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狐阳
钟离白:“……”
这倒是十分符合那人的性情。
钟离白走南闯北,认识了不少人,也知道了蹇宸真人在众人心中是何许人望,旁人虽不可捉摸他的性情,却又说那样厉害的人与他人性情不同才正常。
其实他并非不可捉摸,只是从未将此间人,此间事放在心上。
若能被他入眼,放在心上,该是怎样的幸事,又是怎样的人才能被他放在心上,那是他穷极一生都不敢做的梦。
再后来临青传信,说真人在蹇宸峰久居了。
他匆匆返回,终于得以日日见到他的身影。
他的心似乎定了,也不再外出,闲暇时便指导一二,见他进步便夸赞,只是与对临青并无区别。
直到宗门纳新,天才弟子层出不穷,无数人想要拜于蹇宸峰下,却皆被他被拒绝了。
钟离白斗胆问询,那人也不过懒洋洋给了两个字:“麻烦。”
他自此收起了心中那一丝像是奢望的心思,能得指导,能三不五时见到他已是开心之事,不可太贪心,贪心不足反而惹祸。
那一过便是三年,钟离白突破了筑基期,在十八岁以五灵根资质达到如此地步,连他都赞誉他的苦修。
然后……
“这个给你。”他在很平常的一日给了他一枚储物戒。
“这是?”钟离白问道。
“你在蹇宸峰侍奉许久,其中资源足以让你修炼到金丹期,在那之后便自行努力吧。”他笑道。
“真人要闭关么?”钟离白问道。
只有闭关,才会一次性给他这么多。
“不闭关,我要把你赶出蹇宸峰了。”他扬起了唇角。
钟离白心脏将落入谷地时他笑道:“骗你的,我此行要离开许久,未必能时时顾及此处,小心别被人抢了。”
“是。”钟离白收了戒指,没忍住问道,“您要离开多久?”
“时间未定。”他这样回答。
“会回来么?”钟离白又问。
他难得有了片刻的停顿,然后笑道:“当然。”
他说会回来,他就在此处等他回来。
但那是钟离白最后一次见他,再收到消息时是整个修真界都传遍了。
蹇宸真人……死了。
在与酆罗魔尊一战中坠入了魔渊而亡,尸骨无存。
钟离白的天在那一瞬间变为了黑暗,那个人食言了。
他骗人。
他给了储物戒指,就像是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准备一样,又温柔又残忍。
从来孑然一身,离开时也不必对谁负责。
魔渊的雷霆漆黑无比,太古记录乃是渡劫大能历劫时的雷霆汇聚于那处,处于魔修范围,却无魔修敢轻易靠近。
钟离白靠近边缘时身上已疼痛欲裂,他也不知自己来此地是为了什么,总不能还在祈求能够找到他的尸骨?
眼睛注视着深渊,心疼的像是要将整个人割裂开一样。
原来不知不觉他早已深爱他,但他全然不知。
若是坠入魔渊,可否能再见他一面?
风云雷霆密布于光门之上,沈醇站了起来微微蹙眉:“你对他做了什么?”
小徒弟虽可能有心结,但不至于召来这样的雷霆。
“你救不了他。”那道声音说道。
“那就试试。”沈醇的剑召于手上,其上金色剑意已在酝酿。
然而那光门之上的雷霆却在瞬间消失,归于了平静。
“你虽食言,我却不能食言。”钟离白握紧了那枚储物戒指转身离开。
说好的要到金丹期,说好的要等他,就一定要等。
蹇宸真人不在,蹇宸峰却未收回,只是资源待遇按外门弟子来。
钟离白并未时常回去,而是日日苦修,只在临青离世前见了他一面,再然后成为了修真界唯一以五灵根突破金丹的修士,唯一以五灵根得剑意的修士。
寿数一千,再难上一步。
守蹇宸峰数百年,寿数将近。
再临魔渊时,那枚储物戒指仍在手上,非是殉情,而是赴约。
未等来,只好去见。
“阿白。”
蓦然一声,似从背后传来。
“师尊……”钟离白回首,口中喃喃此话,周围如镜面般破碎,消失。
师尊!
光门消散,其中掉出了一道身影,沈醇飞身接过,昏迷的青年眼角不断淌着泪水,他轻声唤道:“阿白,阿白。”
神魂未损,修为却提升了许多。
钟离白睁开眼睛,眨掉了眼睛中朦胧的水意,看清了正怀抱着他的人。
面容一如往昔,看他时却不似梦中,而是充斥着担忧。
那之前是什么?梦?他未拜师的另外一个走向?
“阿白,觉得怎么样?”沈醇抱着痴痴的青年问道。
他的眼底心里终于有了他,钟离白伸手抱紧,头埋在了他的肩膀处,眼泪汹涌而出:“师尊,师尊……”
那样的梦境太真实,就像是真的过了那样一世,就像是他真的未对他动心,就像他真的离开了他一样。
沈醇扣紧了他,伸手摸上了他的头道:“阿白乖,我在这里呢。”
他在其中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可小徒弟情绪未稳,现在不是问询的最后时机。
“师尊……”钟离白的手臂收的极紧,两世的记忆像是交汇,那些无法言说的感情都真实的汇聚在了心中。
他对这个人难以割舍,这个人在他的心中重逾生命,无人能比。
“嗯,阿白的眼泪快要能给为师洗个澡了。”沈醇摸着他的头道。
钟离白听着他的玩笑道:“就当偿师尊的养育之恩了。”
“你是黛玉么?哪有用眼泪报恩的?”沈醇轻笑道,“遇到何事了?”
钟离白不解他的玩笑,扶着他的肩膀轻轻推开,手摸上了他的脸,眉眼,鼻峰,唇角,都与那时一模一样,白衣胜雪,满身风华。
唯一不同的是那双眸中有着他小小的缩影,他正专注的凝视着他,爱着他。
“师尊。”钟离白轻声唤道。
“嗯,何事?”沈醇任他摸着脸颊笑道,“你哭成这样,要何事为师都答应你。”
“我们结成道侣吧。”钟离白凑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吻上了那浅笑的唇。
他想要尝试再亲密一些,再浓郁一些的爱,让那双眸中的从容打破,让其中释放出满满的热情。
青年的手扣紧了脖颈,试探的吻迫切又无章法,沾唇的眼泪有些微咸苦涩,会让他这么伤心的事,一定是大事。
但他现在要的不是话语安慰,而是真切的感受。
沈醇在此处设下了数重剑域,扣上了怀中作乱人的脖颈,深吻住了他。
这一次谁也别想逃。
道侣仪式可敬告天地,结合时神魂相合,灵息交融,体内修为自成循环,如此契合天地之事,是修士唯一可以无损提升修为的事,但此种事只限一次,与修为,心灵契合程度息息相关。
万剑冢上雷云翻滚,明显是元婴期的雷云。
元婴破金丹而出,代表已入仙道,彻底脱去了凡胎肉体。
雷霆降落,却被万剑冢的大门挡住,连那金色剑域的边缘都无法触碰分毫。
雷云笼罩数日之久,让此地地动山摇,那些终于从光门中踏出的修士即便静坐也能感受一些。
众人不可观金色剑域中景象,但其中灵气汇聚,明显是有人在渡此劫。
“元婴期,想必是蹇宸真人的弟子。”
“蹇宸真人的弟子不是在辟谷期么?”有剑修蹙眉道。
“想来是在剑冢中收获颇多,才能一举突破元婴。”
只有经历过才知剑冢磨砺有多可怕,旁人看他们只是数月,却不知他们在其中经历多少春秋,心性不定者消磨于其中,唯有大毅力者才可破局而出。
此处通道未开,出来的剑修们只能远离那处金色剑域盘腿静坐。
从外不可看内,从内却可观外。
“阿白,你说他们看不看得到呢?”沈醇从身后抱着怀里的人,贴在他的耳旁轻声笑道。
钟离白刚从入定中醒来,体内元婴初成,却被那进入体内的元婴如此时一般亲密拥着,心神涌动,偏偏能看到外面坐着的人,脸上滚烫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师尊,莫要闹了。”
“阿白,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沈醇笑道,“不能成了道侣,便如此敷衍。”
钟离白想起那次求人,耳垂红的滴血,可此时他心中柔软一片,得毕生所求,此等小事自然要让师尊满意,他垂眸轻声道:“全世界最好的师尊……求您……不要让…外面的人看到……阿白心悦您……”
怀中青年说的有些慢,脸颊红的滴血,眸中全是羞涩,却在一字一顿的诉说着柔软的爱语。
沈醇呼吸微热,咬着那处耳垂道:“阿白,你可真要了为师的命。”
钟离白垂着头道:“师尊开心……就好。”
“不若我们在此处不出去了吧。”沈醇抱着他笑道,“为师只想跟你在此处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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