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羽春
他记得家里人说过,这乡下读书郎讨了一个极为俊俏的夫郎。
他那大侄子眼高于顶,都说初次见面时,几次移不开眼。
现在看陆瑛还盯着人看,杜禹已经脑补了一场强抢民夫的戏码。
正要劝说呢,陆瑛指着他俩的背影问杜禹,“杜大人,你看他们俩,怎么会有一个人那么白,一个人那么黑,他们是谁说的亲?这看着不配啊?”
杜禹:……
他擦把汗,也不说这就是《赘婿》的作者,让你一天改八百次主意,想见又不见的人。
只说:“可能得不到的,才最想要吧。”
自己黑,就想要个白的。
自己白,就想要个黑的。
陆瑛摸摸下巴,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顺口说了句“赏”,再才想起来这不是他家小厮,是一县之主,顿时尴尬了,强行找补:“上午的藕粉不错,再来一碗?”
杜禹:“……行吧。”
并不知道被人说“不配“的小夫夫俩回了家。
云程远离那个环境,身体就缓过来劲儿了,跟叶存山一起准备东西做灯笼。
原本是可以跟柳小田一起先做好的,还能出去买灯笼。
是叶存山说休沐一天,到时来得及,他俩自己做。
里头一层竹篾框架是叶存山编,他手快,冬日里手干,一点锋利的边缘刮到都要破个口子,云程看他动作眼皮子跳了跳,“你慢点,你那手好不容易养好的。”
叶存山干活习惯了,要他慢下来,他还有些不会弄,后来是把云程买了还没缝成发带的布缠指头上干活。
云程才想起来这个,“哦,对,我还有好几条发带没卖。”
之前还说过年在村里卖,那些天忙得团团转,年没过完他俩就到县里了,叶存山还给他说杜知春定了生肖挂件。
有贵的东西卖钱,他就把这便宜货忘了。
叶存山哼一声,“还卖什么?你给自己绣两条换着用,也打扮打扮。”
云程特爱在桌下踢他,力道不用,撩得人心痒痒,“我不打扮也好看。”
“打扮了更好看。”
云程就知道他还是惦记着自己抹抹胭脂水粉,寻思着下次等存银来了,借他的抹抹看,要是看不顺眼,叶存山就别想了。
毕竟这人说好了,要给他买的,也没见着。
烟花倒是有两样。
哎。
要不多给叶小山点银子,暗示一下?
叶存山问云程要不要在纸上画花样,“拎出去好看。”
“我这技能才刚过明路,不好画太过,不然画画兔子吧。”
叶存山看他一眼。
云程想起来,存银属兔,叶存山属羊。
这人在吃弟弟的醋。
他让叶存山歇歇,“对他好又怎样?反正每天都在你被窝。”
叶存山满意了。
灯笼是做了两个大的,两个小的。
家里用惯了灯油,前几天采买时,也特地买了蜡烛。
大灯笼放进蜡烛后,叶存山踩凳子上挂院子外,一边一个。
小灯笼是比巴掌大一点的矮肚胖灯笼,云程最后还是私心使然,没把存银的生肖加进去,画了个简笔生肖同框图。
一个是小萌鸡站小羊头上,一个是小萌鸡被小羊前腿圈着,窝一块儿睡觉。
叶存山左右挑选,把站头上那个灯笼提着了。
家里没人时容易遭贼,今天贵重物品都在身上,叶存山没背挎包,都在里衣口袋里装着,牵着云程去赶灯会。
云程说:“咱们是不是第一次约会啊?”
往前算算,一起出来的时候有很多,也一起做过挺多事的,都是在家里多。
再细致一点,是在晚上多,在炕上多。
因为白天没什么机会碰头,就晚上才能温存一番。
抬头看看天色,云程轻笑一声。
这也是晚上。
叶存山捏他手,叫他解释解释什么是约会。
云程才不上当呢。
外头街市热闹,除却灯笼外,还有商户阔气,挂了彩带,老远看去,他家最扎眼。
猜灯谜的活动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叶存山提前打听过,知道规矩。
“以店门为界限,这是各个商铺自己出的灯谜,所以兑换奖品时不能搞错。”
云程怕挤,站位从叶存山身侧,挪到他前面,踮脚看灯谜,嘴里念念有词,“明年看的时候我就不用踮脚了。”
让叶存山没忍住摸摸他发顶,比划了下两人的身高差。
他俩热闹时,存银在纸铺望眼欲穿。
等到天都黑透,纸铺门前都有好些客人来猜灯谜,兑换奖品时,存银才如遭雷击,瞪大双目,满眼不可置信的对小飞说:“我大哥大嫂竟然不来接我过节!”
小飞笑得肚子疼,“你见过谁家大哥大嫂把弟弟跟儿子一样带着,就是儿子都没有时刻带着的。”
存银又遭一击,“早知道他俩不来,我就跟庆阳哥一块儿回村了,铺子里忙,也没个八卦听,我回去还能欺负欺负叶存金!”
叶粮叫他别惦记着存金,“他娘说你俩冤家对头,要不是亲戚近,都想说亲呢。”
存银嫌弃死了,“还好是亲戚!”
他们族里只有极其少数的人能在村里挑选合适的人家,直系祖宗不是同一个,几代下来亲缘淡了。
存金跟存银就很近,父辈都是兄弟。
刘婶家的宁哥儿跟叶存山就很远,所以那时还想招婿谈亲。
说着村里,村里也正热闹。
叶庆阳找了一个书生郎带回家,这书生还挺有诚意,上门做赘婿的,也带了礼过来,五色点心五色米,包起来有两提。
庆阳爷爷辈分是族里最高的,他招婿,私下有人说说,当面可都是祝贺,罗旭放松下来,也能跟人侃侃而谈,他家人对罗旭印象都挺好。
招婿的话,就是叶庆阳上门提亲,要备好礼过去。
本来是隔天就能去,叶庆阳礼尚往来,看罗旭对他上心,便决定除了银子以外,也把礼备得厚一些。
“他家培养一个书生出来不容易。”
不算感情,单算银子,也值这个价。
往后村里是要盖启蒙书院的,供族里子弟开蒙。
真开起来,肯定优先村里的书生,罗旭往后再怎么也能挣到银子。
他爹娘咂咂嘴,答应了,“那我明日跟你去趟县里。”
同样是要谈亲事,对门的叶忠家里就冷冷清清。
他跟云丽丽说了亲事,因为差不多条件下,云丽丽能有一根玉簪陪嫁。
云家出事时,叶忠想看看玉簪,云家拿不出来。
他觉得他被耍了,云家说还给云程了。
他是要直接退婚的,结果被云仁义满村宣扬给他找了造纸作坊的活,他隔天确实被叶旺祖安插了活计,跟人轮班煮树皮。
这口气就憋着了。
家里说,“反正都是娶亲,云丽丽一直表现不错,就当拿簪子换了个工,月钱攒攒,要玉簪咱们自己也能买。”
他家不计较,送了聘礼过去,没想到云家一丝一毫的嫁妆都不想给!
云仁义一床被褥,一包花生都不给云丽丽,让叶忠直接把人领走。
这是娶媳妇吗?这是买媳妇!
王家那事闹得大,云广识是被牵累,打烂了屁股回家的。
这媳妇这种方式给他,叶忠哪里敢要!
现在家里气氛沉沉,他家里人说,“过了元宵,这年就过完了,你叫几个族兄弟,上门把聘礼都要回来,没见过吃相这么难看的。”
叶忠也被激出了火气,“行。”
这活不要都行,又不是没机会再去。
但这亲事是真的不能要了。
云丽丽在家里哭着求他爹,这亲事要没了,她往后就没指望了。
云仁义说,“怎么会没指望?柳屠户家还有好多单身汉,他家里阔气,你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肯定会有人愿意要。”
就是嫁过去以后,别指望柳屠户家会对他家有帮衬。
家里闹了好些时日,云仁义过了最初那阵心头火,已经不再肆意发脾气,怕被这些不孝子气死。
他指着外头的煤炭黄泥还有莲藕,“要真舍不得叶忠,你挑一样干吧。”
云仁义了解他这个女儿,从小被宠坏了,娇生惯养,要她夏天干干活还好说,这大冷天里,她是决计不会去的。
可东西买回来,就要有人做,所以云仁义给她画大饼,“我也学学叶大,你挣的银子,都是你自己的,到时把买碳和藕的钱给我,其他都是你的,黄泥算是你亲爹给你挖的,不收银子。”
云广识还在床上养伤,二哥云广进分家以后都绕开他们家大门走,更不会进来铲雪。
云丽丽看着院里没融化的积雪,先打了个哆嗦。
但一想她偶尔被云仁义打一巴掌都很疼,柳屠户一家又盛传会打媳妇,她咬咬牙还是去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