,她路过王家,看见院子里陈美丽脖子上都是掐出来的印子,活活要把人掐死的那种,哪有这样处对象的。
还有说王家人把陈美丽锁在房间里,听见过陈美丽喊救命,罗翠花说,不给她饭吃,饿两顿就不叫了。
你一言我一语,揭露了王家人和罗腾起的不堪罪行。
最最关键的一点,陈美丽亲自站出来,指控罗腾起曾经试图侵犯她,告罗腾起耍流氓。
看起来这个罪名很可笑,但实际上,这个时候流氓罪罪名尚未废除,刑罚相当严重。
而流氓罪判罚严重,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它涵盖的那些犯罪行为危害严重。但单从侮辱妇女这一行为来看,有一个原因就是对受害者名誉损失极大,大到能逼死人的那种。
哪怕是后世,一个女孩子遭遇了不好的事情,流言蜚语也足以压垮一个人的精神。
在这个思想尚且蒙昧的时代,很多受了欺负的女孩子,根本不敢说出来,甚至加害人会以将此事宣扬出去为威胁,要挟控制受害人。
在一些特别落后的地方,这种事被暴露出来,受到指责的往往是受害者。
有一个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的事例,有个姑娘被村里的流氓欺负了,流氓要挟她不准说出去,一次次欺负她。
姑娘忍无可忍,把流氓举报了,流氓被判刑,姑娘因为失贞,谈好的亲事被退了,天天家门口被泼粪挂破鞋,家里人也嫌弃她觉得她给家族蒙羞,把她撵出去。
流氓还没来得及枪毙,受害者先一根绳子吊死了自己。
所以这个时代如果有女孩子敢站出来,承认自己遭受侵害,不说绝对,百分之九十九不会是冤假错案。
而且他们还有证人,村里人一个改口,纷纷都改了口。
有些人说的话很可笑,比如罗腾起都把陈美丽睡了,那嫁他不是应该?
他们真这么想,但也侧面证明,罗腾起对陈美丽实施了暴力行为,试图侵犯她。
到后来,案件经过渐渐明朗,罗翠花和王宝根扛不住压力,终于承认他们跟罗腾起合谋。
但他们不承认是在害陈美丽,都说觉得罗腾起条件好,配得上陈美丽。
陈泽海已经懒得跟这些人生气了,没必要。
他用了自己所有人脉,一定要让这件事中所有的涉案人员全部得到惩罚。
八月底,学校开学了,陈美丽还没回去,陈泽海也请了长假。
兴城开始有一些风言风语,陈家老两口去厂里打电话找人的事,不知道被谁传了出去,一些关于陈美丽的不好听的流言开始传播。
班上有人来跟沈鱼打听陈美丽情况,沈鱼分辨的出哪些是真心关心陈美丽,哪些是看热闹不嫌事大想问点儿私密消息拿出去说嘴。
关心的沈鱼好声好气打发走,那些不怀好意的,来一个沈鱼怼一个,喷到他们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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