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麻辣笋
小远摇了摇头,“小叔读书辛苦了,最近又生病了,当然要吃的好一点,我不馋嘴。”话是这样说,但是他的眼神却丝毫不敢朝凳子上的饭食看过去,生怕看了就挪不开眼睛。
多懂事的孩子呀!楚辞叹了口气,与他相比较,原主就有些不懂事了。家里这样的困境都是因为他造成的,他竟然选择一死了之,丝毫不去想能为这个家做点什么。
他起身走进饭堂,将其中一个碗拿出来,将上面的汤水倒掉一些,然后把白米粥倒了一半下去搅和,又将另外半碗推给小远。
“你和小叔一起吃。”他把那盘只加了盐的炒鸡蛋也拨了一半过去。这鸡蛋估计是他娘买回来的,毕竟家里的鸡好几天都没生了,而他这几天天天都吃了蛋。
楚远咽了咽口水,“小叔,还是你吃吧……”
“小叔说的话也不听了吗?”楚辞把脸板起来,他用水缸里的水照过了,原主和他长得一样,他板着脸的时候学生都不敢吵,那么小远应该也是怕的。
“听的,”小远用力点头,然后端起碗用力扒饭,生怕吃慢了就被认为是不听话的小孩了。
见他吃了,楚辞才慢慢端起碗吃饭。
第3章 我们是一家人
又过了七八天,村里的黄大夫给楚辞把过脉后,终于宣布他的药汤可以停了,大家为此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这里面没有什么名贵药材,但是每天几十文的药钱还是少不了的。家里的钱为了楚辞考科举已经花用的差不多了,就等他今年鱼跃龙门后能够给家里带来一些进项。
但是谁都没料到又出了这事,为了把楚辞带回来治病,他们把家里的田地全部卖了,才换回来他一条命。
上次抢收的玉米,是他们能从田地获得的最后一样东西。
黄大夫看在楚辞是个秀才的份上,这些天的药都是赊给他们的,但是今天无论如何都得把账清了。
趁黄大夫在外面和楚广说话,楚大娘进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个布袋。她把布袋再三摩挲了几下,才递给了黄大夫。
“老嫂子,这……”
“拿去吧,我知道这些药你已经算我们最便宜了,现在小二已经好了,我们也没什么可谢的。”
黄大夫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还是没有说话,叹了声气便走了。
楚辞十分好奇布袋子里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大家都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他悄悄地把楚远拉到房间里,“小远,奶奶的那个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楚远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是奶奶晚上经常会把它拿出来玩,她说这是爷爷送给她的。”
楚辞一听便明白了,估计是楚辞他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吧,她才会这么舍不得。
楚辞心里做了个决定,他现在感觉身体已经好了,是时候为这个家里做点什么了。
楚辞出生于一个书香世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文化人。他的爷爷奶奶是古文字研究所的,爸爸妈妈则是考古学家,一年到头也不在家里几天。
也许是因为文化知识高了,他们秉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做法,一家人聚在一起时也都是交流一些学术知识。
楚辞毕业于B大文学系,不继续深造却选择去做一个高中语文老师,在他们看来是很不理智的行为,但是他们尊重他的选择。
楚辞更加挫败,其实他倒宁愿家人能对他破口大骂,而不是维系着这种冷淡的亲情。
他不知道接到他的死亡通知时他的家人会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这种苦痛不会打败他们,他们会马上收拾心情,继续投入到自己的研究中去。
在这里的几天,他体会到了那种寻常家庭的幸福,虽然穷,但是每天都会坐在一起说上几句温暖人心的话,暖融融的关切尽在其中。
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接受了原主的记忆还是怎么样,反正他现在已经能够很好的接纳这一家人了。
“娘,明天我想去镇上一趟。”
“镇上?”楚大娘看了他一眼,“是了,你的纸和墨条都快用完了。我去问你大哥借点钱。”
“不用了娘,我不是为了买那个去的。”楚辞连忙拦住她,家里没钱他是知道的,再去大哥那里要,估计只能要来嫂子的嫁妆了。
他的嫂子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不太爱说话,但是干活很麻利,心地也很善良。
楚大娘沉默了一会,“唉,娘对不住你们。”
“娘,是我对不住您和大哥,这段日子让你们操心了,以后我也会和你们一起扛起这个家的。”楚辞说道。
楚大娘抹起了眼泪,总觉得这孩子在生死场上走了一遭之后变得懂事了一些。
屋子外面的楚广也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他刚听他娘说要找他拿钱的时候是很为难的,因为他身上也没钱。秀娘那里确实有,但一个汉子不能养活家人还要拿媳妇的嫁妆钱贴补弟弟,他心里也过意不去。
但他弟弟的一番话也让他心酸,长兄如父,爹死的早,他这个长兄又没用……
第二天一早,楚辞吃了早饭,就和家人告别,临出门时,他的嫂子叫住了他,“小叔,你等等。”
“大嫂,怎么了?有东西要我带去集市上卖吗?”楚辞发现他嫂子闲暇时会绣一些小玩意,以为是想让他带去集市上卖了。
“不是,”他嫂子抹了抹手,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小角银子,黑黑黄黄的,约莫二钱的样子。“这些你拿去买东西吧,读书人纸和墨是缺不得的。”
楚辞定定地看着他嫂子,半晌才接过银子,在手心里握的紧紧的,搁的手心生痛。楚辞朝她弯腰行了一个礼,“兄嫂之恩,辞铭记于心。”
沈秀娘看上去十分慌乱,她连忙把楚辞叫了起来,“可不敢这样,咱们是一家人。”
楚辞笑了笑,“嗯,一家人。嫂子我走了。”
沈秀娘目送楚辞的背影越走越远,她也觉得,这小叔子好像一下子长大了。
楚辞走在路上,一路上都有村民和他打招呼。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楚辞从小就聪明,压根就犯不着作弊。但就是运道比较差,看来他们老百姓,还是老老实实种田比较好啊……
出了村子,有一段山路,两边都是山,不太高,倒也算不得危险。山上的一些树正在落叶,给这段山路铺了厚厚一层黄金地毯,看上去十分漂亮。
楚辞想,要是在现代有这么一条路的话,那些小女生绝对会拿着手机拍个不停,人人的朋友圈里都能发个九宫格了。可是在古代,这却是十分常见的景色,匆匆赶路的行人根本就不会低头看这路一眼。
眼下的他,还有点闲情逸致,但若是找不到一个活计来解决家里的困境,估计他以后也没有办法停下来欣赏这些东西了。
楚辞正走着,突然从山上冲下来一只黑乎乎的动物,嘴边还长着长长的獠牙,没命似的往楚辞这边拱。
楚辞一下子吓懵逼了,他一个文弱书生,当年的军训时的军体拳都没练熟,要打野猪这也太难为他了吧?
幸好他腿还没吓软,知道往旁边躲闪一下,不然这野猪就真的撞到他了。
但是这一避却让野猪发现了他,把头一掉转,又朝着楚辞奔去。
吾命休矣!楚辞再无办法,因为不忍直视自己的死状,所以他把眼睛闭上了。
突然,一些温热的液体飙到了他的脸上,楚辞瞬间黑了脸,不是吧,拱死就拱死吧,还撒点尿是什么意思?
楚辞一抹脸睁开了眼睛,却发现那头长相丑陋的野猪倒在地上,脖子处有一条很长的刀口,鲜血汩汩地往外流着。
一个猎户打扮的,身上还裹着兽皮的年轻男子提着一把大刀站在野猪旁边,好奇地看着楚辞。
“多谢义士相救。”楚辞连忙行了一礼,要不是这人,他今天就要把命赔在这了。
“哈哈哈,你就是楚秀才吧?我说你们读书人就是多礼,谢什么谢啊,这头猪是我赶下来的。”这猎户是个开朗性子,当下就咧开嘴哈哈大笑。
“你怎么能把猪往路上赶呢?万一来的不是我这种壮年男子,而是一些老老小小怎么办呢?”楚辞很愤怒。
“呃,你们村长没和你们说吗?今天不是叫我们来杀野猪,这条路好像不让过。”猎户挠挠头,看上去有些无措。
“……”楚辞心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刚刚其他人都往旁边小路走,他还奇怪大家为什么喜欢泥泞小路呢,原来是这个原因。
“那对不住了兄弟,不过野猪我杀了,你也没受伤,咱们这事就算扯平了。”
楚辞看看他,这人大概是个豪爽不拘小节的,当下也点点头表示没关系。
第4章 吃不起肉包子
楚辞和那个猎户又聊了几句,突然又从山上下来几个人。
“楚秀才,秦小哥,你们两个认识啊?”
说话的这人是楚辞他们村的村长,他笑呵呵地看着地上这头大野猪,还用脚踢了踢。
“不认识,方才野猪被赶下山时突然朝我奔来,是这位秦小哥救了我。”
“哎呀,是我的疏忽。”村长一拍脑门,“今天我们请了秦小哥和村里的老猎户一起上山剿野猪,忘了和你说今天最好不要从这路出村了。”
楚辞明白村子是看在他秀才的身份才这样说的,要是其他村民早噼里啪啦开骂了。
“不关您的事,是我自己没往心里去。不过现在野猪被打死了,出村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怕就怕还有其他的野猪,现在虽然已经打了四头了,万一……”村长还是有些犹豫。
“我陪楚秀才走一趟吧。”一旁的秦钊突然开口说道。“刚才是我把野猪赶下山惊扰了楚秀才,就当赔罪,我且护他一程。村里的野猪大的打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小的,没我也没关系了。”
“这个好,那楚秀才,你就让秦小哥陪你去一趟吧。”村长怕村里唯一的秀才出点什么事。
楚辞想了想,也行,有一个猎户在身边还是挺有安全感的,于是就点了点头。
两人并肩朝前走去,“不知秦小哥可否告知名讳?”
“嘿嘿,不敢当,我大名叫秦钊。楚秀才你呢?。”
“哦,我叫楚辞。你是哪儿人?”
“曲坛村人,就在你们村往外走大概四五里再转弯的地方,从山上走倒是近。”
“哦,原来是哪里,听人说是个好地方。”
“哪比得上你们这里啊,你们长溪村人才是周围十里八乡最让人羡慕的村子呢。”
“哦?我怎么没听说过?”楚辞赶紧去翻记忆,发现他们村子还像没出什么好东西吧。
“就是因为你啊!只要是袁山县的人都知道,长溪村出了个十四岁的秀才,若不是风水好,祖坟冒青烟,哪能有这样的事啊。”
楚辞恍然大悟之际,还有些微微羞涩。想当年他考上北大的时候,周围的人都一副就该这样的表情,还让他失落了好几天呢。
楚辞觉得这秦钊很会聊天,他今天跟他说的话比前十几天在家说过的还要多。逮着这个机会,楚辞把之前原主的知识盲点都旁敲侧击问了一遍,还没整理出来的,自然留到以后了。
说着说着,镇上就到了。
平安镇三个大字出现在城墙上,楚辞读的是古汉语,认识点繁体字根本不值得炫耀。
平安镇的城门比县城要小一些,城门两边各站着一个手持长矛的衙役。楚辞看着这老城墙的样式,心里觉得,要是他爸妈能来研究,估计高兴得不得了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有些黯然,果然还是放不下啊。也是,他们家感情虽然淡漠了一点,但始终是一家人。
楚辞叹了口气,真希望他能和古代的楚辞交换一下身体,这样他父母也不用承受丧子之痛了。
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了,当下最重要的,是怎么照顾好那一家人。既然用了别人的壳子,即使非他所愿,也应该承担起责任来才是。
秦钊不知道楚辞在想些什么,只看他满脸唏嘘,便以为他是想起了被人诬告的事情,便扯了他一把,引开他的注意力,说道:“楚秀才,到了,咱们进去吧。”
老百姓们排着队入城,衙役们只是打量他们一眼便放行了。
原本入城是要交一文钱进城费的,但是去年新来的县令一来就取消了这个钱。这一举动在当时还惹得下面的差官们很是不快。但是进城的人多了后,商家赚的也就多了,县太爷抽出了半成商税分给袁山县衙上上下下的人,一下子就堵住了他们的嘴,也让自己在这袁山县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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