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讳疾
“cut——”
江离墨愣了一下,出了戏,下意识看向薛慈,微抿了抿唇。
随着云导的声音落下,剧组人员开始运行设备收音。薛慈的助理和工作人员连忙过来帮他拆镣铐道具,正在摄像机后看刚才的拍摄片段的云导正和副导演讨论些什么,发现这边的动静后,连忙竖起了耳朵,招呼:“等等,先别拆,待会还要用的。”
江离墨呆怔地回了神,舒了口气。
他原本以为薛慈是靠着一张脸或者是背景才被选进来的,但在刚刚开拍的一瞬间,他就知道错了。现在更是满心的丧气和懊恼。
他太轻敌了,没想到薛慈的演技能这样好,刚才那一段拍摄几乎都是薛慈在带节奏,而他完全陷入了被牵引的节奏当中——不是说他拍的不好,导演没中途喊停就是某种证明。但他的风头却完全被薛慈盖过了,甚至说不上是平分秋色。
一个影帝,被一个新人盖过风头,这话要放在昨天,江离墨可能都会嗤之以鼻。他虽然走过一些歪道,但是影帝是自己挣来的,演技是绝对能算同阶层中的顶尖人物。现下的情况让他有些茫然,在看向薛慈的时候,目光微微躲闪。
现在道具还不能解。
薛慈动了动手上的镣铐,没什么表情,也不像生气的样子。非要说,倒是显得怪有点好奇的。
正是这时候,云导举着导桶道:“等一下,刚才那段重拍。”
江离墨听到这段话,整个人像松了一口气一样,全权放松下来了。
要重拍,他还有机会。
这次他会认真许多,发挥十成的演技。
江离墨是有些庆幸的,看来云导还是给他面子——或者说精益求精也好,没让他完全被压制的一段戏被收录进镜头当中。
他正抬步准备离开,重新调整状态,就看见云导把编剧也给一并叫过来了。
“这段剧本改了。”云导和编辑正讨论着,“姜公子没有下令,让属下杀了安裘,他要亲自动手。这动手部分的剧情你来写就行,最好隐晦一点,有情愫一点,有故事感一点——你懂我的意思吧?”
编剧扶了扶眼镜,迟疑地点了一下头。
虽然看她的表情,非常想将瞎鸡儿提意见的导演的脑壳掀翻。
临时改剧本加戏,在云导的剧组里其实还挺常见的,他本来就是天赋大于技巧性的导演,很多时候就会想出一些神来之笔。但是这次的情况又很少见,因为云导很少将这种突然加戏的灵感运用在两个配角身上,值得他挥霍笔墨和胶卷的通常都是主角。
这不是一个好预感。
上次拍这段的时候,云导可没有突然想加戏,他改变的因素只有一个,就是薛慈的加入。
江离墨沉默地站在了那里,心下生出了很强烈的危机感。
秦经纪人看着他们加戏还要段时间,而薛慈还被拷着呢,整个人都有点急,好说歹说先把薛慈放了下来。助理一脸如临大敌地想要给薛慈揉手腕,倒是被薛慈沉默无奈地收回了手。
编剧那边和导演的讨论愈加激烈起来,只见编剧奋笔疾书,力透纸背地差点划破了稿纸,随意打好了一个草稿,最后在word上还真把内容给赶出来了,临时打印好发到了两个演员的手上。
其实不管是薛慈,还是江离墨,他们两个刚才拍完这段戏,其实戏份都杀青了。但云导临时给加戏,可是不给加钱的。只是凑过来讨好地笑道:“薛老师,江老师,临时给你们派一下任务发挥一下你们的演技优势哈——不介意吧?”
薛慈就那点片酬,拍多少戏份都无所谓,再加戏也还是就进那么几天的组。他一边翻新剧本,黑沉的睫羽微微颤动着,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新戏——那速度其实很让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进眼里。然后薛慈才慢吞吞地说:
“不介意。”
他都不介意了,艹脾气好敬业人设的江影帝当然也不可能有意见。江离墨也绷着脸,把给到他手里的剧本看完了,心下又是微微一沉。
虽然说两个人的戏份都加了,但他也不至于看不出来,这里面的剧情点是侧重表现“小侯爷”的。
但江离墨还是笑了笑,说:“应该的。”
云导愉快地遛弯回去了,心满意足地让他们赶紧背词好了喊,然后照顾着剧组其他工作人员行动起来。
江离墨几乎是冷淡地、防备地飞快扫了一眼薛慈,身边没有其他人,他的伪装也褪去了一些,丝毫不遮掩自己满身的不悦气息。这时候更是用一种微妙的语气对薛慈说道:“薛慈老师……你看完剧本,有什么想法吗?”
薛慈侧过头看他,垂下眼,容色冷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点怪。”
江离墨想,什么叫有点怪,这种导演为你加戏的体验很好吧?想炫耀就直接说啊,还欲遮欲掩的。
薛慈又说:“有点gay gay的。”
“……”江离墨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没想到薛慈说的居然还真是剧情!
……
阴暗的地牢当中,姜公子扔掉了手中的长鞭,他用着几乎是痴迷的、偏执的目光紧盯着小侯爷,挽起了他沾满了血污,却依旧顺滑冰凉的黑发。
紧紧扼住他的发,强迫小侯爷抬起头来看他。
小侯爷的神色却比先前还要冷淡,不再流露出一分除轻蔑以外的情绪,那双黑瞳倒映出了姜公子扭曲的面容。
“你在嫉妒我?”
姜公子的神色更阴郁了一些,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刀。
“我为什么要嫉妒你。”姜公子说,“安裘,十三年前,你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死在我的手上吧?”
小侯爷没有说话。
他只是厌倦闭上了眼,下一秒,利刃刺破了他的腰腹,亦是内脏的致命处。而姜公子一边仿佛拥抱着他,一边将利刃送到了更深的地方,甚至微微转动,发出了血腥的粘稠声音。
姜公子的神色接近癫狂了,但小侯爷却仍然没有看他。
于是他说:“我会把你的尸身切成一份一份,送到你阿姐的手上。”
这句话,或者说其中的某个称呼,终于起到了微乎其微的作用。小侯爷终于又理他了。安裘放肆地笑起来,毫无阴霾地一如以往是那个高不可攀的小侯爷,他的眼都微微弯出了一个煽情的弧度,殷红的唇就靠在姜公子的耳边:“那、谢谢你。”
“你要说到做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