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寻香踪
司海波好奇地问:“你那时候来上海干什么?”
远夏说:“我来参加上海车展。”
司海波高兴地说:“你终于要买车了?”
远夏摇头:“不买车,我卖车。我已经买车了,一辆破面包车,能代步就行。”
“哦,你那个自卸车也要参展啊。到时候我也去看看,看你们到底造了什么车。”
“就是很普通的卡车。不过我们质量还是很不错的,不比国内造了几十年车的同行差。”远夏说起自家的车,信心满满。
国内目前还没有专门的工程机械展览,远夏只能去参加上海车展。
1985年,上海举办了第一次车展,此后每两年一届,今年正好是第四届车展,行远机械报了名,并且得到了一个参展名额。
参加车展是个麻烦事,毕竟将重达数吨的车子运到展会上就不轻松。
虽然车子能开,但总不能开上千公里跑到上海去,车子早就变成灰头土脸的旧车了,放到展会上也太难看了。
只能利用船运,费了很大的劲,才弄了两辆车到上海。
参加车展的有来自世界各地十几个国家和地区的上百个汽车品牌,最吸人目光的自然是各种外国品牌的轿车,来自美日德等国的工程机械车也不少,此外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汽车零部件参展商。
国产车当然也有一席之地,一汽、上汽、陕汽等国企大牌汇聚一堂。
第一次参展的民营品牌行远机械,在这些老牌国企面前实在是渺小得可怜,所以展位非常偏僻,面积也十分狭小,正好够布置两台自卸车。
远夏早已习惯了这种待遇,当初参加广交会也是这样,他并不觉得受打击和尴尬,好待遇是靠实力打拼出来的,行远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能够参加这次展会,就是行远机械的胜利。
远夏也早就跟随行的销售员交待好了,不必妄自菲薄,我们的卡车质量很好,只要有机会,就要用最专业的方式不遗余力介绍我们卡车性能的优点。
卖不出去也很正常,毕竟我们自己出去买东西,通常也会先挑熟悉的品牌。在这么多国际国内大品牌面前,咱们就是个新手、学生,前来学习的。
销售员的职业技能培训是远夏亲自做的,文能对自家产品优缺点如数家珍,武能开自卸车。
尽管展位很小,但远夏还是很注重包装的,行远机械的展位布置得一点都不寒碜,相反非常高端大气上档次,十分吸引人眼球,只要转到这边来的人,都会被他们家的广告牌吸引,有的就会忍不住过来瞅一眼,了解一下。
有人过来,无论感不感兴趣,都会被派发名片。远夏对公司的名片设计也很上心,非常简洁精美,上面有手绘水墨风底纹,是重阳帮忙画的,纸张采用了高档卡纸,让人拿着就不舍得乱扔的那种。
名片成本很高,但远夏舍得投入,这就相当于广告费,该花还得花。
行远旁边的车企是东风柳汽,柳汽起步晚,造车历史不过二十来年,牌子没有一汽、上汽那么响亮,但在行远面前还是挺得直腰杆的。
正好柳汽这两年推出了新车,风头也非常旺盛,展位可以说是门庭若市,对比起来,旁边的行远则完全称得上门可罗雀。
行远的员工眼巴巴地瞅着隔壁的客人一批批,又一批批离开,只有极少数人会纡尊降贵跑到他们的展位上来了解一下情况。
员工们闲得抠脚,觉得对不住远夏发的工资。
远夏则一脸没事人一样到处转悠,去别家看看盛况,也会让自家的员工去别家看看,开开眼界。
员工们不得不佩服老板的好心态,花那么大的成本跑到上海来,难道就是为了看别人哗啦啦签单?看着都急死啦。
不着急的远夏终于在展会的第四天签出了第一单。这一单数量却不少,广州一家建筑公司一口气跟行远买了20辆车。
其实这家公司早就看到过行远登在羊城晚报上的广告,只是一直都没打算买。这次来车展采购,一开始也没有想买行远的,但是货比三家之后,还是行远的性价比最高。
它某些方面能达到欧美卡车的标准,又有国产车的价格。
当然,促成他们下决心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在工地上看到过行远的自卸车,车主的用户体验说还不错,比他之前那辆国产车质量好。
签完单,远夏拿着合同对员工说:“看到没。只需要一单,成本就都回来了。成功者往往都耐得住寂寞,不要急躁,不要气馁。你今天发的名片看着好像没用,说不定人家哪天需要买车,就想起你的名片来了,然后电话一打,这单就签下来了。你们要自信,咱的车质量就是好的。”
这一单大大鼓舞了员工们,在车展最后两天里,他们又签出了几单,虽然每次只有一辆车,也算是实现了零的突破。
他们也相信,自己派出去那成百上千张名片,肯定也会有潜在的客户。
他们的车好,假以时日,一定会得到越来越多的认可。
虽然这次车展卖出去的数量不算多,但远夏觉得收获还不错,至少在国外和国内多家大牌的夹击下,他们依然有生存空间。
这次参展,也算是上汽的地盘上做了一次不错的广告。
第118章 曙光
带去的两辆样车就直接折旧卖给客户了,车子从越城折腾到上海,又在展会摆放了几天,这车就不算全新了,在合同的单价基础上优惠了一千块钱。
客户当然是赚大了,毕竟车还是新车,又不用去越城提车,省钱、省时又省力。
远夏也乐得清闲,就当他们给自己省了运回去的麻烦。
回程时,远夏跟前来看车展的司海波一起去杭州看望重阳。
路上司海波说起了一个信息:“我有个做皮货生意的朋友约我去苏联做生意,让我从温州这边帮他买货。那边生活用品奇缺,这边的物资倒腾到苏联,价格能翻几倍。我听说还有人用罐头去苏联换了飞机回来,实在是太牛了。”
远夏闻言皱眉:“现在做吗?那还是考虑一下吧。苏联那边时局不稳定,前段时间波罗的海三国才独立,卢布现在贬值得厉害。要是能换物资还是可以的,但苏联最多的物资是军火、飞机等,军火是违禁物品,飞机倒是值钱。可你弄得到飞机吗?”
苏联马上就要解体了,这个时候去苏联做生意换卢布,无异于49年加入果党。
司海波咋舌摇头:“飞机怎么可能弄得到,没有渠道。那个朋友说早两年生意更好做,他靠着倒腾物资,都已经攒下了百万身家。他以前就是个收皮子的二道贩子,现在身家都快赶上我了,这可比我们开厂好赚得多了。”
远夏笑着说:“你现在也不差啊。倒爷确实赚钱快,但钱来得快,去得也快。投机取巧的人总不太愿意踏踏实实挣钱,我还是喜欢一步一个脚印慢慢挣。”
司海波说:“好吧,听你的,不掺和了,我也不是能发横财的人。”
远夏从上海回来之后,梁洪昌来找他请示工作:“崔厂长调到机械厂去当厂长了,他说以后轴承厂不会再帮我们加工钢材了,让我们自己想办法解决钢材和加工的问题。我们是另外找工厂加工,还是自己买设备加工?”
远夏愣了一下,前几年物价闯关的时候,许多国企都改行生产电器,轴承厂就引进了最为火爆的冰箱生产线,机械厂引进了洗衣机生产线。
当时远夏劝了崔平生一句,让他不要贪功冒进。崔平生听进去了,没有盲目扩大生产,等到国家宣布物价闯关失败的时候,轴承厂并没有积压多少存货,幸运地在这场混战中存活了下来。
他们的总厂机械厂则没那么幸运,生产了大量洗衣机,还囤积了大量的原材料,造成商品和原料积压,欠下巨额债务,资金链断裂,一度在破产边沿徘徊。
地方政府花了两三年的时间,靠着银行贷款,终于才勉强将机械厂救回来。上面一纸调令,便将崔平生调到机械厂担任厂长,开始重新整顿机械厂。
机械厂是一个有着数万员工的大厂,曾经是省里的纳税大户,地方政府当然不愿意看它倒闭。
崔平生便利用国有企业资源便利,主动申请加入863专项计划,开始转行研发工程机械。
可以说,远夏有意无意间又将崔平生拉回到原来的发展轨道上来了。
他们有着远夏羡慕不来的资源和机会,他则要努力许久才能够得上。
远夏说:“螺丝厂的报表给我看一下。”
梁洪昌给他拿来螺丝厂的报表。去年的营业额也过了百万,利润约在两三成左右,也就是说,一年能赚个二三十万。
如果不出意外,还照原来的模式,这个钱赚得还挺舒心。现在一切打乱了,得重新调整,他就要算算合不合算,是不是要把这个小厂给卖掉。
卖了吧,本来是个还在盈利的小厂,还在赚钱,不卖吧,投入还不算少,主要是以后他也没什么精力去管这个小厂,实在是有点鸡肋。
远夏将这事跟郁行一说了,郁行一说:“工厂不是也要处理钢材,不能我们自己处理吗?”
“还缺几道工序,需要另外买设备。”
“很贵吗?”
“不便宜。一整套设备弄下来,一两年内是别想赚钱了。”远夏说。
“那像以前那样找别家加工呢?”
“也可以,少赚一点而已,就是得去找,而且还不稳定。”
郁行一问:“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远夏说:“我想把这个厂子处理掉,把股份转让给别人,我们拿一半的股份,只分红不管事。”
“那就照你说的做吧。不用问我意见。”郁行一说。
“怎么能不问你的意见,你是厂里的大股东,我当然需要征询你的意见。”远夏说。
郁行一笑着说:“那以后我全权委托你代我行使决策权,关于管理方面的事情,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远夏当然喜欢他这份信任:“其实我有时候还挺想听听你的意见的。”
郁行一说:“好吧,有什么需要我发表意见的,你尽管问我,我会尽量发表看法的。”
关于将工厂转让出去的人选,远夏已经有了,就是李宝根。他跟着自己干了很多年,螺丝的生产销售一直都是他在负责,人品是相当可靠的,以后股份分红,想必也不会弄虚作假。
所以当远夏和李宝根说这个的时候,李宝根都吓了一跳,远夏这是等于将赚钱的厂子白送给他呀,工厂、客户都是现成的,他当然不肯要。
远夏说:“当然不是白给你的,我给你工厂和股份,都是要钱的。”
“可我没有钱啊。”李宝根为难地说。
“现在没有,以后就会有了。赚钱后慢慢给吧。不过以后工厂的生产经营就全都靠你自己了,我不会再管。你要加把劲啊,要把厂子给经营好。以后我们需要螺丝,还得找你提供。”远夏说。
李宝根觉得自己真是被天降的馅饼砸了个正着,百日做梦都不敢想:“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和期望,会将厂子好好经营下去的。”
签合同时,行远机械保留了51%的股份,剩下49%转让给李宝根,同时转让出去的还有管理权。但如若经营不善,行远机械还有权收回股份,另行处理。
处理螺丝厂的事远夏没有在厂里公开,本来螺丝厂的业务跟这边的已经分开了,除了梁洪昌和财务部,已经没什么人跟那边有接触了。
不公开,自然是不想引起人心浮动,为什么老板选李宝根不选自己?尽管行远机械的所有权跟他们并没有任何关系。
很快就到了年底,工厂已经开始忙着盘点清算了,离过年也仅有一个来月,工厂没有特别紧急的单,就可以轻轻松松准备过年了。
1991年12月25日晚上,正当西方人忙着庆祝圣诞节的时候,戈尔巴乔夫给美国总统布什送了一份超级圣诞大礼,宣布辞去苏联总统一职,接下来将由叶利钦担任俄罗斯联邦总统。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联解体!
这个消息无异于是本年度最为劲爆的新闻,不亚于在世界范围内引起了一场巨型海啸,全世界为之震惊。
唯一能与美国抗衡的红色巨人轰然倒地,一片狼藉,只剩下美国这个庞然大物盘踞在这颗蔚蓝星球之上,朝全世界露出了狰狞得意的笑容。
后来的人们对苏联的解体不以为然,那不过就是人类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平息下去了而已。
但苏联曾经带给世界的精神财富是后人难以想象的,一切不分地域、种族、肤色的无产阶级为了实现共同的目标团结到一起,打造一个平等、民主、繁荣富强的共产主义社会,一个没有奴役、压迫和剥削的理想世界。
这个意识形态曾经让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瑟瑟发抖,令人遗憾的是,苏联并没能带领人类实现最终的目标,他走岔了路。
人民日报发表了《红旗落地,苏联解体》的消息,中国人民为之震惊、默哀,同时也引发了更深层次的思考。
自年初以来,国内就一直在进行姓“资”还是姓“社”的意识形态争论,人们还在迷惘着改革的道路究竟要不要坚持走下去。
如今红色巨人突然死去,国内的争辩之声愈发激烈。
行远机械因为远夏的谨慎和先见之明,小心翼翼地在夹缝中顽强地生存着,在不被社会主流接纳的情况下,缺少资金、人才与资源,发展颇为缓慢且艰难。
不过远夏知道,他们很快就能见到曙光了,这一切争辩马上就能有结果,届时行远就能乘着春风,蓬勃生长。
又是一年,郁行一要去北京过年,因为郁知文夫妇从新疆赶到了北京,木拉提和索娜尔也早早就过去和父母团聚了。郁行一则是忙到年前两三天才过去,就是为了躲避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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