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eleta
永安帝从内阁送上的奏报中抬起头来，咽下嘴里的苹果，说：“收到文思阁去吧，和朕的私物放在一起。”
“是。”张弦的脚却没动。
刚低下头的永安帝又抬起头来：“什么事？”
张弦踟蹰地说：“万岁，这两天有宫人在嚼舌根，说……”
“说什么？”
“说万岁您，忌惮卓家，不许顺������，孕育龙嗣。”
永安帝“啪”地一声，把手里的奏疏摔在了御案上。张弦一看陛下的态度，马上说：“这宫里上下都传遍了，奴婢想了想，还是觉着应该告诉万岁您，这若是传到顺������那儿……”
永安帝冷怒地说：“抓两个嚼舌根的杖毙！把立承堂的管事给朕丢到掖庭去！”
“是！”张弦的一颗心放下了，陛下这样子明显不是不许顺������孕育龙嗣啊！
永安帝冷道：“朕不过是不想顺��在身子还未调理好之前孕育龙嗣！倒叫一些有心人妄揣朕意！”
张弦：“万岁，您宠爱顺������，不知多少人盼着顺������失宠。您撤了立承堂的人，这自然会被有心人用来诋毁����。奴婢还听说……”
“听说什么！”
张弦：“奴婢听到有人嚼舌根，说您之前宠爱燕雅人时，次次都允了燕雅人留下龙种。您现在之所以冷落燕雅人，也只是为了给卓家一个交代。”
永安帝一掌拍在御案上，下令：“这件事你亲自去办。朕明日不想再听到宫里有这种传言！把燕宣身边的人全部给朕换了！”
“是！”
张弦领命走了，永安帝是一肚子的火。先不说他答应卓季只要他不愿，就不让他怀下龙嗣。只说卓季夜夜梦魇，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合适孕育龙嗣。永安帝不否认，他如此宠爱卓季是有私心在其中，但他对卓季也是实实在在的喜欢。否则卓季就是姿容再好，床事上再放得开，这三日他也不会如此放纵自己的欲望。一个明君最先要学会的就是忍耐和克制。永安帝这三天来的好心情全被这些流言给破坏殆尽。
喝完鸡汤，把碗交给常敬，卓季懒洋洋地窝在软塌上，问：“回礼都送出去了吗？”
常敬回道：“这三日陛下都在翔福宫，小慧和花姑姑她们慢了些。最迟明日就能全部编好送到各宫去。”
卓季道：“你去跟小慧说，把四位公主的平安结也加上，收不收是他们的事，送不送是我们的礼数。嘉贵��那儿送一支癀炎消。”
“是。”
常敬出去了，卓季连打了两个哈欠。永安帝终于收假上班去了。他觉得他和永安帝的年龄应该互换一下。永安帝的欲望和体力完全不像是三十岁！卓季考虑自己要不要再配些地安丸服用，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做到肾亏！
王保进来了，脸色凝重：“主子。”
正准备打个盹的卓季睁开眼睛，看到王保的样子，他稍稍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王保凑上前：“主子，张总管刚刚在中苑杖毙了三名寺人和一名宫女，其中一名寺人是燕雅人的贴身寺人闵乐。”
卓季不解：“为什么要杖毙他们？”
王保回道：“据说是犯了口舌罪。奴婢出去打听了一下，自主子您侍寝之后，宫里就传出陛下宠爱您，冷落了燕雅人，只是为了给卓家一个交代。但陛下又忌惮卓家，所以不许您孕育龙嗣。”
卓季皱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王保：“初九那晚，陛下遣回了立承堂的寺人，说以后您侍寝，立承堂都不必派人来，之后就传开了，说陛下不许您孕育龙嗣。”
卓季躺回去，无语地问：“你知道为什么宫里的流言蜚语特别多，又传得特别快？”
王保：“是背后有人推波助澜？”
卓季嗤笑：“都是闲的！”
“……”
“整日里不愁吃喝，自然有大把的时间去无事生非。别管那些传言，是我自己不要孩子，陛下答应了我的要求。你管好翔福宫的人，如果我知道我身边有人乱嚼舌根，把翔福宫的事往外说，我不管他是谁，都趁早给我滚蛋！”
“是！”
王保出去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来是主子不要孩子。不过想想也是，陛下那么宠爱主子，又怎么可能不让主子孕育龙嗣呢。
躺了一会儿，卓季又坐了起来：“来人。”
“主子。”常敬进来了。
卓季：“给我拿纸笔。”
常敬很快拿来了纸、鹅毛笔和墨水，卓季刷刷刷写了三张纸，然后折好交给常敬：“你去给陛下送过去。”
“是。”
奉天殿，永安帝的心情绝对称不上好。张弦杖毙了四位宫人，没有人再敢乱传，但这毕竟影响了永安帝的心情。重阳三天，永安帝过得不知多快活，哪知，却来了一颗老鼠屎坏了他整个重阳节的好心情。
“万岁，顺������派常敬送了一份奏请过来。”
心情败坏的永安帝立刻精神一振，张弦捧着一个装奏折的长盒子走了进来，把盒子放在陛下跟前。永安帝打开盒子，拿起里面的白纸，这一看就是卓季的风格。
陛下：
这三日，臣深感身体空虚，腰膝酸软，体力不足。陛下龙精虎猛，臣却快精尽而亡。为了臣的小命着想，也为了陛下日后仍能尽兴，臣决定把“地安丸”的批量化生产提上日程。
永安帝哈哈笑了，带了那么几分自得，看得张弦是咋舌不已，好奇顺������写了什么就让龙颜立刻大悦。永安帝仔细看了卓季命常敬送来的这份奏请。看完之后，他重新拿过一张御用的水纹纸，拿起笔。
云��宫，德��陪着儿子在院子里玩耍。日头虽然有些大，但毕竟是秋末了，日头大些还暖和。在卓季的建议下，德��命人给儿子做了一个藤球，二皇子南容辰��就在院子里和两名寺人踢球玩儿。福全和阿珠在主子身边伺候，一位宫女走进来：“主子，明������来了。”
德��略有些吃惊，站了起来。很快，明��进来了。德��笑问：“这个时辰你不在屋里歇着，怎么好好跑我这儿来了？”
明��显得有些忧郁，问：“你可知中苑发生的事儿了？”
“中苑？”德��摇头：“我今儿除了一早去跟太后和贵��请安，就没出门。��儿昨日有些累，他今日起得晚，我一直在陪他。怎么了？”
明��问：“这两天宫里的流言你总知道吧？”
德��笑了笑：“知道。也不知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背后乱传。从陛下赐了顺��翔福宫到现在有两个月了。这么长时间立承堂那边儿都没什么消息，这重阳一过却传出了陛下不让顺��孕育龙嗣。你看不出吗？陛下很明显是初九那晚才让顺��真正侍寝了。”
明��咬咬嘴：“我初时也没想明白，就半个时辰前，陛下命张公公在中苑杖毙了四名宫人，其中一人是燕宣的贴身寺人。陛下把燕宣身边所有伺候的宫人和立承堂的数位管事全部贬到了掖庭，我才明白过来。陛下根本就是才让顺��侍寝。”明��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贴身寺人，对方立刻退了出去。福全和阿珠见状，也退了出去。
明��压低声音：“陛下对顺��的宠爱比之对贵��的宠爱还要多了数倍。德��，这宫里就你与顺��的关系亲厚些，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这万一他是个不好相与的，往后我们的日子不是又要难过了？你有��儿在身，陛下总归不会冷落了你。可像我这样的，虽然有了��的位份，但膝下无一儿半女，也不入陛下的眼，以陛下对他的宠爱，他升��是迟早的事，说不定日后陛下给他个贵��的位份都是可能的。”说到这里，明��有些低落，“我也不求别的，只求这辈子在这郸阳宫能平平安安地到老，到死。”
德��伸手握住了明��略显冰凉的手。在这郸阳宫，膝下没有子嗣，又不得陛下宠爱的妃侍，哪怕是贵为��、贵为贵��、贵妃，也不过是表面风光，内心的凄凉只有自己才知道。
德��宽慰道：“我与顺��其实也算不得多亲厚，只是陛下恩赐，让我与他多了些接触的机会。就目前来看，他不是那种恶毒的人。他十三岁就考中了秀才，懂医术，琴艺虽然不算绝佳，可他唱的曲儿却不是我们任何一人能唱得出的。他是个有才的人，却不高傲。他很聪明，昨日温妃和瑶嫔明显是对他下套，可他轻轻松松就把我们所有人都带了进去。他这样有才有能耐又聪明的人，又怎会整日里只想着如何与我们这些人争宠？”他又何须去“争”？
明��：“陛下杖毙了燕宣身边的人，难道不是他所为？”
德��：“就算是他所为，那也是燕宣咎由自取。贵��把他罚去西三院，陛下又明显厌弃了他，可你看他，先是在太后面前出风头，又在宫宴上出风头让陛下把他迁出了西三院。燕宣这样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的人。我若是顺��，也绝对不会让燕宣有再次得宠的机会。何况，是不是顺��做的还未知。以陛下对他的圣宠，怕是不需要顺��做什么，陛下就会先龙颜大怒。妄揣圣意，就是死罪！”
明��道：“我来，就是想听听你的意思。程氏死了，咱们的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些，我实在怕宫里又出一个程氏。”
德��拍拍明��的手，说：“你也无需如此小心。对了，之前卓季跟我说，要我每日……”德��把卓季曾给他检查的结果和给他的建议告诉明��。明��是永安帝登基之后才入宫的，多年来一直没有孩子。明��不得宠，皇帝去他那儿的次数也不多。明��是已故太傅的外孙，因着这层关系，明��入宫后永安帝着实宠爱了他一阵子，还给了他��的位份。在太傅身故后，永安帝就渐渐冷落了明��。这几年，明��在前皇后程氏的打压下变得谨小慎微。
听了德��的建议，明��很心动，紧接着他就更失落了。他把身子调理好了又能怎样，陛下不去衍信宫，他又如何能怀上龙嗣。看到明��的难过，德��也只能好言安慰，毕竟他的情况也不过是这两个月才好了些。
这时候，福全脸色古怪地走了进来：“主子，翔福宫来人，说顺������有要事找主子您相商，只是顺������身子不便，还请主子您过去一趟。”
德��很是惊讶，明��一听站起来说：“你快去吧，我先回去了。”
“好。”
德��先送了明��出门，然后问福全：“可有说是什么事？”
福全：“没有，只说是请主子您过去。”
德��想了想，说：“把家里送来的点心、茶叶包上一份。”
“是。”
第31章
德��到的时候，卓季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口迎接，不过头发仍是辫子，全身的首饰也就左手中指上的一枚翠玉戒指和手腕上的蜜蜡十八子。手串是太后的贵重之物，卓季愿意在不忙的时候时刻戴着。看到卓季，德��很是吃惊：“你这是病了？怎的如此憔悴？”
卓季打着哈欠跟着德��进屋，口无遮拦地说：“陛下太猛，侍身现在是阳气严重不足。”
“咳咳咳……”
德��咳得是面红耳赤，忍不住就给了卓季一拳：“你这张嘴就差陛下赐你一盘年糕！”
卓季坐下，笑着打趣：“侍身以为����您应该气我霸占着陛下。”
德��瞪了卓季一眼，从常敬手上接过茶碗，说：“你刚刚侍寝，以陛下宠你的程度，连着一个月在你这翔福宫都实属正常。”
在小慧、常敬等人退出去后，德��才接着说：“明宗皇帝在世时，陛下不能过分宠爱贵��。等到陛下登基，直接册封嘉贵������为贵��，便是连着一个月都宿在华阳宫，所以程氏才恨死了嘉贵��。可陛下现在对你，比当年对嘉贵��还要宠爱，本宫看，你这儿怕是两个月，三个月了。”
卓季一脸怕怕：“还是不要了吧。两个月，三个月，那侍身肯定成人干了。”
德��怒道：“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宫里多少妃侍想要得到陛下的宠幸，别说连着一个月，两个月，哪怕是一天，也是福气。你这话对本宫说说也就罢了，不要口无遮拦，胡言乱语。”
德贵��的话中带了明显的亲近之意，卓季也从善如流地笑道：“我就是知道����您疼我，所以我才在您面前才如此随便啊。”
卓季这话听得德��有些心花怒放，他放下茶杯转了话题：“你找本宫来是有何要事？”
卓季也不贫嘴了，正色道：“我想在宫外开一家药局，方便我购买药材，配药。总是从太医署出，一来麻烦。二来盯得人太多，这第三，也不够安全。就当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吧，这宫里，防人之心还是要的。毕竟配出的药，是要吃到肚子里。”
德��点点头，道：“确实是。那你是想本宫帮你找铺子？”
卓季摇头：“铺子陛下会出。这事儿我是先跟陛下提的，我想开一家独立于太医署的药局，这个药局的经营、所贩卖的药，陛下都会很清楚，说白了也算是陛下的一份私产，陛下交给我负责。只是我没有可用的人，也没有相关的渠道，最主要的是我可能没那么多精力盯着，陛下就向我推荐了德������您。”
“我？”德��惊讶得连自称都变了，他的心绪瞬间难平起来，陛下竟然会想到他！
卓季道：“陛下说����您是最合适帮我做这件事的人。陛下只管出银、出铺子，我只管出药方，剩下的全都要����您操心。”
德��抓紧了衣服，眼角泛红，他是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陛下会在这样重要的事情上想到他！德��强压下心头的感动，说：“陛下如此看重我，你又如此信任我，我定不会叫陛下失望。要怎么办，你只管说。”
卓季道：“我这里有一记药，叫‘地安丸’……”
德��和卓季两人商谈了整整一个下午，德��才拿着一份两人初步拟定的计划书离开了翔福宫。德��刚走没多久，张弦和冯喜来了，两人手里各捧着一个盖着黄绸布的托盘。卓季心里顿时升上不妙的预感。
“顺������，陛下说，今晚宿在翔福宫，这是陛下让奴婢先给����您送来的侍寝之物。”
侍寝之物是什么鬼！
“����，陛下用过晚膳之后就会过来。”
放下东西，张弦对冯喜使个眼色，就带着冯喜离开了。卓季单手捂住脑门，不想去看托盘里是什么鬼东西。
常敬：“主子？”
“你们都出去。”
屋内伺候的人都出去了，卓季抹了把脸，站起来。掀开张弦捧着的那个托盘的绸布，卓季呵呵冷笑。果然是侍寝的东西！他拿起放在最上面的一张纸。
����顺��，侍寝就要有侍寝的样子。以后你侍寝，都必须穿薄纱寝衣！
卓季两根手指拎起所谓的薄纱寝衣，和他以前见过的女人的情趣内衣没任何区别！还真是够薄！够纱！
把寝衣丢回去，卓季又掀开第二个托盘上的绸布。是一个长方形的檀香木盒子。卓季掀开盒盖，看清楚里面的东西后，他用力抹了把脸。最上方同样有一张皇帝专用的明黄色花纹纸。卓季拿起来打开，上面只有一句话����这药玉要时刻用着，对身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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