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暗杀仙君都失败 第239章

作者:闪灵 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穿越重生

“他头也不回,举起手中那柄残刀,随意挡了一下,我就又被他击飞出去,浑身剧痛。”

“他慢慢转过身,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凶残冷厉,像是要活吞了我一样,缓缓道:他是怎么死的?”

“我恨不得狠狠刺伤他,就说:他听说你杀戮无数仙门中人,还伤害他师尊,觉得内疚,就自尽了!他说死前吹笛子叫你来见他一面,好劝你别造杀孽,你也不来!”

“元佐意闭了闭眼睛,脸上神情似癫似狂,看着我,又狠狠道:你是谁?”

“我看他那神情,大概下一刻就要杀我,把心一横,说:我是他师弟宁程,你记住这个名字,以后我死了变成惊尸,也要杀你的。”

“他好像怔了一下,半晌喃喃道:你是他那个小师弟啊,……他时常向我提起你的。我不杀你。你走吧。”

“我哪里肯走,只接着道:我要带我师兄的遗体走,你把他锁链解开!”

“他扭头看看师兄身上的灵力锁链,脸上好像也露出了极为痛苦的神色。他手中妖刀斩下,那锁链火光四射,顿时从中断开。”

“下一刻,他没把师兄的遗体还给我,却忽然长啸一声,断断续续,像是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踉跄起身,将师兄冰冷的尸体抱在怀里,站在了窗前,看着外面碧绿湖面,道:你说得对,是我害死了他。我对他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他死前都怨恨我,我知道的。”

“他轻轻咳了几声,鲜血在他脚下洼成一摊,不知道是师兄的,还是他身上的。他又道:可没人能带走他,他既然骗了我,就要骗我一辈子。”

“说完这句,他忽然纵身跃起,向着窗前湖面跳下。”

“我狂奔到窗前,往前方望去,却只见湖面上波涛涌起,一道奇怪的竖瞳赫然张开,吞没了那大魔头和我师兄的遗体。”

“片刻后,波平浪静,一切都渺无踪迹,”宁程疲倦地道,“再后来,任凭魔宗的人和我暗暗找寻多年,却再没人见过他们。”

自此之后,人间再无应悔剑,也再无斩虹刀。

第186章 心殇

房中的一排白烛默默燃烧,烛泪不断滴下。

忽然,宁程床头的一支蜡烛微微一跳,悄然熄灭。

宁程的脸色本就蜡黄,这点儿光亮暗去,更显得他神色黯然憔悴。

元清杭身体僵硬,好半晌,却忽然开口:“所以……是你害死了宁仙君吗?”

宁程身子轻轻一颤,他抬起头,呼吸骤然粗重:“你胡说!明明是师尊起了歹意,想要占有破金诀,才设下毒计,用养育之恩胁迫师兄!”

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脸上泛红:“元佐意知道师兄骗了他,对他囚禁折辱,将他折磨得奄奄一息,师兄天性良善,愧疚过甚,才、才会……”

元清杭冷冷看着他:“他本不该死的,又或者说,他起码不该死在那个时候。”

他心中忽然激愤无比,只觉得一团无边的怒火翻涌上来,烧得浑身一片炙痛:“从头到尾,都是你把他推向万劫不复的。”

他盯着宁程那惨白的脸,一字字道:“假如不是你向商无迹透露了宁仙君巧遇元佐意的事,商渊又怎么会想到这个毒计?”

宁程身体越发颤抖,忽然嘶声道:“是。那是我的错,可我是无心的!我只是怕师兄被魔宗的人迷惑,想叫商师兄劝劝他!……”

元清杭气急:“是,你是无心的,可宁仙君是多相信你这个最亲近的小师弟,才会将最隐秘的事向你和盘托出?你就是这样辜负他的信任!”

宁夺在边上,脸上终于也现出了痛苦之色,微微一闭眼睛。

元清杭只觉得满心的话再也憋不住,也顾不得看宁夺的神情,大声道:“宁仙君自戕,是因为你说因为他刺了我舅舅一剑,所以他才力竭而亡。你其实就是在说,是他害死了我舅舅,不是吗?”

他越想越是心冷,恨恨道:“宁仙君那样的一个人,一旦认定真是自己害死了至交好友,又怎能愿意独活?从头到尾,根本就是你的谎言逼死了他!”

宁程额上冷汗涔涔:“不,不……我没有。元佐意来的时候,已经油尽灯枯,迟早是一个死字。我……我只是把结果说得提前了点儿。”

元清杭冷笑:“你胡说!我舅舅既然最后还能破开湖中的时空裂缝,就算油尽灯枯,宁仙君也能陪他一起,两个人在小世界好好地过上一段时日。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后还是双双赴死,也不至于死前都以为对方恨着自己呢。”

宁程眼睛中血红,用力摇着头:“不,不是!元佐意恨师兄接近他是为了骗破金诀,他心里是真的恨师兄的!师兄也早就和他决裂了,他们、他们……”

他惨白的双唇颤抖,却再也说不出欺骗自己的话来。

元清杭静静地看着他,好半天,才又道:“你这么疯狂,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地布局设计,要害过宁仙君的人付出代价,这样你就会觉得,你的罪过被分担了些。”

宁程呻吟了一声,忽然捂住了脸。

元清杭却不放过他,轻声道:“可其实,你心里比谁都明白,是你害死了那个光风霁月、善良温柔的师兄,是你害他觉得愧对好友,是你害他崩溃绝望。更是你让他临死前,都没有见到好友最后一眼。”

宁程猛地嘶吼了一声,凄厉无比,像是受伤的野兽一样:“你污蔑我……我那时候,只有十几岁,我想不到那么多!我只知道师兄对那个大魔头不一样,可不知道、不知道他会为那个人伤心到自戕……”

元清杭冷冷伸出手,指了指宁夺腰侧长剑:“你知道的。你知道应悔剑在悔恨什么。”

宁程怔怔无语,泪水滂沱,眼睛红肿起来:“我只是想念我那个温柔和气的大师兄,我只是想他回来,眼睛只看着苍穹派的师兄弟们,还和过去一样……我错了吗?”

元清杭站起身来,高高在上地看着他,淡淡道:“所以你想要的,根本不是你师兄过得好。你要的,是你自己贪恋的旧日时光。至于你师兄真正的喜乐好恶,你也从没放在心上。”

他转身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身后,宁程忽然“哇”地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射出来。

……元清杭站在院中,默默望着天边明月朗星。

等了一阵,终于,宁夺脸色苍白,从里面走了出来。

向廊下守卫的两名小弟子低声吩咐了几句,他缓步上前,和元清杭并肩向外行去。

外面草木凋零,小路上久久无人修葺,野草已经从缝隙中疯长出来。

宁夺低声道:“你……”

元清杭飞快地开口:“你不要说话!你什么都不要说。”

他又是沮丧,又是难过:“他就快死了,纵然他干过多少丧心病狂的事,对你也只有恩,没有过。你若是跟我一起骂他,我听着也刺耳;可你若是帮他求情,我大概会连你也迁怒起来。所以你就安安静静的,听我说就好啦!”

宁夺乖乖闭上了嘴,却手腕轻伸,抓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握。

元清杭满腔怒火和悲愤立刻消散了一大半,他垂头丧气地往前走,道:“我舅舅受了那么重的伤,也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宁仙君的遗体带到万刃冢,一定是想两个人安安静静死在一块儿。在最后的那段时间里,他一个人对着平生知己的遗骸,会有多难过?”

他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小七,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进万刃冢的时候,看到你叔叔的遗骸平躺在地上,衣冠整齐,可我舅舅……他是坐在不远处的。”

他哽咽道:“现在想起来,他好像临死前,也不敢过来和宁仙君躺在一块儿。”

宁夺无言地握紧了他的手,月色下,他的眼中也似乎有点点水色。

元清杭忽然停下脚步,一把抱住了他,任凭自己的热泪落在他胸口:“我舅舅一定也以为……宁仙君死的时候都在恨他,也没有原谅他。所以才不敢过去,招他讨厌。”

宁夺默默无言,伸手揽着他的腰,低头在他发间轻轻一抚:“……”

元清杭越想越气,闭上眼睛,恨声道:“你师父这个撒谎精,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那么点恶意,就能把两个聪明绝顶的人骗得团团转。”

宁夺静静听着,半晌终于低声开口:“不是他的谎话有多厉害,是因为……那两个人都关心则乱。”

元清杭忍不住“哇”地一声,哭出声来:“可是凭什么啊?我舅舅他做错了什么,宁仙君又做错了什么?他们明明都这么喜欢对方,就算有误会,可为对方死都是愿意的。为什么会阴差阳错,连死前最后一眼都见不到?我真的恨死你师父啦。”

宁夺正要开口,元清杭又气急败坏道:“你不用勉强说话!”

宁夺无奈地闭上了薄唇,伸出手,帮他擦了擦脸上一行泪水,轻声道:“我只是想说,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元清杭抬起头,泪眼朦胧看着他,忽然抬起头,轻轻在他唇上轻碰了一下。

夜风细细,远处山峦静默,身边虫鸣唧唧,宁夺的唇瓣微凉,元清杭轻触上去,只觉得一片轻软,就像是尝到了初夏被凉水沁过的冷茶一样,清冽芬芳。

不敢再深吻,他飞快地埋下头,把脸藏在宁夺坚实的胸膛前,低声道:“嗯……我们会好好的。小七君就做你的名门仙君,我呢,我也照样做我的魔道少主,我们就是要所有人看着,仙魔两道,没什么不能交往,更绝不会分道扬镳。”

宁夺温和道:“好。”

元清杭身子紧紧贴着他,隔着轻软衣袍,清晰地触碰到他丹田伤口,刚收起来的泪水又忍不住滚落下来:“小七……以后你若是好了,我俩就一起游山玩水,斩妖除魔;若是不能全好,我就陪你去万刃冢住着,好不好?”

宁夺微微一笑:“那儿有什么好?你不是喜欢外面的繁花世界,美食美景么?”

元清杭默默不答,心里却难过地不能自己。

宁夺这样的天子骄子,若是真的以后修为全失,变成凡人一个,日日面对着世人惋惜可怜的目光,真的能毫无触动,坦然处之吗?

“我现在不喜欢了。”他嘟囔着,用力发狠,把眼泪都擦在宁夺胸前,“外面这些纷纷扰扰,杀来杀去的,还不够人烦吗?我只想在万刃冢那种没人的地方,和你捉鱼嬉水玩儿。”

宁夺低声道:“可我不想。我这前面二十年都困在千重山里,一心练功,过得好生寂寞。如果以后不需要练功了,我想和你一起,去外面走走。”

他轻轻捧起元清杭的脸,温柔地看进他眼底:“你带我去外面,尝尝姬护法带你去吃过的江上鲈鱼,再找几坛人间的美酒,我和你一起喝。”

元清杭呆呆望着他,不知为什么,好像忽然有点出神。

没有回应宁夺的话,他忽然大叫一声:“对了,我怎么忘记了还有姬叔叔?他该知道一些事的!”

他一把抓住宁夺手腕,向前面急跑:“跟我来!”

……魔宗临时歇脚的雅舍内,一群魔宗属下进进出出,赵庭安正指挥着人往几间房里搬东西。

他怀里揣着一个铜手炉,手里搬着几筐上好的银炭,朱朱在廊下坐着,远远笑道:“这是要在苍穹派过到冬天吗?怎么连这些都运来了?”

霜降掀了门帘出来,接了东西进去,哼了一声:“别说冬天,我瞧能住几年!你瞧宁小仙君哪里是一时半会能好的,小少主要给他调养身体,可不得一直待在这儿?”

朱朱苦着脸:“那要是他好不了呢?”

霜降柳眉一竖,怒道:“你胡说什么?给小少主听见,他得被你气死!”

朱朱不服气地道:“我也喜欢宁小仙君啊,我也不是咒他。可我上次听厉护法说,宁小仙君的情形和他叔叔、还有商渊都有点儿像,怕是逃不过……”

正说着,却看见对面的霜降望着她身后,脸色大变。

她猛一回头,吓得差点从回廊栏杆上跌下来:“少主……宁小仙君!”

宁夺仿佛没听见她的话,只温和地向她点了点头。元清杭却一步冲了过来,一把抓住她手腕:“你说什么?红姨说过什么?”

朱朱嘴巴张了张,讷讷地一指旁边:“小少主你、你自己去问啊……”

元清杭一跺脚,拉着宁夺就往边上厢房冲去。

厉红绫坐在姬半夏床头,手中银针闪烁,正往姬半夏脑后一根根扎去,门口一声响,元清杭的声音急促想起来:“姬叔叔,红姨!”

厉红绫声音冷漠:“别吵。”

元清杭一眼看见屋中情形,赶紧乖乖闭上了嘴。

厉红绫专心致志,安静地帮姬半夏继续施针,半盏茶后,停了手,扭头看向后面。

她一双美目在宁夺身上转了转,比以前温和了许多,却依旧淡淡的:“要是为你师父来求药,可恕我无能为力了。他气数已近,药石罔效,任谁也救不了。”

元清杭急急道:“不是不是,我们是想来问问,当年宁晚枫的事!”

姬半夏微微睁开眼睛,眉头一皱,看了看宁夺:“你叔叔就算再有苦衷,对我们魔宗来说,他就是抱着目的接近元宗主,又亲手将破金诀拿去给了他师父。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利用元宗主,没什么好说的。”

元清杭大声道:“我就是要问这个!宁晚枫练了破金诀后,有什么异状吗?”

厉红绫不耐道:“我们境界在金丹初期或者中期的,练习破金诀后。要不然走火入魔爆体而亡,要不然就是成功提升一个境界。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是金丹大圆满境,再提升,就该是元婴了,和商渊一样。”

元清杭心里猛地一沉,隐约像是抓住了什么:“所以呢?他那时候既然没有死,就该是突破了,有像商渊一样,显出体外元婴吗,或者魔婴呢?”

姬半夏在床上坐起来,慢悠悠披好外衣,道:“那倒没有。我们只知道他突破时境界非常不稳,靠着元宗主竭力帮他护法,才度过难关。可是接下来,不像你红姨他们这样就此稳固,却反复出现境界跌落,经脉紊乱的异相。”

元清杭只觉得心里越来越沉,喃喃道:“因为……金丹大圆满境想要再进一步,就有违天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