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这倒也很方便薛慈。
至少他留在洲城的日子里,免去了许多不必要的打扰。
薛慈重新换了一间租房,虽然大概率只要薛家想查的话,总能查到。
——所以他已经决定在处理完薛未悬的事后,便赶往京市了。
拥有柔软黑发的小少爷抱着从图书馆租借来的厚重书籍,拿着一袋用来应付早餐的面包,半抱着乘上了电梯。
和他就住上下层的邻居是一位年轻的白领,他们总能在电梯中遇见。那位年轻人暗暗瞥了薛慈许多眼,似乎很想说些什么的模样,最后在薛慈抱着书籍走出前轻咳一声:“我帮你拿吧?……要不要认识一下。”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已经从电梯中追了出来,跟在薛慈的身后,目光隐晦落在薛慈柔软的黑发,和口罩下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耳后肌肤上。
薛慈有点诧异。
他实在不是擅长和别人交好的性格,就算将这种行为归属于邻里间的正常来往,对他而言都没什么去交往的必要。他低垂的眼抬起,转身和对方对视的时候,那个邻居怔了一下,扭开了脸。
“不用了,谢谢。”薛慈说。
他回答的是不需要帮忙的话。
年轻白领反应有些迟钝,面颊滚烫像是发烧,大概迟疑了几秒钟,才不气馁地准备继续上前搭话,但这时薛慈的手机恰好响了,薛慈换成单手抱着那些沉重的书籍食物,用另一只手的手肘顶了一下,快速地接起电话。
他的注意力全被那通电话吸引走了,没有注意到身边人欲言又止的神情。薛慈打开密码门,将对方关在了外面,公寓内部骤然亮起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那些沉重的物品被薛慈随意堆放在门口的木柜上,而电话那头的声音也在此时清晰地传进耳中。
“薛慈,”少年人的声音冷淡清冽,却又像含着一股笑意般,“我也回洲城了。”
“我想来找你。”
薛慈刚才没看屏幕,但接通的第一时间,他就意识到了来电属于谁。作为为数不多接触频繁且良好的人之一,薛慈勉强将对方纳入了朋友的范围内。
“谢问寒。”薛慈平静到显得有些冷淡地喊他的名字,“来找我做什么?”
对方沉默了短暂的一会,声音懒散地拖长了一点,听上去像在撒娇一样:“薛慈,我心情不好,不想一个人待着。”
“我在洲城没有朋友,只能来见你了。”
“陪我一下好不好?”
谢问寒的音调总是会在尾端微微拖长一点,消融了冷冽意味,而变得异样的……还有点可爱起来。他的问题其实有些步步紧逼,但偏偏体现出来的形式太温和没有攻击性了,又总是将自己处在弱势的位置上,以至薛慈都没发觉这其中有什么不对,被动地考虑了一下:“……”
“好。”
薛慈现在的时间没有那样紧迫,他愿意分出一点时间来陪伴这位似乎很是失意的朋友,耐心地询问:“我现在出来?”
谢问寒显得更高兴了一点,语调里就能显露出来的高昂:“可以……我等你。”
谢问寒一边看着苏薄发过来的“心情不好应该怎么办”攻略,一边提议道:“我们去酒吧喝酒?”
当然还有很多发泄的方式,滑雪、蹦极、攀岩,但是要现在就能做的、且最方便快速的办法的话……
谢问寒看向了攻略的最末一条。
和朋友把酒言欢。
敞开心扉。
洲城无比繁华,有不夜城美称,遍地迪厅酒吧,纸醉金迷之地也并不少。
薛慈在这里居住许多年,但少有朋友,更少应酬,一贯很少外出玩乐,酒吧这种地方也嫌人多吵闹,从没去过。但偏偏谢问寒和他提了出来。
薛慈没怎么犹豫。
“好。”
第56章 来酒吧学习
洲城这个地方留给谢问寒的记忆并不好。
朝不保夕的苦难童年, 将他拖入地狱的杀人犯继父,懦弱无力精神失常的母亲,欺凌他的继兄, 歧视他的同学——他几乎没经受过任何一点来自他人的善意, 以至他在很小的时候,目标中就囊括了逃离洲城这个内容。
他想自己以后一定会变得很厉害。
然后他永远也不会再回到这处给予他苦难, 每日如蒙阴翳的土地上。
这里是他所有怨恨与肮脏欲.望诞生的地方。
但是人总是会变化的。
就像谢问寒无数段阴沉的记忆当中, 竟然开始出现独一无二的灼热光芒。和薛慈所经历的每一段呼吸,每一帧回忆, 都足以压过让他日夜沉溺困于其中的梦魇。
就像薛慈曾经告诉他的。
而你重返人间。
他依旧不喜欢洲城。
但在洲城,谢问寒碰到了自己最喜欢的人。
他登上了飞机,回到了自己以为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当脚步落在这片土地上时, 恰逢白日与黑夜的交织点,路边的银白灯柱在刹那间敞亮起来, 街边种植的无数排的洲城特有的植木淮松散发出清爽香气,昭示夏季的来临。谢问寒什么都没带,也没安静等待着来接自己的车,只是找个僻静的角落, 一边看着苏薄那些人给自己发来的攻略链接,一边给薛慈打了个电话——
“薛慈。我也回洲城了。”
“我想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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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问寒和薛慈约定的地方,距薛慈的住所很近。是一家叫“LM”的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