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哟儿
捡起戒指,萧靖淡淡问:“凉老,是他让你寻我的?”
这一刻,凉老万分惊讶,“你……”藏得够深的。
他的存在,柳元白都不得而知呢。
夜晚,寒风猎猎。
萧靖在悬崖边等待。一等,就是六天。
又一个夜晚,血雾依旧腥臭,崖底却有了动静。
魔气大乱,仿佛被一只大手搅动,一瞬间,又退后百尺之下。
一道人影跃出,跳到悬崖边,却脚步不稳,重重扑倒在地。
一看,赫然是陆长渊。
此时,他血肉模糊,露出森森白骨,右脸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仅剩的一只手似断了肩胛骨,无力垂下,却执着拿着一把剑。
难以想象,他在崖底经受了什么,才如此惨烈。
这伤势,已让他痛得发抖,眼神竟有些涣散。
微微睁眼,看到眼前之人,陆长渊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又不敢笑,眼底却染上了亮色。
“师……师弟……”
声音太小,全然听不到,萧靖却读懂了他的嘴型。
这一刻,男人又哭又笑,竭尽全力才将手中的剑推出了一点点。
满是魔纹的脸上,泪水无声而流,莫名悲壮。
萧靖浑身发冷,在他无声的祈盼中,拿起南斗剑,转身就走。
陆长渊心头一滞,眼底涌出深深的绝望,在他的漠然中,竟比死了还难受。
忽然,他转过头,冷冷说:“还要我扶你?”
刹那间,陆长渊双眸一亮,强撑起身子,虽痛得剧烈颤抖,仍执意跟上。
大悲大喜,男人尝了个遍。
又十日,两人在一处山洞中修行,陆长渊的伤依旧骇人,功力好歹恢复了四成。
这些天来,不时有魔物寻仇,他们似听到了风声,妄图在陆长渊受伤时,一举斩杀。
外面,传来说话声。
有阵法阻挡,三名魔物在山洞外徘徊,不时咒骂,不时用魔语说着听不懂的话。
人走后,陆长渊睁眼,商量道:“师弟,我已好得差不多了,离开如何?”
“去哪?”
笑了笑,陆长渊神情惆怅:“有一处地方,我想带你去看看……”
哦?神神秘秘的,倒让他好奇。
两道遁光远去。
渐渐的,魔气越来越稀少,灵气充斥在天地中,不时可见人修。
又遁去半日,已是一处热闹的城池,凡人和修士来来往往。
两人披着斗篷,隐去样貌。
路上,摆满了小摊,除了卖丹药灵符,不乏有凡人之物。
忽然,一个稚气幼儿跑着跑着,一头撞在陆长渊的腿上,摔了个屁股墩。
那幼儿古灵精怪,当即捂着头,哇哇大哭,惹得行人侧目。
然而,他们的气息太危险,虽看不透修为,可但凡有眼力劲儿的修士,也不会自找麻烦。
一妇人跑来,她面色惶惶,扑通跪地,磕头道:“小儿冲撞了两位仙人,还望恕罪啊!”
“无妨。”陆长渊后退一步,与她稍稍拉开距离,随口说:“你的儿子有仙缘,这把法剑就赠予他耍耍吧。”
愣愣接过剑,妇人惊喜万分:“多谢仙人赐福!”随即,又拉过幼儿,一同道谢。
走远后,萧靖诧异看了看他。
陆长渊笑了笑,温柔问:“师弟,可有不妥?”
“你……变了很多。”
以往,明渊真君最是冷情,别说赠物,多说一句都罕见。
陆长渊一顿,想起那幼儿稚嫩的小脸,生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
他和师弟青梅竹马,若能情投意合,再诞下一婴儿,定是一桩美事。
那时,师弟就不会再想走了吧?
呵!
想着想着,陆长渊自嘲一笑,他在想什么,竟妄图以一血脉婴孩将师弟困在身边。
他们都是男子啊!可……若真有可能?
浮想联翩之际,被一阵阵吵闹的声音打断。
不远处,七八名练气修士推推搡搡,笑着闹着,往一繁华阁楼而去。
“快点快点,扶柳公子又接客了。”
“距离上一次,都过去半个月了呢。”
“听说,上一个恩客都有特殊癖好,将扶柳公子快折腾死了。”
“要我说,桃花阁的炉鼎中,还是扶柳公子的滋味最好,身段够柔,又贱,可惜啊……”
“可惜什么?毁了半边脸?”
“扶柳公子还是得戴面具,不然就吓死人了。”
两人走去,来到一烟花之地外。
貌美的女修们在门外迎客,看到修士,就娇笑着拉进去。
忽然,三名女修见了他们,笑着相迎,在刺骨的寒气中,又生生止住脚步,互相推搡着,谁也不敢上前。
闹了几句,三人装作若无其事,又去招揽其他恩客。
这时,人群中爆发阵阵呼喊声。
循声望去,一穿着艳俗的男子扭着腰走出,他戴着一狐狸面具,露出一双春波荡漾的凤眸。
一步一扭,比妖精还撩人,说话时又媚又嗲:“哎哟哟,你们这么早就来了?”
“扶柳公子,你真美——”
人群中,一男修吼了声,将他逗得咯咯直笑。
“我美吗?”
男修们大喊:“美!”
他得意极了,眼波流转时,轻飘飘脱下外袍,露出冰肌玉骨的胴体。
刹那间,修士们沸腾了,他们一拥而上,肆意在他的身上抚摸,甚至又掐又咬。
忽然,一人被撞,不慎碰掉了他的面具,一张丑陋之极的脸暴露于青天白日下。
他半边脸焦如黑炭,嘴唇全无,露出红白牙龈,眼眶还少了一颗眼珠子,空洞得骇人。
他,正是柳元白。
露出真容后,柳元白捂脸惨叫:“我的面具呢,我的面具呢?!”
一叫,更可怕。
嚯!
人群大惊,像见了鬼,纷纷往后退,更有人呕吐不止。
“他娘的,老子打死你!”一个脾气暴躁的恩客怒不可竭,像受到了欺骗,扬起拳头就打,“把灵石还给老子!”
“黑店!”
“呸!哪门子的扶柳公子,分明是丑八怪!”
“丑人多作怪,干你一次,都嫌晦气呢,还敢要价奇高,也不看你配不配!”
“他还说,自己是宗门子弟呢,肯定是谎话!”
“退钱!”
“打死他,为民除害!”
砸钱捧过他的人不在少数,见到真容后,只想吐!
忽然,柳元白被一巴掌扇飞,又被拳打脚踢,在痛哭中,凄惨喊救命。
身体,非常痛,意识都模糊不清。
恍惚间,柳元白看到两个身披斗篷的人站在人群外,隐隐有些熟悉。
是……谁呢;
救我,救救我!
惨叫着,颤巍巍伸出手,祈盼那两人能救他一命。
“走吧。”萧靖说。
“好。”
两人遁去,彻底让柳元白绝望。
继续南下。
又四日,来到了一处凡人界。
御剑而行,山河湖泊尽收眼底,一座座城池如棋子洒落于棋盘。
春天了,草长莺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