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春
“顾大人身怀神武,携天子以令天下之事于大人而言何其容易。”至于被天下人唾弃,朝臣反对,这些在强大的武力前都不足为惧,胜者可执史书工笔,修改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顾凛寡情的面目并无波澜,对秦子文道:“经去岁下官与夫郎成亲一事,王爷应知夫郎与下官的渊源。”
秦子文点头:“听说是顾大人的叔叔。”
“王爷的消息慢了些许,他是下官的继爹,是曾将名刻于下官之父墓碑上的人。”
“……”饶是秦子文,也被他说的话惊住,叔叔与继爹,可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大禹人最重礼义廉耻,伦理纲常,顾凛此举与……何异。
“若无林真,顾凛不过山野小子,不通诗文,不学武艺,或满足于可裹腹的三餐,或因暴戾的性子于街头巷尾逞凶斗狠,何来今日的顾凛。”
“下官一身所学皆出自于他,他乐于安宁,下官自然如此。”
秦子文没想到会等来这个一个答案,顾凛的话只有一个意思,他对携天子以令天下没想法,因其夫郎林真是个柔善之人,自己自然也不会挑起祸事,让大禹陷入战火之中。
这大大出乎秦子文的意料,可当世上最大的权利唾手可得的时候顾凛给了他这个答案,让他不得不信。
否则顾凛也可以像绑宣亲王一样把他绑起来,哪容得他在此说这些话。
不管秦子文信了几分,但脸上的表情与来时不一样了。
他道:“本王明白顾大人的意思了,不知顾大人何时返回离州,车罗国与燕国狼狈为奸,两处夹击,现今燕国在平州数次大胜,形势很是不妙,车罗国那边全靠顾大人了。”
顾凛道:“回王爷,在来京都之前,下官已活捉车罗可汗与众皇子,随军带入京都。”
“……”秦子文眼睛微微瞪大,差点儿找不到自己声音,“什么!”
与大禹作对多年的车罗国竟然败了,连可汗和皇子都被抓来!?
秦子文一瞬间觉得有些恍惚,他望着顾凛,心里涌起一股寒意,彻底信了顾凛确实对帝位没兴趣。
他恍惚地道:“那,那要好生看管好,待京都安定,要仔细商议一下如何处置。”
“下官知晓。”
“顾大人去忙自己的吧,本王去看看皇上。”
秦子文脚步有些发飘地回到秦仲的寝殿,卫三看到他的模样,猜到了什么道:“那顾凛是不是……”
秦子文伸手,止住了表弟的话头,道:“他确是对帝位无意,也不会携天子以令天下。”
“你可知晓他做了什么?”
“竟然用那七万边军和离州的军士,杀到车罗国王庭,活捉了车罗可汗和一众皇子。”
卫三瞪大眼睛,粗犷英俊的眉眼皱到一块儿:“不可能!”
“人都押到京都了,哪有不可能的,顾凛之神武,难以想象,此刻他拥兵近十万,颠覆乾坤不过眨眼之间的事情,但他却对本王没有不敬之意。”当然,也没有多么的尊敬,顾凛一直都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对谁都寡情至极。
卫三震惊得说不出话,他着实想象不出顾凛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能带病直入王庭,活捉车罗的可汗和皇子。
要不是这次遇到顾凛,他都快把顾凛这个名字给忘了。
突然,秦子文问他:“顾凛的那个……叔叔,你们在船上一起同行数日,是个怎样的人?”
卫三脑海里浮现与林真顾凛等人见面时的情景。
那个叫林真的哥儿性情豁达,是个能说会道,叫人不自觉放下心防的人。
但叫人印象最深的,是他那张世间少有的美丽面容,纯挚明媚,清丽旖旎,纵是他也生出几分异样的心思。
*
第三天,京都里各亲王豢养的私兵都被离州军给清理干净,嗅到了什么都朝臣们小心翼翼地叫奴仆走出家门打探消息,听闻宣亲王贤亲王荣亲王等的私兵都被前来救驾的离州军打败,亲王都被暂时看管了起来,觉得有如梦中。
再听到那位带领离州军的顾大人和恒王秦子文交好,更是想到了一句俗语,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恒王一向懦弱不可用,什么时候跟顾凛牵扯到一块儿的?
然而不管众位朝臣什么想法,既然局面已经稳下来,纷纷整理朝服,往宫里递折子,求见皇上。
但他们都不知道,这几天太医院开的药一滴都没到秦仲的嘴里,秦子文这个乍然露头的王爷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他,从不假人之手。
秦子文都以为他醒不过来,就这么永远地睡下去了,没想到秦仲居然醒来,一看到他,眉头就皱紧:“怎么……是……”
后面的字,怎么都说不出来。
秦子文十分有孝心地把被子给他掖一掖:“父皇是说,怎么是儿臣在此,不是其他皇兄皇弟在这儿伺候您?”
“他们都在外边呢,还有文武大臣也来了,全等着父皇醒来。”
秦仲不想见秦子文,他,他的母妃,以及卫家,是秦仲心头的一根刺,秦仲压根不相信秦子文会希望自己好好的。
他也不信宣亲王贤亲王等人,现在,他唯一信的,只有从离州赶来救驾的顾凛。
他歪靠在枕头上,看向内监:“叫……顾……凛进来,朕有……话……”
内监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弯着腰对秦子文道:“王爷,您先出去稍候,待皇上与顾大人说完话,您再进来照顾。”
秦子文起身,拍了拍衣袍走出去。
殿门外的文武大臣少了半数,少了的要么是忠于秦仲这个皇帝的,要么是几个亲王的互相的阵营的,剩下的多是骑墙派,谁登上帝位他们拥护谁。
只是没想到秦子文这个隐形王爷会站在这儿,望着他有种恍惚之感。
秦子文的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而过,走到顾凛跟前:“顾大人,皇上叫你进去,有话跟你说。”
“是。”顾凛颔首,抬脚走进寝殿。
看到他来,秦仲脸上总算有几分松快,在他眼里,顾凛是真正忠于自己的人,自己现在病情有些严重,为了防止围宫之事再次发生,让顾凛时时刻刻守在他身边是最重要的。
等他病情好转,一定要把那几个逆子碎尸万段!
他浑浊的眼睛望着顾凛,歪斜的嘴颤抖着,道:“爱……爱卿……恒王狼子野……心……,不可……留……”
“寻个由头……将其扣押……”
内监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龙床边上,犹如泥塑木雕。
顾凛望着秦仲,目光一如既往地冷然,他不喜欢浪费自己时间的人或物,眼前的秦仲已在此列。
若非秦仲昏聩,朝廷如一团烂泥,自己现今该与林叔一道在离州,而非坐在此听一个连话都说不清楚,上下失禁的人说话。
顾凛开口,道:“陈大伴,取皇绢和笔墨来。”
陈大伴身体一抖,望着手握重兵,解了京都之危的顾大人,终究闷着头去取只有皇上书写圣喻才能使用的皇绢以及纸笔,摆放在桌案上。
秦仲目眦欲裂,他望着忠于自己的顾凛,“你……你……要……”
顾凛眉尖蹙了蹙,一手抓着被秦子文掖得整整齐齐的被子,按在秦仲的脸上。
被子微弱地动了动,本就半瘫了的秦仲被捂住口鼻,没两下就停止了动弹。
顾凛松开手,对面无人色的内监道:“给皇上整理。”
陈大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糠:“是……”
他连滚带爬地到龙床前,颤抖着手把秦仲瞪大的眼睛合上,将捂在他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仔细地掖好。
而顾凛走到桌案后,撩着袍子坐下来,磨了磨墨后拿起刻着龙纹的笔,在皇绢上写下第一个字。
写完后,他伸手拿过雕刻着九龙的玉玺,盖在皇绢上。
第319章
轻飘飘的皇绢,墨迹很快便干了,留下几行字。
顾凛拿着皇绢起身,对陈内监道:“你是个聪明人,该知道如何做。”
陈内监连连点头,突然起身往外跑去:“皇上殡天了!”
守在殿门外的文武大臣和众位因为不能与三位亲王抗衡,反而躲过一劫的皇子们听到这犹如炸雷一般的消息,下意识跪在地上。
而随着陈内监叫人传话到各宫,乃至京都内,后宫的妃嫔们不管真情还是假意都捂脸哭泣,京中百姓都对着皇宫的方向跪拜,再急匆匆地去铺子里买白色麻布,门口的对联也要用纸糊上,灯笼亦要取下来。
但相比于这些百姓,处于风暴中心的朝臣和皇子们更明白秦仲的驾崩意味着什么,一个个心里都打着自己的算盘。
朝臣和众皇子正要走进殿内,陈内监退身到一旁,道:“皇上临终之时吩咐,由顾大人执笔书写圣喻。”
他说着,顾凛手捧皇绢走到殿门处,展开皇绢。
不管下边的朝臣皇子们心怀何种心思,都慑于顾凛手中的兵马,跪在地上。
顾凛目光落在皇绢上,念道:“诏曰:朕登大宝三十七载,勤恳亲政,日夜无懈怠,今感大限将至,遂留下此圣喻。”
“皇十一子子文聪慧仁厚,天性纯然,宣即皇帝位。皇四子皇六子皇七子谋逆之罪不可赦,夺其亲王之位,斩立决,与其犯事主谋者,斩立决,祸不及亲族。”
“昭喻天下!”
下面跪着的不少人在听到贤亲王荣亲王和宣亲王竟然被判了斩立决,脊背发凉。
那可是屹立多年的几位亲王啊,竟然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谁敢相信。
当即就有人含糊其辞地质疑这份圣喻的真伪,说恒王秦子文历来不得帝心,皇上怎么会突然传位给他。
且皇上怎会驾崩得如此快,当场除了顾凛,其他人都不在,保不齐……
话没有明说,但意思到了。
拿着皇绢的顾凛看了那个官员一眼,走到跪在地上的秦子文跟前,明摆着站在恒王秦子文那边。
秦子文恍惚得很,他抬头望着眉目寡情的顾凛,从地上站起来,接过那道皇绢。
突然,甲胄碰撞的声音和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从殿外传入,领兵的将领走到顾凛身前,给顾凛行礼。
眨眼之间,宫殿里里外外都站满了军士,许多有异议的人也把话吞下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可不想死。
乾坤颠覆,不过一夕之间。
因先皇刚刚驾崩,还未葬入陵寝,宣亲王等几人暂且关押在牢中,宫中上下则操办起先皇的丧事。
不过秦子文发下话来,说平州战事吃紧,一切从简,朝官只哭灵三日,京都百姓哭灵一日,其余各地不停嫁娶,还是过自己的日子。
对比历朝历代皇帝,这样的丧礼实在是过于简陋,可秦子文的说辞谁也挑不出错处。
于是掌权三十余载的秦仲灵柩仅在宫中冷冷清清地停灵十余日,就拉到皇陵,秦子文也择日继位。
*
“皇上,定国将军已到宫门外。”内监走进来禀报。
秦子文立刻道:“宣。”
“是,”内监不敢耽搁,连忙走出勤政殿,再恭敬不过地对顾凛道,“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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