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祭望月
我马上意识到可能是子语掉下去了，带着保姆出去救人，并且第一时间拨打了120，再然后，子语就被救护车带来了医院治疗。”
医生记录着事情经过，想要从中分析出什么原因来，但是目前从虞母的口述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
他又问道：“你去救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虞母努力地回想着，但是事发当天场面实在太混乱了，家里又只有她一个女主人在，惊慌之下很多东西她都顾不上，只能摇了摇头。
医生也有些失望，就在这时，虞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激动地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去救子语的时候，好像从他嘴里听到微弱的呼救声！”
这句话又给了医生希望，他跟虞母确认道：“你确定你听到了，真的是病人发出来的呼救声？”
他这么一问，虞母又有些不太确定了，迟疑道：“我也不太确定，毕竟当时情况太过混乱了，也许是我听错了。”
医生叹气道：“虞太太，麻烦您再努力回想一下，才能解释病人为什么一觉醒来恢复了自己的意识。
这也许会成为医学史上又一里程碑，许多像您儿子这样的病人能够得到有效的救助。”
虞母摇了摇头，非常遗憾地应道：“我不知道。”
医生拿出ct图像，指着上面某个地方对他们说：“你们看，病人这里曾经受过撞击，我们初步猜测这应该是落水的时候撞到了这里，刺激到了他的脑神经，让他沉睡多年的大脑苏醒了过来。
听您刚才的陈述，很有可能是病人落水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所以才发出了呼救声。
“我们现在要研究的就是撞击脑部对天生智力障碍的人有什么影响，能否使类似的病人恢复正常，这需要你们和病人的配合。
如果能研究出来，那将会是医学史上的一大进步，您的儿子也会成为医学上的英雄。”
虞母听了这话，却想也不想就说道：“不医生，首先我的儿子不是智障儿，他只是发育得比别人都慢了些。其次，您要拿我的儿子做实验，这一点恕我不能同意，他现在跟新生儿并无区别，他才来到这个世上，还没有判断能力，我们作为父母也不能帮他做任何决定，我们谁都没有权力拿他做实验。
“我不期待我的儿子能成为英雄，也不想做英雄母亲，我只想做一个平凡而普通的母亲，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将他保护好，不让他被外界注视，对他的过去指指点点。我只想让他平安顺利地长大，其他别无所求。”
既然病人的监护人都这样说了，医生即使再怎么对病人的情况感兴趣，也只能作罢。
虞母见他不强求，就松了一口气，温和道：“也许我的做法太过自私，但是希望医生能够理解我们为人父母的心情。”
医生点点头道：“我们能理解的，是我没有考虑到你们的心情，对不起。”
俞禹刚从一场变故中醒来，睡觉不敢睡太久，一会儿就醒了。
他醒来看到父母都不在病房，只有哥哥坐在床边守着他，他就不安地问道：“哥哥，爸爸妈妈呢？”
原本正在用手机处理工作的虞烽见弟弟醒了，就马上放下手机，起身弯腰将弟弟扶起来坐好，关切地问道：“子语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爸爸妈妈去医生的办公室了。”
而俞禹的注意力暂时被他放在桌面上黑亮黑亮的，巴掌大像一块薄板的东西吸引去了。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块黑得反光的薄板，好奇地轻声问道：“哥哥，这是什么？”
虞烽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放下的手机，想到他刚醒来，就像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新生儿一样，什么都不认识，什么都充满好奇，就耐心地温柔地跟他介绍道：“这是手机，可以用来打电话上网拍照看视频听音乐。”
手机俞禹知道，十八年前就有了，只是那时候的手机跟现在他看到的相差太大了，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个是手机。
在他印象里，除了刚开始的大哥大体积大一些，后来他开始使用手机的时候，手机就已经设计得很小巧了，而且头顶会有一根天线，屏幕小小的，屏幕下面是许多按键。
但是他哥哥这个手机屏幕看起来非常大，也没看到按键，跟他印象中的手机完全不一样。
难道是这十八年间，手机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俞禹不敢问哥哥这个问题，怕只有上辈子记忆没有这辈子记忆的自己会吓到哥哥，他只是一味地好奇地看着那个手机。
虞烽却以为他对手机感兴趣，想要拿来玩一玩，毕竟小孩子嘛，对什么新奇的东西都感兴趣，他就大方地将手机拿过来给弟弟拿着玩。
俞禹刚拿到手机，就变得小心翼翼起来，生怕自己不小心摔坏了哥哥的手机。
买一个手机好贵的，在他上辈子的时候，一个手机要上万块，他刚出道的时候都舍不得买，还是霍钺为了能够方便联系他，送了他一个，他很宝贝那个手机，即使后来他有足够的钱买更新的手机了，他都舍不得换掉。
想到那个手机，俞禹就黯然了一下，坐飞机的时候他随身带着那个手机，他出事的时候手机应该也跟着他沉入大海了。那是霍钺送他的，被他弄丢了，这让他感到很难过。
chapter005
虞烽看弟弟拿着手机一动不动，以为他是不会用，就手把手教他解开屏幕锁，然后随便点进一个社交软件里，打开搜素栏，教弟弟怎么在手机上输入文字。
打开搜索栏的时候，屏幕下方就自动跳出输入法界面，上面是俞禹熟悉的二十六个字母和0-9的数字还有一些标点符号。
这个时候的手机，输入键居然在屏幕上，只需轻轻一点就能输入，这对俞禹来说简直太神奇了。
虞烽带着弟弟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打出了三个字，对弟弟说：“这是你的名字，这个是虞字，我们家姓虞，这个是子字，这个是语字，子语是你的名字，你的全名叫虞子语。”
俞禹听着哥哥念自己这辈子的名字，也跟着磕磕绊绊地念了一遍：“虞、子、语。”
原来他这辈子叫虞子语，和他前世的名字发音一样，只是中间多了个“子”字，也非常好听，他想他从今以后要开始适应新的名字了。
哥哥似乎对于他能念出自己的全名感到非常开心，摸着他的脑袋夸奖道：“是的，虞子语，妈妈给你取的名字，语是说话的意思，妈妈一直希望你能够多说话。”
俞禹、不对，现在是虞子语了，他闻言十分不解，但是他没有过去的记忆，不知道母亲为何有这样的期望，难道以前的他不爱说话吗？
虞烽察觉到幼弟的反应，想起来幼弟失去了以前的记忆，现在幼弟和正常人无异，他不想让幼弟知道自己以前是个智力障碍者从而自卑，就转移了话题。
为了转移幼弟的注意力，虞烽就带着他把手机的功能都玩了一遍。
甚至还打开相机功能，和他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里，然后用音乐app给他放了首儿歌。
虞子语觉得这一切新奇极了，他以前的手机还没有拍照和播放音乐的功能，只能用来发短信和打电话，屏幕甚至只能发出单调的绿光。
他的注意力瞬间集中在手机上，忘了去纠结自己的过去，忘记了不安，也暂时忘了想霍钺的事。
虞父虞母从医生那里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小儿子拿着大儿子的手机在看一部家喻户晓，小朋友都爱看的动画片，而且看得津津有味，这放在以前，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看到小儿子如此聪慧，这么快就适应了环境，虞父虞母之前在医生办公室里的担忧和疲惫一扫而光，欣慰地问道：“宝宝在看什么呢？”
虞子语听到父母问他的话，就抬起头笑着应道：“我在看，动画片，你们看。”
虞父虞母像所有养育小孩的父母那样，配合地走过去陪小儿子看动画片，还根据动画片的内容做出夸张的反应，惹得小儿子开怀大笑。
见小儿子对手机爱不释手，虞父心里一动，问道：“宝贝喜欢手机，那爸爸明天买一部新的给你玩吧。”
虞子语闻言纠结了一下，半晌为难地问道：“买手机，要不要很多钱啊？那我还是不要了。”
虞父见儿子非但会表达自己的想法，并且还会为家人考虑了，只觉得欣喜万分，爽朗地笑道：“不用很多钱，给宝贝儿子买的，就算花再多钱也是值得的，只要儿子能开开心心的。”
虞子语第一次觉得有爸爸是件这么幸福的事情，就期待地对父亲说道：“谢谢，爸爸。”
虞父虞母欣慰地相视一笑，一家四口在病房里其乐融融地讨论起买什么手机好。
第二天虞父拿着最新款的手机进到病房时，看到小儿子正坐在病床上看电视里的新闻。
单人病房都配备一台液晶电视，但是虞父没想到刚醒来的小儿子在短短一天的时间里就学会了使用电视，他进去的时候，正好看到儿子拿着遥控器换台。
他笑着走进去，跟小儿子打招呼道：“嗨宝贝，电视好看吗？”
虞子语见父亲来了，就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应道：“好看！”
现在的电视比十八年前的彩色电视好看多了，屏幕足够大，外观美型，色彩也更明亮鲜艳均匀。
而且电视上的内容也比以前丰富多彩，他在病房看了半天电视，都没看腻呢。
他和父亲打了个招呼后，又扭过头继续看电视，直到父亲坐在他身边，笑着问他：“是谁教子语使用电视的？”
虞子语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屏幕回答道：“是护士姐姐，来查房的时候，给我开的。”
见小儿子醒来短短一天时间里，就能完整地表达出一段这么长的话，虞父感到非常欣慰，然后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放到小儿子面前，神秘兮兮道：“看宝贝，爸爸给你带来了什么？”
虞子语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盒子上的图案，是跟哥哥那个手机一样的东西，就兴奋地应道：“是手机！”
“没错，宝贝真聪明。”虞父笑了起来，帮他拆开盒子把里面的手机拿出来给他看。
虞子语对新手机爱不释手，和父亲一起研究新手机的功能，直到母亲从家里带了汤和饭来给他吃。
虞父今天还要上班，下午有个重要的会议，他是抽空来医院给虞子语送新手机的，等虞母回来后，他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虞子语见爸爸这么快就走了，吃着饭对妈妈说：“爸爸他要去哪里呀，他不吃饭吗？”
虞母就笑着回答道：“爸爸要去上班，赚钱养宝宝啊。”
虞子语闻言，想到自己如今有了爱自己的爸爸妈妈，觉得自己也应该回报他们，就认真地说道：“爸爸好辛苦，等我长大了，也赚很多钱养他，还有养妈妈您。”
虞家家大业大，并不缺钱，也不需要虞子语去工作赚钱赡养父母。
但是虞母听到小儿子这番充满孝心的话，还是很感动，笑着对小儿子说：“那宝宝可要快点好起来，多吃饭，早点长大才能赚钱养爸爸妈妈。”
虞子语重重地点了点头：“嗯！”
虞母喂他吃了饭，就亲自去洗碗勺了，虞子语又继续看他的电视。
他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换台按键，电视屏幕画面一闪，从动画片换到了新闻台。
“哎呀！”动画片正播到好看的地方呢，虞子语手忙脚乱地拿起遥控器想把频道换回去。
但他还不太熟悉现在电视的遥控器键位，一时半会找不到哪个是回翻的。
正好这时，新闻台里正重播着昨日的新闻，主播字正腔圆地念道：“今天是巨星俞禹逝世十八周年，十八年前，刚参加完金莺奖颁奖典礼的俞禹因为私人原因，乘坐s市飞往纽约的航班，不想飞机在太平洋上空突然发生意外，飞机不得不在海面迫降。
据飞机上存活的乘客称，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俞禹也在飞机上，直到飞机失事落入海中，有人不幸落水，俞禹奋不顾身跳下海救人时，乘客们才知道救人的是刚获奖的俞禹。
“但是当时情况紧急，救人要紧，乘客们没有来得及惊讶俞禹的出现。在俞禹救起落水乘客，他们要将俞禹拉上气筏时，一个巨浪将俞禹冲进了深海里，下落不明。
后来搜救队伍在海里搜寻了一个星期，始终找不到他的下落，这位正冉冉升起的巨星，因为救人而陨落在了太平洋深处，实在令人扼腕。
“但是人们并没有忘记这位年轻的巨星，俞禹逝世这十八年以来，每年一月一号到一月八号，都有人去海边祭奠他，这几日，s市沿海地方随处可见抱着鲜花的行人，他们都是来缅怀俞禹的，特别是经历过那场灾难的乘客。”
虞子语没想到在十八年后，他居然能在电视上看到当年空难之后的事情，也没想到，十八年过去，居然还有人记得他，有人祭拜他。他被震撼得忘记了换台，眼睛紧紧地盯着电视屏幕。
新闻里，镜头转换到s市海边，果然有很多人抱着鲜花站在海边，静静地望着海面，满脸哀痛，然后将一束束鲜花放进海里，没有经过包装的鲜花很快在海面四散开，飘向远处。
现场的记者还采访了一些来这里祭拜俞禹的人，第一个采访的是一家三口，虞子语发现被采访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他看到那个男人在面对镜头之前抬手擦了擦眼睛，然后才对着镜头回忆道：“十八年前那个可怕的夜晚，我们坐在气筏上等待援救的时候，突然一个海浪袭来，坐在边上的我掉进了海里。
落水那一刻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我完了，我再也看不到我刚出生的女儿了’。
同一条气筏上的人发现我掉进海里了，但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周围实在太暗了，海水涌动，随时可以吞没我们。
“我以为我一定死定了，我完全不会游泳。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有人跳进了海里，向我游了过来。
但是海浪实在太大了，我们穿着充了气的救生衣，就像水面上的气球一样随波逐流，那个企图救我的人怎么都游不到我身边。
然后，他脱掉了身上的救生衣，潜入了海里，找到了我，带着我往最近的气筏游去。
“虽然那一晚的海面很暗，但借着月光，我看清了救命恩人的脸。看到那张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脸后，我震惊了好长时间，直到我被救上气筏。
但是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他，也没来得及告诉周围的人，救我的人是谁，他就被无情的海浪冲走了。
因为他救我的时候把救生衣脱了，海水冲过来，他就被淹没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说到这里，中年男人泣不成声，他的妻子给他顺背，年轻的女儿给他递纸巾，他擦了擦眼泪才继续说道：“我们一共220个乘客，8个机组人员，就他一个人没有回来，其他人在经历那么惊险的空难后，居然都奇迹般地都活了下来，除了他。
我开始自责，如果不是为了去救我，俞禹就不会死，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才华横溢，他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