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他们此番去豫州办事,虽然拿着皇帝的圣旨,但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哪怕当地的官员不敢公然忤逆皇命,只要不尽心尽力配合,也够麻烦的。
“可靠吗?”容灼问:“太子之前选豫州养私兵,估摸着在那边有不少狗腿子。就算上次的事情处置了不少,难保没有漏网之鱼。”
“你跟我一起去豫州,我想你爹不会把不可靠的人推荐给我。”于景渡道。
“不好说。”容灼道:“人是会变的,我爹那么多年没见他了,还是小心点。”
于景渡被他这副连自家老爹都怀疑的做派给逗笑了,问道:“假如这些人咱们都指望不上,你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上回用过的法子再用一次不行吗?”容灼被他一问,顿时来了精神,“到时候咱们去了豫州,让黎将军易容成你的样子带人和官员周旋,咱们混在我舅舅的商队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就把事情办了。”
容灼这法子是影视剧里看来的,钦差大臣去地方上调查,一般来说明面上是查不出来什么的,因为自己在明旁人在暗。所以“微服私访”就成了一种很流行的套路,不过这套路虽然俗,却好用。
哪怕到了现代社会,很多调查记者或者特案组的警方人员,也依旧喜欢用这招。
于景渡闻言眼底不由染上了笑意,他发觉容灼每次出鬼点子的时候,那副表情都特别有趣。
实际上他们此番要去做的事情远不是偷偷躲着就能搞定的,但他觉得前期还真能陪着容灼这么玩一玩。
毕竟他原本也是打算拿段家商队的事情做借口,带着容灼一起。
上一次黎锋他们去豫州时,不敢打草惊蛇,并没有摸到私兵营太多具体的线索。这一次再去豫州,他们必须收集更多关于私兵营的信息,知己知彼才好出手。容灼这鬼主意恰好与他的计划不谋而合。
当日傍晚,于景渡便进了宫一趟。
他将自己初步的计划朝皇帝汇报了一番,不过只字没提容灼的事情。
“儿臣与容大人聊起此事,他倒是提了一个主意。”于景渡将容灼那番话朝皇帝说了一遍,只是将容灼换成了容庆淮,“这法子的好处就是不必太兴师动众,或许都不用调兵,只靠着豫州营就能摆平。但儿臣还是觉得不稳妥,段家商队不过是一帮行商之人,只怕是说的好听,想求个立功的机会罢了,届时未必能帮上忙。”
“容庆淮父子俩在此事原本就有功,倒也未必是为了你说的缘故。”皇帝道:“而且你不要瞧不上行商之人,他们打仗或许不如你,别的事情上还真有可取之处。”
“父皇的意思是可以试试带着段掌柜?”于景渡问。
“段掌柜毕竟不是朝中人,而且他比你年长,你若是想使唤他的人,带着他反倒不好。”皇帝知道于景渡的性子,只怕他弄巧成拙,便道:“他家里有没有儿子?你带个年纪相仿的人,届时也好支使。”
于景渡心中冷笑,面上却不显,“听容家那小公子提过,他似乎有个年纪相仿的表哥。”
“让他跟着去。”皇帝道:“段家若想朝你示好,为的也是自家儿子的前途,你带着段家的小子去,他们的商队定然也是任你差遣。”
“是。”于景渡道。
“把容家那小子也带上吧。”皇帝道:“容庆淮都做到这个份儿上了,该卖的人情总要卖一个。”
在皇帝看来,容庆淮主动提了此事无非就是想带着妻舅家一起立个功。
而他觉得于景渡不懂这里头的人情世故,所以看不透里头的玄机,这才自作聪明指点对方。
他哪里知道,于景渡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容灼。
“带着两个纨绔去豫州,儿臣岂不是还要伺候他们?”于景渡拧眉道。
“段家商队的人自然会伺候,你不必操心。”皇帝耐心道:“再说了,容家那小子不是看着挺懂事的吗?你就是对读书人有成见。”
说罢他似乎担心于景渡不乐意,又道:“你啊,从前只知道带兵,这人情世故是半点不懂。商人在我朝虽不算上流,但他们的实力也不容小觑。若是遇到买卖做得大的,你招揽了他们就等于招揽了一个情报网。从他们嘴里知道的东西,可比各地的文书要灵通多了。”
于景渡闻言道:“是,儿臣记住了。”
“往后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皇帝道:“不急,慢慢来。”
于景渡原本其实准备了好几套说辞,准备根据皇帝的反应来决定用哪一套。没想到皇帝这么配合,只在于景渡提起容灼的时候,就顺水推舟提出了让容灼跟着。
他这决定不难理解,于景渡将来要做储君,势必要积攒点助力。
像段家这种商人世家,背后联系着数不清的商人,于景渡收揽一个段家的公子,就等于将段家极其背后的关系网一并收揽了。
从前太子一直装清高不与这些人为伍,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沦落到挪用赈灾钱粮去养私兵。
至于容灼,昨晚皇帝也看出来了,季修年还是很在意这个曾经的爱徒的。
所以皇帝觉得,于景渡招揽了他,也就等于招揽了季修年。
换了旁的储君,皇帝都要忙着限制和平衡。
但于景渡此前一无所有,皇帝反倒要替他筹谋,否则他一身清白坐上储君之位,只怕又要惹来非议,于朝局稳固也不是好事。
次日,于景渡便带着旨意去见了段父。
段父一早便想让儿子去历练一番,如今得知宴王殿下有意栽培,自然无有不从。
而且他这些年他走南闯北,见过世面,所以并不怎么担心此行的安危。
皇帝连未来的储君都送出去了,安全问题自然是能保障的,他儿子再金贵能有未来的储君金贵?
段峥听说要和容灼一起出远门,高兴了好久,可惜此事要保密,他也没法出去吹牛。
忍了好几天,终于等到要出发的那日,段峥兴冲冲坐上马车,等着容灼来跟他汇合。
然而马车一直出了城,段峥也没见到容灼的面。
他扒开车帘看出去,见随行的还有另外几辆马车,心道容灼多半就在这些马车里头。
然而到了驿站休息的时候,他跑到其他马车上挨个看了一遍,也没找着人。
“黎将军,小灼呢?不是说好了一起去吗?”段峥问黎锋。
黎锋清点了一下随行的人马,朝他道:“我们家公子一大早改了主意,带着容小公子先出发了。”
段峥:……
这是什么路数?
另一边,容灼一大早就被于景渡叫了起来,压根没睡醒。
他草草吃了点东西,上了马车后又补了一觉。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觉马车已经出了城。
“睡饱了?”于景渡眼带笑意看着他问道。
容灼揉着眼睛从他怀里起来,表情满是茫然和无辜。
“我睡了多久?”容灼睡眼惺忪地问道。
“不到一个时辰吧。”于景渡道。
容灼闻言掀开车帘往外一看,发觉同行的只有这一辆马车,还有两个骑马的护卫跟着。
不是说好了要带着段峥吗?怎么没看到段峥?
“我表哥呢?”容灼问他。
“在后头呢,不跟咱们同路。”
容灼茫然地盯着外头看了一会儿,问道:“那咱们是去哪儿?”
“怕我把你拐跑?”于景渡不答反问。
“那倒不是。”容灼盯着他看了半晌,总觉得离开京城之后的于景渡,跟之前有点不大一样了。
尤其是看着他时的目光,不像从前那么克制温和,好像多了点不加掩饰的灼热。
容灼:……
难道是真要把他拐跑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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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宴王:带你私奔
第65章
若是从前,被容灼觉察到自己赤裸的目光之后,于景渡多半会掩饰或避开。
但这一次,他丝毫没有隐忍,而是迎着少年打量的目光看了回去。
容灼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主动收回了视线,身体也很诚实地往旁边挪了挪。
于景渡见状朝他伸出一只手,“过来。”
他这语气明明很温柔,但不知为何,落在容灼耳中便多了几分压迫感。
所以容灼很不争气地依言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看起来特别无辜。
“头发有点乱了。”于景渡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帮容灼整理头发。
期间,他的手指总是“不经意”蹭过容灼耳尖,在上头落下一点稍纵即逝的触感。
容灼耳朵本就敏感,被人一碰就忍不住泛红。
再加上这会儿气温低,于景渡手指上带着的热意擦过他耳尖的皮肤时,便会带来一种陌生又难以形容的感觉,酥酥麻麻的。
容灼几次想开口提醒他,又觉得自己这样好像有点太矫情了。
两个大男人,碰碰耳朵怎么了,对方又不是故意的。
谁知于景渡在帮他整理好头发之后,目光刻意在他红透了的耳尖一扫,眼带笑意问道:“耳朵怎么红了?”
“冻得吧。”容灼忙伸手搓了搓。
于景渡也不拆穿,转而道:“这次刻意和黎锋他们分开,是为了你上次提的计划。”
容灼一听这个顿时来了兴致,“微服私访?”
“嗯。”于景渡道:“我让黎锋扮成我,拿着陛下的旨意,就说去豫州是视察赈灾的结果。”
这样一来,豫州的大小官员乃至各路人马,就会将注意力集中在黎锋的身上,尤其是心虚的那些人,定然会使出浑身解数应付黎锋。
“我们则趁人不备时,扮成你舅舅商队的人,私下去探查私兵营的动向。”于景渡道。
“我能帮上忙吗?”容灼忙问。
“当然,你要帮我打掩护。”于景渡道:“这次你扮成段家出来历练的少东家,我扮成你的护卫。”
“啊?”容灼惊讶道:“我当少东家?”
“嗯。”于景渡道:“我来给你当护卫,你不满意?”
“不是……”容灼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发虚。
哪怕他现在已经慢慢适应了和于景渡像从前那般相处,可对方毕竟是未来的皇帝啊。
让未来皇帝给他当护卫,他多少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