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春
林真带着顾栓子到乍子街,轻车熟路地敲响一家人的门,很快,一个六十来岁的老汉打着伞从门里出来,看到林真,熟练地打招呼:“是你这个小哥啊。”
“陆阿伯,我想找一个前面能做生意,后面能住人的铺子,您手里头有合适的吗?”
陆阿伯就是专门做这个买卖的中间人,有房子的人家在他这里把对租客的要求,以及自己家房屋的情况说清楚,碰到合适的租客租出去拿几两介绍银子。
陆阿伯之前就和林真打过交道,他站在门里:“你之前不是一直想买陈记糕点铺旁边的铺子吗,怎么不买了?”
“那铺子很合你现在做的生意和要求,要的银子也合适,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
林真在乍子街做麻辣烫生意一年半了,街上的人几乎都认识他,陆阿伯一开始对他印象不算好,觉得他一个小哥出来抛头露面,又是那样的长相,难免有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嫌疑。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对林真改观了。
别说哥儿,就是一般的汉子都赶不上他,不仅做吃食的手艺好,说话做事也爽利,到现在他已经是林真麻辣烫的熟客了,三五天就要去解解馋。
林真道:“手里银钱不怎么宽裕,买了铺子就没什么活钱,所以想先租个铺子。”
但凡是做生意的,都能大概地估算出他那麻辣烫生意一个月能赚多少,从去年到现在,买一个铺子绰绰有余。
不过陆阿伯嘴没那么碎,也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反手关上门道:“那行,咱们现在就去看吧,正好下雨天,路上人不多不挤。”
乍子街是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各式各样的铺子林立在三四米宽的道路两旁,可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但路还是泥土路,一下点雨就稀哒哒的,一脚踩下去尽是泥水。
陆阿伯带着他们来到乍子街中段的一个铺面前,指着铺面道:“这一家是要租出去的,原先做卖布的生意,但经营不善做不下去,就把铺子腾出来租出去。”
店铺的钥匙陆阿伯有,边说边打开铺子的钥匙,带林真和顾栓子走进去。
林真望了一眼,将整间铺子收入眼底。
只见铺子呈四四方方的形状,右边角落有道布帘子遮掩的门,通往后面。
“这个铺子宽敞,能够安七八张桌子,做吃食生意是足够了,”陆阿伯指着布帘子遮掩的门,“通往后面的门也开得好,上东西的时候不会惊扰了客人。”
林真点点头,对陆阿伯道:“可以去后面看看吗?”
陆阿伯点头:“自然可以,你们跟我来。”
陆阿伯走在前头,林真和顾栓子走在后头,过了布帘子遮掩的门,就到了后院。
院子不算大,比林家的院子小一小半,然后是呈品字状的三间屋子,院儿里还有一颗不知道是什么的树。
林真对空间还算满意,问陆阿伯:“这铺子一个月租金多少?最少几个月起租?”
每做成一桩生意陆阿伯就有银子进,他就喜欢林真这样爽快的租客,麻溜地道:“哥儿也看到了,铺子前面宽敞,后面不小,在咱们这条街上也算是好路段。”
“主人家在我这儿登记的租金是三两七钱银子一个月,最低半年起租,要是租了做不满半年,租金不退。”
林真在现代就做生意,知道主人家的这个要求没问题,不可能你租两个月不做了又退银子,一来二去地把好好的铺子弄得乱七八糟。
但是他租铺子的预算只有一两八钱到二两五钱之间,这个铺子虽然还算合心意,价格却高了。
他对陆阿伯道:“价格稍稍贵了点,虽然宽敞,但我那小本生意用不了这么宽的地方,多出来也是浪费。”
“陆阿伯还有其他铺子相看吗?”
“有。”陆阿伯一点也不嫌烦地关上这个铺子的门,带着林真和顾栓子到再前面一点的地方,站在比刚才铺子小了一点的铺子前:“这家之前也是做吃食的,生意也还算红火,不过两老口的儿子去府城谋生,不放心两老口孤零零地在这里,便也带着去了。”
“原是要卖的,但两老口想给家里留条后路,变成只租不卖,委托我照看着。”
这家铺子外面看起来没有之前那家新,进去的两扇大门也要小一点。
不过里头也不算窄,约莫能够放下四五张桌子,地面还是夯得又平整又光溜的泥土地,再看后院,也是品字型的三间屋,但是受限于面积,也要小一些。
林真的目光在后院扫了一圈,突然亮了:“居然有口井?还出水吗?”
当地不旱,河流随处可见,但是镇上的人员密集,不可能家家户户都打井,所以一些人家就要去稍微远一点的地方挑水吃。
林真百密一疏,看到这口井才想起自己做麻辣烫生意,用到水的地方不少,要是天天挑水来用,浪费的人力可不是小数目。
而且来镇上的就他和林小幺,以及顾栓子林柱子林石头,都不是能够一天挑几趟水的,这口井可太好了。
陆阿伯看到林真的神色也才反应过来这口井对林真生意的重要性,连忙道:“能出,就是要淘洗一下青苔才能用。”
“淘洗不碍事,”林真对这铺子是真的挺满意,他环顾了一圈,问陆阿伯,“这铺子主人家要多少租金?”
“其实也和之前那间差不多,二两八钱银子。”
陆阿伯怕林真相看不成,走过去拍了拍他看中的那口井:“哥儿也看到了,这铺子哪里都好,还有一口用水方便的井,你是做吃食生意的,能省下不少功夫呢。”
“而且二两八钱银子在咱们这儿是真不贵了,要不是委托我的这户人家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租给胡乱搞的人家,对这屋子要爱惜些,他们以后还要回来住,早就租出去了。”
陆阿伯这话没说谎,他和原先做生意的这家是几十年的邻居,这家铺子地段好,有水井,面积也合适,来看的有好几家。
但陆阿伯看那些人家人品不怎么样,都没租。
他想给老友守着地方,不让老友回来看到破破烂烂污污糟糟的屋子。
二两八钱,比林真的预算多了三钱,但是一个月三钱银子换一口方便的水井,他觉得这个生意不亏。
林真转过身对陆阿伯道:“劳烦阿伯,就要这间铺子了,您看这个契书什么时候立。”
“爽快人,”陆阿伯眉开眼笑,“现在就可以去。”
找了个老童生写两份一模一样的契书,然后签上名字盖上红手印,再拿去镇上府衙那里给专门管这块的小官儿看一下,加盖上官府的印章,这份契约就正式生效了。
林真一共租了半年,需要一次性缴清十六两八钱银子,再给陆阿伯这个中间人二两银子的介绍费。
办完一切,铺子的备用钥匙就到了他的手上。
陆阿伯走了,林真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里头,对顾栓子道:“等天气晴朗几天,来镇上的路不稀,咱们就能搬进来了。”
“对了,你想住哪间屋子?”
来镇上的人总共五个,林真林小幺是哥儿,能住在一起,林柱子林石头顾栓子住一起也没问题。
但是随着顾栓子去学堂读书,买的书笔,以及桌椅等肯定有他自己的归置,所以林真想着要不让顾栓子单独一屋,也算开始培养培养他独自生活的能力。
毕竟自己不可能永远陪着他,他要是读得去还好,能在学堂里多待几年,要是读不去,可能十五六岁就要娶妻生子了,回大田子村顾家的青砖大瓦房去住。
那么宽的房子唉,喊起人来都要费力些。
顾栓子望着挨着中间正屋的两间厢房:“都可以。”
“那就左边那间吧,”林真直接给他拍了板,“把你的书桌还有椅子搬来,再给你做个衣柜,去学堂以后应是都要穿长袍的,给你做两身换着穿。”
“不用,我衣服够。”顾栓子被林真带回去之后连着得了好几身衣服,确实不缺衣服。
林真望着他:“站在什么山头唱什么歌,时下读书人都穿长袍,你要是标新立异,可能会遭到非议。”
“他们非议他们的。”顾栓子不在乎,反正他也不是很喜欢去学堂读书,说不定正好能回来。
突然,林真轻轻掐住他的脸颊肉,经过几个月的将养,顾栓子发脸蛋上终于有点点属于这个年纪的婴儿肥了。
他弯下腰看着顾栓子的眼睛:“你这语气可真够老气横秋的,年轻人,要有点朝气。”
别人的非议咱们自然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有时候随大流也未必是坏事,你要是不喜欢长袍,只在学堂穿就行,在家里还穿你的短褐。”
脸颊肉被指腹掐着,一点也不疼,但是说话漏风。
顾栓子说了一个字就不说了,把林真的手扒拉下来:“知道了。”
第39章
铺子的事情解决了,林真和顾栓子趁着天还没有黑尽快赶回鲤鱼村,然后把这个消息跟家里的人说一声。
由于林大嫂和林大哥还在因为那事儿别扭着,他说的时候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对,但是都不敢太明显地表露出来,毕竟这对林真来说是喜事,他们垮着脸像什么样,给林真脸色看吗?
林真把沾了水,几乎湿到里头的蓑衣脱下来挂到墙上的木钉子上,坐到林阿爹身边。
这个时节下了点雨还是有些冷,正巧要烧火做饭,所以大家都围在一块。
他道:“我打算等雨停两天就搬去镇上,到时候要麻烦大哥二哥他们了,东西有些多,靠我一个人可搬不了。”
要是以前,林大嫂早就凑上来说话了,但是现在她不敢。
林阿爹的眼睛尖着呢,这几天时不时地看向她。
虽然她觉得自己没做错事,但心里还是揣揣的,那可是他丈夫的亲阿爹,就算骂她几句敲她两下也没人会说什么。
但林阿爹就知道看着她,除了不跟她说话和以前一模一样,没由来地让她心慌。
“定是要帮你的,又不全是你的东西,还有石头的柱子的,你别老操那么多心,他们这些当爹娘的倒是闲着了。”这话说的,那叫一个精准打击,林大哥和林大嫂脸皮火辣辣的,垂着头都不敢说话。
只有林二嫂神经比筷子还粗,很是赞同地点头:“阿爹说得对,真哥儿你能让石头去我和你二哥很感激了,哪能让你搬他的东西,到时候咱们都跟你去,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做的。”
“可以啊,”林真笑着对林二嫂道,“那咱们明天做顿好吃的,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
“姑爹,你要做什么好吃的!”
“姑爹做的都好吃~”
槐香杏香春香几个天天在林真面前晃,胆子变大了许多,都敢凑过来说话了。
林真顺手抱起林二哥家的小哥儿槐香:“你们想吃什么就做什么,我看看,做个糖葫芦怎么样?”
槐香长得像林二嫂,剑眉星目,鼻子挺挺的,要是不看那颗鼻尖上的孕痣,绝对不会叫人看出真实性别。
他瞪大了眼睛,圆溜溜地看向林真:“有糖葫芦吗?”
“有啊,还有拔丝地瓜。”
“真的有糖葫芦哇!”春香杏香也呆住了,她们没吃过糖葫芦,但是看村子里的小孩子吃过,红红的,外面是甜甜的糖,里面是酸酸的果子,看起来可好吃了。
林柱子林石头和顾栓子也吞了吞口水,没有孩子能拒绝糖。
“当然有了,到时候给你们这些小兵小将一桌,我们大人一桌,专门做些你们爱吃的,好不好?”
“好!”
“姑爹最好!”
“姑爹超级好!”
“姑爹是村子里最好的姑爹!”
孩子们的脸都红了,拍着手围着林真转,童言童语冲散了不少奇怪的气氛。
第二天,林真还没醒就觉得自己被人盯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床边的三个小萝卜头,林槐香林春香林杏香,林柱子林石头是男孩子,所以没法子进来,要不然可能也和他们一样。
林真瞬间清醒了,揉揉脸起来,提着篮子要出去:“咱们家没有地瓜还有山楂,我去问问马大婶家有没有,去买一点来。”
一晚上都惦念着糖葫芦的几个孩子听到地瓜还有山楂不得了,纷纷上前围着他,要跟他一起去。
林真对孩子这种小小的生物从来没辙,大手一挥:“都去都去,到时候我篮子不用了,都给你们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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