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小桑
她左右打量了钟延玉几下,又见他怀里还抱着个小孩子,包裹孩子的衣服,竟然是块上好的貂皮!
再一看小孩的穿着打扮,围脖也是雪白的貂皮做的,身上的棉衣只一眼她就知道料子极好,价格想来也不便宜。
啧啧,这玉清真舍得,自己穿的衣服都没这么好呢,给个孩子的衣服倒是好,也不见他将诊费收低一点,都是乡里乡亲的。
她不由得有些酸溜溜地说道:“这大冷天的,玉小大夫怎么还带着个孩子呀?看着这小孩身上的衣服,镇上也有人贩子,别小心被人给带跑了。”
勾崽正被自家爹爹抱着呢,听到有人说他,立即抬起头来,琉璃般的眼睛看了看李婶,记起来这是前几天来家里看病还抢他红烧肉的人,立即鼓起来脸来说道:
“勾崽才不会被人带跑呢,爹爹可会保护勾崽了。”
“你爹爹要去书肆,哪里顾得上你,而且玉小大夫年纪也不小了吧,说不定给你找个后娘,到时候你又多了几个弟弟妹妹,他哪里会顾得上你。”
方才李婶只看见了这小家伙身上的好衣服,结果这孩子一从钟延玉的怀里面出来,想必是刚醒没多久,衣襟还散乱着。
她可瞧见了小孩脖子上带着的小银锁!
这可是银子呀!
钟延玉连忙将长命锁藏进了小家伙的衣襟里面,一边说道:“李婶,这些事情别在孩子旁边碎嘴了,勾崽还小,你都多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逗他?”
他只把李婶的话当作戏谑,话落又揉了揉自家小奶娃的脑袋,将他的头发扎好,弄成小啾啾,“勾崽别多想哦,爹爹可就有你一个孩子,不会娶亲的,爹爹最喜欢的就是勾崽了。”
“哼!”小狗崽撅起来嘴巴,又重新窝进了自家爹爹温暖的怀抱,他当然知道爹爹是他的了,这些人就是嫉妒他有个好爹爹,他才不听这些人的话呢。
李婶闹了个没趣,只能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李彩花却看着小孩身上穿的用的若有所思。
这小孩东西用得这么好,想必玉清一定很会赚钱吧,他在书肆卖的书一定很值钱,她先前在镇上衣铺问过,就那么一小块貂皮围脖就要一两多的银子呢,更不用说钟延玉给小孩盖的那块大的了。
长得好,又会赚钱,又有医术傍身,这样的人除了有个小拖油瓶之外,几乎没什么缺点,就算是她嫁过去当个小娘又怎么样呢?
以后她又不是不会生,有小孩又怎么样?以后大不了放养就是了,找个理由让他成年就独立出去。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行性,打算回家就跟自家母亲父亲商量一下,玉清可不比之前那些上门求亲的人要好些。
“这小孩长得怪可爱伶俐的。”旁边有个老伯倒是夸了句,他是拿了鸡笼到镇上卖的。
小勾崽听到有叽叽喳喳的声音,耳朵动了动,小脑袋转过来看了看那些小鸡,眼神亮了起来,“爹爹,那些小鸡好可爱。”
黄黄的,看起来毛绒绒的,老伯怕冷到了这些小鸡,还在鸡笼里面放了不少破布暖和,钟延玉就让他看着,没放手让他去摸。
这小家伙想一出是一出的,小孩连自己都养不好呢,记得上次夏天,他也是给对方买了小鸭子回来养着,结果没到一个月就被勾崽给养死了,小奶娃还哭了好久。
他是不敢让对方养东西了。
“嗯,崽崽喜欢小鸡的话,待会儿爹爹在镇上给你买几个小鸡木雕好不好呀?”
钟延玉揉了揉勾崽的脑袋,转移他的注意力,“待会儿爹爹给崽崽买糕点吃,崽崽想要吃什么呀?”
李婶闻言皱起眉头,开始端着长辈的身份教训起来了,“买糕点做什么?镇上那些糕点不过就是一小碟,就要大几个钱,玉小大夫家果然没个女人不成,都不会勤俭持家,小孩子就是嘴馋,但怎么能任由他想吃就吃呢?”
她们家别说是点心了,肉都很少吃到嘴里面,也就货郎路过村里面的时候才会买些最便宜的绿豆糕吃,但那味道是不能跟街上的糕点铺比的。
这花的是自己的钱,钟延玉还轮不到别人教训自己,不满地抿了抿唇,“我家孩子想吃就吃,又不是买不起那两块糕点,再说了,我们家就我们父子俩,不愁吃穿的,多花点钱给孩子买点喜欢吃的又怎么了?”
村里面人很多都是三口以上的家庭,他家人口少,开支也少。
他揉了揉自家小奶娃,他家勾崽已经很懂事了,从来就没给他没给他惹过麻烦。
一个月难得出一趟门,刚好今天将抄好的书给书肆,他也能够攒下来不少。
“我这不是好心告诫你嘛,常言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不是婶子没告诉你,这小孩就是不能惯着的。”李婶撇了撇嘴巴,买一次镇上的糕点少说也要八文九文钱,有这钱都可以买斤肉了!
“真是年轻人什么都不懂……”她嘟囔了一句。
旁侧带着鸡笼的老伯见她老是念叨着人家,觉得有些不好。
“李家的,人家玉小大夫又不像是咱们拖家带口的,本事又大着呢,你管这么多作甚,你家李二虎伤着腿了,怕是来年开春种庄稼就只剩下你和彩花了,你都不多想想你家的事情,闲得慌来管别人的家事?”
闻言,中年女人有些生气,“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省得将来养出个败家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家勾崽真可爱~
“这就不劳李婶操心了,我家勾崽很乖巧!”见中年女人这么说自己的孩子,钟延玉的脸色有些难看。
“老伯说得对,李婶还是先想想自家的事情吧,我记得李叔这腿伤不仅要躺上一个月,这药钱也不贵吧,李婶这么勤俭持家,当初怎么就不知道干脆给李叔钱让他买肉就好,还让他去上山打猎捉野味?”
这句话听起来是好意,可格外刺人,精准地踩中了李婶的痛点。
中年女人大声道:“是他自己要去的,又不是我要挟他的,这关我什么事情?!”
有人听她这话,立马笑了起来,大家都是乡里乡亲,谁不知道这刘春花的德行?
本来家家户户过年起码都会买块肉,他家二虎又是个喜欢吃肉的,平时也没少卖力气干活,结果工钱都到了这女人的手上,对方又攥得紧,不就是这样李二虎才上山捕猎的嘛。
“李家的,男人想吃点肉又没什么,你就舍几个钱买一斤肉又怎么了?这几年年成又不错,虽然农户家吃肉少,但一年也得有个十几回才是。”
刘春花的脸色青红交加,这下倒是安分了,一路上没有再说些什么话。
牛车赶紧赶慢地走着,外面天气冷,不少地方还结着冰,寒风刺骨。
钟延玉忍不住裹紧了自己的衣服,用貂皮包紧了小孩。
小孩要是感染了风寒,怕是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到时候喝药苦,勾崽又不想喝,他还要哄着,所以钟延玉宁愿花大价钱给他多买点防寒衣物,也不愿意他生病。
倒是他给小孩披的这一张貂皮引人注意了些,村里到镇上的路还远着呢。
李婶搓了搓手暖身体,看到自家闺女也冷着,忍不住说道:“玉小大夫,要不然借下你貂皮吧,大冷天的,我们都快冻出病来了。”
“我家孩子要用,勾崽的风寒也没好几天呢。”钟延玉才不借给她,刚才这个女人还对他家勾崽说奇奇怪怪的话,若不是都一个村里面的,他都懒搭理对方。
李婶撞了撞自家闺女的胳膊,“玉小大夫不会还在计较刚才的事情吧,小孩子不是还穿着貂皮围脖吗?我看他穿戴的棉衣和棉鞋也挺厚的,可怜我家闺女彩花,这大冷天急匆匆出来也没记得多穿几件衣裳,这不得已才向你借下嘛。”
“娘,我不需要,怎么能抢小孩子的貂皮呢。”
李彩花的确是有些冷,她今早是被自家母亲拉着起床的,要她带绣花去卖,顺便给爹抓药,结果现在这天,冷得她的嘴唇也有些发紫了。
但她还是有羞耻心的,自家母亲刚才还教训人家,这时候跟人家要貂皮,人家怎么会愿意给?
“我不用了,这镇上就快到了,待会儿下了牛车,好好走几趟路就热起来了,娘你别说了。”
她拉住了人的袖子,车上冷的又不止她们两个,哪个人不是顶着寒风出来?
钟延玉看了李彩花两眼,她倒是个明事理的,又见她嘴唇发紫,衣着单薄,看起来的确是有些不妙,他不由得皱起眉头,现在的人出来怎么都不准备好?他想了想,问了问小家伙的意见。
“勾崽,有位姐姐很冷,把貂皮一半给她盖盖好吗?”毕竟是大夫,总不好见人眼睁睁在他面前生病。
勾崽知道爹爹这么问了,就是动了恻隐之心,他乖巧地点头,没有说出反对,他家爹爹就是好心,刚才那个婶婶都这么说爹爹了,爹爹还帮她。
貂皮是可以拆卸成两部分的,钟延玉征询到小崽子的同意后,立即拿出来,拆下来扣子,将一半递给了李彩花,“你先盖着吧,等到了镇上再还给我们。”
李彩花想要拒绝,她都有些羞愧自家母亲方才的行为,直到李婶给她拿过来,温暖的貂皮还带着温度,暖洋洋的,怪不得小孩一直披着,但这半块貂皮太小,她只能盖在身前挡会冷风,但也比之前的好多了,她的脸色也逐渐缓和下来。
牛车速度慢,将近大个时辰才到镇上。
李婶眼馋那块貂皮,本不想这么快归还的,但是自家闺女却是个缺心眼的,直接还给了钟延玉那两父子,看得她来气。
“多谢。”李彩花的脸颊带上了红晕,忍不住低下头说道。
“不必。”钟延玉接过来貂皮,重新拼接,盖在了小孩身上,都没怎么看她,让李彩花顿时又是一下神伤。
李婶连忙拉她回来,“送个东西磨磨蹭蹭的,是不是想要偷懒,快点回来,今天的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闻言,李彩花只好收起脸上的神色,快步去绣房那里,希望能把自己绣的手帕卖出个好价钱。
钟延玉抱着勾崽,先去了书肆把书卖了银两,因为是镇上员外订下的,还赏了不少钱,前后拿到手的比他预料的多些,足足有八两多银子,不枉他这个冬天每晚都抄书。
“勾崽,爹爹有钱了,可以请你去吃糕点和糖葫芦了。”
青年开心地蹭了蹭自家小奶娃的脸蛋,随后还带着人去买了好多东西。
勾崽被钟延玉抱在怀里面,好奇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各种卖包子的、卖冰糖葫芦的,还有手绢、拨浪鼓、风车车,他还在大街上看了戏班子表演戏法,但是因为他太矮了,爹爹让他骑在脖子上看的。
“勾崽天快要黑了,我们必须要回去了。”钟延玉看着恋恋不舍的小家伙,不由得揉了揉他的脑袋。
“等下次我们再来看好不好,要不然待会儿我们赶不上镇里面的牛车了。”
晚上走回去有危险,住在镇上的客栈又太贵了。
好在勾崽还是乖巧的,虽然有些不舍,但也跟着他回去了。
坐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钟延玉又看见李家两母女,寻了个远的位置坐下,和先前那个卖小鸡的老伯靠近,老伯鸡笼里面的小鸡已经卖完了,正整理着鸡笼呢。
刘春花看见钟延玉回来了,打量了一下他的背篓,但背篓上面盖了层布,她没看到里面装了些什么,不过她好像闻到了肉味,再一看那小孩手上拿着的冰糖葫芦,还有嘴边糕点的残渣,那背篓也鼓鼓囊囊的,想必这玉清没少采办东西。
啧,真有那个闲钱。
刘春花撇了撇嘴巴。
这一路上倒是没再出什么幺蛾子,回到竹南村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钟延玉下了牛车就抱着小孩往家里面赶。
“明天再吃好不好?爹爹先给你收起来。”钟延玉揉了揉小家伙的手,勾崽已经打起来瞌睡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青年只好拿过来他的糖葫芦放桌上,又给人抱上床盖上被子。
夜色浓稠,冷风格外刺骨,钟延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拿出来今早买的肉还有菜。
他今天去集市上多买了些,反正冬天冷着也不怕放坏了,鸡肉、鱼肉还有猪肉他都买了,赶明给勾崽熬鱼汤喝,补补身体。
他将东西放好在坛子,又起火烧了些热水,却看见刘老大夫也过来,他出声询问,“师傅,是我把你吵醒了吗?”
刘散西摇了摇头,“老头子睡不着而已,我锅里面还蒸着药材,要过来看点火候。”
钟延玉这才注意道后面还有一口大锅, 立即说道:“师傅你去休息吧,这火候我来看就好了,你身体熬不住。”而他还年轻。
刘散西点了点头,“也不剩多少活了,你好好看着火候,烧完这最后的柴火就行了,记得要早点休息啊。”
钟延玉应了一声,等忙完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外面的冬雪都压垮了树枝,他端着热水去房间里面,给小崽子擦脸擦手,随后又自己洗了洗,才进了被窝里面,抱紧小奶娃。
“爹爹~亲亲~”小奶娃迷迷糊糊的,蹭了蹭钟延玉的脸颊,眼睛都没有睁开。
“嗯,勾崽好好睡觉吧。”钟延玉亲了下小孩子的额头,每天晚上他都会给对方亲亲再睡觉的,就是今天太忙忘记了。
睡梦中,钟延玉又梦到了那个离奇的梦,一个高大的男人压在他的身上低声细语,不知道嘴里面念叨着什么,他看不清对方的脸。
两人穿着红色喜袍,灯火通明的偌大房间,男人身材高大,眉眼模模糊糊间也可以说得上俊美,秤杆挑开了大红盖头,青年脸颊微红地低着头。
画面一转,却是颓废幽深的房间,青年脸色惨白,几个人紧紧地按着他的肩膀和双手,灌下一杯酒,而耳边是太监打扮的人,嘴里面说着什么,狰狞的面孔像是要把他撕碎……
乾清宫内,景孤寒冰冷的视线落在了眼前的宫女上,虽一言不发,却足够让两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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