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阳
“不必着急。”仙帝看着原来九霄宫所在的地方道。
仙界九域,九霄为上,可那二人一人让他多年忌惮,一人先拆仙界,再荡魔界。
他二人在一处,就如同两柄长剑同时悬挂在他的脑门上一样。
可若无掣肘,权势一人拿捏,或许有朝一日他也会心生堕落,如这一次般……随风倒。
人间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仙界绝不能如此。
“此处便留着,就当给朕一个警醒。”仙帝说道。
“是。”随从的小仙说道。
红白双影一前一后的落在了清绝宫外,小石狮打开了门恭迎道:“清绝仙君,南缘仙君。”
“南缘仙君不回自己府邸么?”白竺看向了身侧之人道。
沈醇打量着此处笑道:“你这清绝宫颇空,我今日就把自己府邸挪过来与你同住如何?”
“不如何。”白竺踏入可宫中。
沈醇随后跟上,路过的时候抬手拍了一下小石狮的脑袋道:“还不关门。”
“哦……”小石狮关上了清绝宫的门,有些不明所以。
仙君看起来好像生气了,似乎又没有生气。
二人入了静室,小石狮兀自守在院中,看着其中又加了一道的结界,明白今日是什么都别想听到了。
一入静室,沈醇上前一步,已然抱住了白竺的腰身道:“清绝仙君生气了?”
“不曾。”白竺止步冷静道。
南楚的言论自然诛心,意在坏他道心,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会着道。
“那若真如他所说,有朝一日我真不同你在一处了,你可会难过?”沈醇贴在他的耳边轻声询问道。
白竺的手指收紧,已然想到了曾经失去他时的痛楚,那是死别,看见他躺在血泊之中,觉得那一生都不能再见他,锥心之痛,可那时他知道他们的心是牵在一处的,到了黄泉地狱,仍然爱着彼此。
可若如南楚所言,看得见却难以触摸,曾经拥有却最终失去,深爱他却被舍下,那是生离,没有挽回他的办法,连真正魂飞魄散也只是一人,何其无望和可怕。
“你可会那样?”白竺问道。
“不会。”沈醇在他耳边轻笑道,“南楚的话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他既能对楚兮长情至此,为何我便不能对你长情。”
白竺侧眸看向了他道:“他虽心魔丛生,可从未招惹过其他仙娥仙子。”
“我亦未招惹过,你从前见的芳兰仙子,不过是赤月仙君惹了麻烦让我阻拦一二。”沈醇说道,“像与南楚之间的牵线,也是他怕我对你这块攻不下的石头动情,给自己增添情劫才会如此,不过只有两次,谁料次次都被你撞上了。”
“你记得倒清楚。”白竺松开了他的手臂,坐于一旁的玉床之上。
“我那时便倾慕你,自然怕你误会。”沈醇说道,“可你似乎还是误会了。”
“你那时说引以为友。”白竺看着他靠近的身影说道,“原是故意的。”
在下凡之前,他们还有一吻,那一吻令他怦人心动,凡间历劫,谁知不是受了此间心绪的影响。
“我若不故意,又岂敢下凡扰你历劫。”沈醇低头倾身说道,“爱别离,求不得,我又岂能让你喜欢旁人?”
“缘何如此?”白竺感其心意,语气中的冷意十不存一,“你我二人初见面时十分恶劣。”
他直接用剑指了这人,指责他不遵仙界规则,平白引因果加身,从未想过有一日自己会倾心于他,畏惧分离。
“或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沈醇笑道,“我初入仙界,哪里见过如清绝仙君一般风姿的人,自然一见倾心。”
白竺微微后仰,与其四目相对,他摸着沈醇的脸道:“人间传言,一见倾心便是见色起意。”
“那仙君又缘何对我动心?”沈醇笑道。
白竺答不出,他在人间自是看不见,可在仙界,确实是被那一幕所吸引,至于在那之前有无动心,他自己也不明白。
“一见倾心也好,见色起意也罢。”沈醇轻声笑道,“既能两情相慕,便是缘分,想要相守,也需两人小心维护,我只答你一句,你若不离,我必不弃。”
白竺看着他,从那双眸中读出了认真的意味,手指落在他的颈侧,抱紧了他仰头吻住。
因这一句话,南楚留下的阴影皆散。
凡尘虽离,可那是历劫,不得不为,如今相守,他信这个人不会舍下他。
沈醇察觉他动作时微微惊讶,随即扣在了他的脑后,回吻回去。
十指相扣,抵死缠绵。
这一次清绝宫上再不察仙气融汇流转,可南缘仙君离开时便入了清绝宫,随后再不出来,稍微聪明点儿的人都知道他们定然又做了何事。
清绝仙君亲口承认的仙侣,南缘仙君又未否认,仙界猜测了十年的事情就此尘埃落定。
赤月仙君将南楚亲手葬在了楚兮的坟墓旁,立了碑后离开。
姻缘府一切如旧,只是来往的仙娥却鲜少有哭泣却求着要见沈醇的了。
“那一日南缘仙君一剑破了九霄宫,又直接屠了魔界三域,这样的战力可是连仙界都未曾放在眼中,我瞧得上人家,人家可瞧不上我。”
“你还不如说是清绝仙君一剑挡了九天诛仙雷,你不敢去的好呢。”
“不敢自是不敢的,清绝仙君虽辞去统帅一职,可该害怕还是害怕的。”
……
“仙君,南缘仙君说了,我们若想去清绝宫中,何时都能去,清绝仙君不会生气的。”小仙童守在赤月身旁说道。
“平时是不会生气,可是现在若是打扰了,可就说不定了。”赤月仙君捏着娃娃道。
“这是为何?”小仙童不解,“南缘仙君在,清绝宫不是更安全么?”
“此言差矣,你若是此时坏了南缘的好事,他可能得把你挂在姻缘树上下不来。”赤月仙君说道。
“好事?什么好事?”
“不可说,不可说……”赤月摇头道。
南缘府门口魏陶守在那处请退着前来拜访的一应仙人们:“我们仙君不收徒,教剑法的不收,教追人?也不收!”
清绝宫一闭数月,双修之事那并非是行那档子的事情,神魂交缠亦能双修,数月一过,宫门开启时,那两道身影踏出时却齐齐消失了。
人间繁华盛景一如往昔,两道身影同时落入了一处谷中。
沈醇牵着那白衣人的手,沿着道路缓缓前行,时不时提醒道:“小心脚下。”
那白衣人修身玉立,生的一尘不染,可在眸上却系了一根丝带,遮住了双眼,让他只能随同牵着他的人前行。
不能视物,其他的感官却会十分的明晰。
“有桃花的香气。”白竺说道。
“那是曾经那棵桃树蔓延开来的。”沈醇笑道,“仙界一天,人间一年,数百年未见,此处已跟从前有许多不同。”
沈醇牵着他前行,伸手拂去了要扫在他面孔上的花枝,清凉的露水溅落,白竺抬手摸了一下脸颊,放在鼻尖仍有桃花的香气。
“小心台阶。”沈醇说的时候白竺踏过了门槛,摸到旁边的木门时心中动了一下,“这是曾经的那个门。”
他记得上面三寸有一处修补的木痕,那是被手触摸过无数次的记忆。
虽归仙界,曾经的记忆却仍然清晰至极。
“对。”沈醇笑道,牵着他到了桌边。
白竺摸索着此处的痕迹,松开了他的手,一如的行走在其中,他的床帐,桌椅,竹榻,那些医书和瓶瓶罐罐,都还完好无损的摆放在原本的位置。
白竺听到脚步声的时候转身,从脸上扯下了那根丝带,曾经的一切呈现在了眼前,简单的木屋,修补过的门,探入窗户的桃枝,还有立在屋中的人。
那一世是有遗憾的,遗憾未能好好的看他,遗憾未能在此地相守一生,遗憾未能履行江南之约,就那样死别。
可如今,心中的遗憾似乎因为眼前的一幕而化解了。
“此处不是被烧了?”白竺看着他说道。
“这是我们的记忆,岂能由他说烧就烧。”沈醇笑道,“他烧的只有谷中的花草,这座木屋,桃树,还有莓果皆留下了。”
至于曾经埋在这里的尸体,自然也被焚烧殆尽,如今找不到丝毫的气息了。
“你有心。”白竺打量着此处,走向了窗边。
曾经不可见的谷底,如今遍布桃花,他走去其中,仍可见当年的那条小溪,只是似乎因为流水潺潺,有所拓宽。
他四处打量,沈醇只靠在门边看着,有些东西不得不经历,遗憾却可以弥补回来。
仙界的清绝仙君是独当一面的,曾经的幽谷谷主也是同样,虽样貌有些许改变,但站在那处,同原本一模一样。
“阿白,我们在这里住下来可好?”沈醇看着以手轻触桃花的人说道。
白竺转头看向他道:“好。”
他如今无事一身轻,随他到何处都可以。
“我说的不是以仙君身份,而是以凡人的身份。”沈醇走到了他的面前,将他抱起放在了那棵歪脖子的桃树上道,“不是清绝仙君与南缘仙君,而是幽谷谷主白竺与杀手沈醇。”
曾经错过的一生,现在可以补给他。
白竺看着灼灼桃花中仰头看着自己的人,抬手摸着他的面颊道:“好。”
幽谷之中重新迎来了它的主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白竺穿着布衣,背着背篓,提着药锄在山间采药,采回的药草一一配好,制作成了各种各样的药丸,在秋收时随着一筐又一筐的桃子被带出谷,又由沈醇换了布料和吃食回来。
衣物沾上的泥土亲自动手清洗,晾晒,破损的地方会自己修补,到了天凉时,将曾经有些薄的被子收拢起来,取出一床厚的,在油灯的灯光下两人同榻而眠。
或是说说谷外发生的事情,或是规划着将来的计划,或是缠绵恩爱,一宿天明。
“这次攒下的银子有二百两,再过几日天冷,我们去江南过冬。”沈醇同他一起看着屋檐上滴落的雨滴说道。
“好。”白竺说道。
要外出远行,白竺将一应东西皆罩上了,带上了路上要用的东西,由沈醇带上了山崖,坐上了那辆两人的马车,朝着江南之地赶了过去。
一路轻车简从,有驿站便住驿站,无驿站时野外篝火一堆,烤上些山珍也能裹腹,偶尔还能够寻见极罕见的药草。
他二人生的出色,难免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每每找上门的不是被白竺的药给毒倒,就是被沈醇给捅了个心凉,不过几遭,倒是留了一些名声在外,结交三五好友。
江南美景如画,在秀树之间选一小院,出门便是水流,每日泛舟而行,左右岸边选着东西,再回家烹饪,闲懒时刻,便二人一同出游,尝遍这江南美食。
“白大夫,今日这鱼甚是鲜美,可要带回去尝一尝?”路过的打渔船吆喝着。
沈醇开门笑道,“怎么卖?”
那渔人见是他,脸上露出了些许苦笑出来:“白大夫呢?”
“你上次卖他的鱼比别家贵了许多,他觉得由我出面比较好。”沈醇笑道,“既是做生意的,常来常往的,怎能如此不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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