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昼眠梦君
“What?!”苏黎傻眼了。
被一只宛如得了狂犬病的狗盯上是什么感觉?
在屋子里被黑狗妖撵得上蹿下跳的小狐狸眼泪都快飚出来了,他一边躲避着身后的利齿疯狂逃窜,一边拼命摇着项圈上的铃铛——
大叔,警察们,你们要是再不来,他就真的要狗带啦!
黑狗妖所到之处,无论是桌椅板凳还是枕头衣服,都被他一口尖齿咬得稀巴烂。
动物成精后身体机能本就可以翻倍成长,现在他的咬合力就相当于一头成年鳄鱼,一旦苏黎被咬中了,立刻就会被他生生撕扯下一块肉来!
狐狸的爆发力毕竟不如狗,小狐狸凭借地形优势躲过了几下攻击,代价是尾巴上的一撮毛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疼得他浑身都在发抖。
但是他很快发现,黑狗妖在抓他的时候有意识地避开了床上的小女孩,他想调转方向钻进床底避难,却被床底的杂物拦住了去路,最终错失良机,无路可逃,干脆一咬牙钻进了墙角的大花瓶里。
黑狗妖嘲讽地“汪”了一声,似乎是在嘲笑小狐狸的穷途末路。
苏黎当然也明白这样做是徒劳无功的,他躲在漆黑的花瓶内,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拼命摇着铃铛。
“没用的,”黑狗妖冷酷道,“如果超管局的人死在这里,林宿应该就会来了吧?”
苏黎都快哭了:“大哥,我就是个临时工,我死了连工伤都算不上,超管局那么多厉害的人和妖怪,怎么可能让大领导出面?”
“不试试怎么知道。”黑狗妖冷笑一声,“如果他不出来,下面应该还有你们的人吧?我就一直杀到他出来为止!”
小狐狸心想这下完蛋了,干脆主动从花瓶里探出头,希望黑狗妖能给他来个痛快,毕竟被人拎着尾巴拽出来摔死可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死法。
但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什么黑狗妖狰狞的模样。
而是一束光。
透过黑雾的缝隙,明亮如昼的光束将黑暗驱散,像是裂开了缝隙的蛋壳,怨灵们组成的屏障开始逐渐崩溃、消散。在黑狗妖狂怒的吠声中,最终化为了齑粉。
小狐狸忍不住眯起了双眼:这画面,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扎着小辫儿的道士凌空踩在飞剑上,衣带当风,袍袖飞扬,手里还捏着法诀。
在看到苏黎感激涕零的眼神后,张寰三微微一笑,背着一只手,沉声道:
“抱歉小苏,我们来迟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
苏黎又惊又喜地望着他身后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脱口而出:“林局,你来啦!”
林宿快速扫了一眼屋内的状况,视线第一时间确定了苏黎的位置。
听到呼唤声,他朝小狐狸淡淡地点了一下头,双手插兜跳进了屋内。
黑狗妖立刻低吼一声,兽瞳死死地盯着他,喉咙里开始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声。
还在飞剑上凹造型的张寰三绷不住表情了。
他垮下脸来,不可置信地瞪着花瓶里只顾着看向林宿、两只眼睛都快笑成月牙的小狐狸,满脸都写着委屈和不解——
拜托,他难道不存在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张三委屈,但张三不说.jpg
第15章
张寰三的小情绪暂时还没人发现。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在场几位都绷紧了神经,当然,这个“所有人”中,明显不包括林宿。
自男人出现后,整个局势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明明前一秒黑狗妖还在猫捉老鼠似的追杀着苏黎,林宿一来,黑狗妖立马不敢轻举妄动了,连凶悍的眼神也变得警惕万分起来。
他不安地用爪子刨了刨地板,低吼一声:“你就是林宿?”
林宿却连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他只是盯着从花瓶里小心翼翼地探出一对耳朵+一双眼睛的小狐狸,问他:“没受伤吧?”
小狐狸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他蹬着腿儿,努力想从花瓶里爬出来,却因为瓷器太滑而屡屡失败,最后还把花瓶弄得东倒西歪,在地上咕噜咕噜滚成了一团。
瓶瓶狐头晕眼花地撞上了墙:好,好晕……
黑狗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林宿看似没有动作,但男人的气息从一进来起就锁定了他,所以黑狗妖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但在看到这一幕时,他还是忍不住出声嘲讽道:“你们部门,到底是根据什么选人的?这么垃圾的实力……”连C级小妖怪都不如!
“超管局选人,品行第一,实力其次。”林宿淡淡道,“像你这样的,连第一轮面试都过不了。”
黑狗妖一噎,凶狠地龇了龇牙,凸起的兽瞳中顿时浮现出可怖的血丝。
“林局,真对不起,我又给您添麻烦了。”小狐狸也听到了这番对话,他自知理亏,顶着一身乱糟糟的毛从墙角爬出来,途中还因为扬起的灰尘啊啾啊啾地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狐狸满脸羞愧地走到林宿的脚边,垂头丧气地蹲在地上,宛如一个毛绒绒的腿部挂件。
窗外,盘膝坐在飞剑上嗑瓜子看戏的张寰三没忍住,一下子偷笑出声。
这小家伙还真是鬼机灵,他想,知道遇到危险时往哪儿躲最安全。
林宿当然也清楚苏黎的小心思,但他似乎并不在意小狐狸躲在自己身后,只是掀起眼皮,将注意力转向了面前一直保持着极度戒备的黑狗妖。
“完全靠自己修炼摸索,这么短的时间内,你不可能一下子进化成B级妖怪。”他直截了当地问道,“是谁帮了你?”
“没有人,”黑狗妖冷笑,“我能走到今天,全都是靠我自己!”
林宿凝视了他半晌,漆黑冰冷的视线让黑狗妖的心脏都停跳了一拍。
“可悲。”男人漠然道,“何必嘴硬呢?守着一个不人不鬼的怨灵,过着浑浑噩噩的日子,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黑狗妖的瞳孔猛然一缩。
“怨灵?”苏黎惊讶道。
“小家伙,等这次回去后你真得好好补补功课了,”外面的张寰三忍不住出声道,“你没看出来吗?那床上躺的根本就不是人,是个鬼童啊!”
鬼童?!
苏黎连忙把目光投向女孩的方向,刚才他明明靠得那么近,还用温度计测试了她的体温……
“鬼童、怨婴有形而无气,意思是他们表面上与常人无异,有心跳,有体温,但无法交流,也没有呼吸,只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张寰三解释道,楼下的瓜子壳已经丢了一堆了,“这么冷的天,她还在发烧,可你看她呼吸的时候,嘴里有冒出白气吗?”
苏黎这才恍然大悟。
“她才没死!”
黑狗妖突然暴喝一声,把众人都吓了一跳。他恶狠狠地盯着张寰三,喘着气道:“她只是生病而已!那对夫妻根本不配做父母……不,他们根本不配做人!她还发着高烧,连口热水都不给喝,这些混蛋就把她丢在家里,带着小儿子出去逛街,临走前还忘记关煤气……”
他用嘶哑的声音咆哮着,化作人形,一把扯下了脸上的绷带,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容。
少年拥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睫毛浓密,瞳仁棕黑,黑白分明,是那种带着一丝丝阴郁的日系美少年风格。
但在失去了绷带的遮掩后,裸/露在众人眼前的,却是一张连六岁小孩儿看了都会做噩梦的脸。
它扭曲得只能勉强辨认出五官,就像是被高温融化了一样,皮肉不分,甚至有些地方还出现了腐烂和坏死。
现场一时寂静下来。
连张寰三都停下了嗑瓜子的手,皱着眉头,表情逐渐凝重。
“你们知道吗,”少年忽然停止了咆哮,双眼放空,用宛如耳语的轻柔声音道,“我最恨的,不是他们,而是我自己。”
“火那么大,她还生着病,就算生活已经烂成了这样,还不如一坨屎!但她还是,还是拼了命的想要活下来……我冲上去的时候都听到了,她在里面哭着砸门,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在迎来最美好的花季年华前,这朵早早经历了人世风雨的花苞,就已经彻底凋零了。
她甚至连少女都算不上。
他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躺在床上艰难喘/息的女孩,伸出手,颤抖着抚摸她的脸庞。
好烫。
果然,他们是在骗人。
少年的唇角缓缓扬起,咧开了一个异常狰狞的笑容。
“他们说你死了,”他俯下身,贴着女孩的耳朵低声道,“怎么可能呢,都是胡说的,你可不要信。我已经找到方法治好你的病了,药就在这里……再等一下下,很快就好了。”
林宿忽然对苏黎喝道:“退后!”
只一瞬间,黑狗妖便从屋子的另一头扑了过来!
小狐狸吓得四个爪子都在地板上直打滑,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一个箭步窜到窗台上,又使劲儿一蹬腿,跳进了张寰三的怀里。
“哎呦我的小祖宗,你可真敢跳,这可是六楼喂。”
张寰三手忙脚乱地把瓜子一丢,结果全丢到了底下望眼欲穿的大叔头上,气得他抬头就破口大骂:“张三,你个狗东西往哪儿扔垃圾呢?我又不是湿垃圾桶!”
“抱歉,等回去就给你报销这次的行程餐补费。”虚假的科长抱着小狐狸坐在飞剑上,异常熟练地冲下面打了声哈哈,然后立刻把注意力重新转回屋内——林局出手,这可是绝对不能错过的好戏啊!
“无知者无畏啊,”他叹道,“上次有人敢对林局出手是什么时候来着?”
苏黎知道林宿很强,但对他具体强到什么程度还没有概念。
他迷迷糊糊地问道:“我听说林局的实力堪比大妖,是这样吗?”
“‘堪比’大妖?”张寰三笑了,不过是不屑的笑容,“那你可真是给苏旻山上的那些老家伙们抬咖,他们也就是仗着林局懒得澄清,才会肆无忌惮地散播流言。怎么跟你讲呢,就是除非有几个大妖级别的妖怪联手,并且敢豁出命去和林局打,这才有一点点的赢面。”
他还特意着重强调了“一点点”三个字,来表示这种可能性有多么多么的小。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功夫,林宿和黑狗妖已经过了不下百招了。
他似乎是在试探黑狗妖的实力,从头到尾,男人只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只手,不仅毫发无损,而且,连脚下的位置都没有挪动半步。
没有比这种行为更加嘲讽的了,黑狗妖很快就被激怒了,他狂吠一声,七窍中忽然涌出了源源不断的黑色浓雾,他挣扎着前进了两步,便痛苦地在原地翻滚起来,喉咙中也不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凄厉喊声。
林宿停下动作,男人刚才那么长时间的隐忍,似乎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幕。
他凝视着在地上来回打滚嘶吼的黑狗妖,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这次的黑雾比之前笼罩在大楼外的更加厉害,浓烈的精神污染几乎能让普通人看一眼就崩溃,但苏黎有了准备,应对起来便轻松很多了。
他听到身后的张寰三已经开始念起了《道德经》静心,便忍不住问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也不知道。”张寰三摇摇头,“你上次的报告我也看了,自那以后,其实有其他地区也出现了几起这样的黑雾操控事件,它们操控的不止有妖,还有人和鬼。林局这次过来,应该也是为了查明缘由。”
“原来如此。”小狐狸了然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