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于景渡一怔,心中登时软成了一片。
所以容灼跟他生气,是因为他方才太凶了?
于景渡一边懊悔,一边又忍不住有些心疼。
他想,容灼这么招人疼,他怎么能舍得凶对方呢?
第98章
“我的错。”
于景渡凑到容灼耳边轻轻亲了亲,“我朝你保证,往后绝对不会再这样对你说话。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会再朝你凶。”
容灼沉默着没有应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依旧在生气。
“跟我说句话吧,好久没见你了,特别想你。”于景渡将下巴抵在他颈间亲昵地蹭了蹭,“如果气还没消,骂我几句也行,别不理我。”
“我准备了很久,特意等到把事情都想清楚了才来见你,我还以为你会替我高兴。”容灼道。
“是我不好,不该那么着急。”于景渡道:“其实我也舍不得离开你,这趟去北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能在过年前结束战事还好,否则若是拖拖拉拉打上个一两年……我真的无法想象那么久见不到你会怎么样。”
容灼一怔,“仗会打那么久吗?”
“不好说。”于景渡道:“夋国人本就好战,咱们这些年来一直是以防守为主,若想将他们彻底重创,就只能主动出击。可那样一来,边关的防线就会松动,哪怕打掉了夋国,隔壁还有一个莒国一直等着坐收渔利呢。”
容灼听他这么说,便忍不住有些犯愁。
“你能去北江,其实我也是高兴的,因为可以见到你。”于景渡道:“但是和你的安危相比,我宁愿不见你,也不想让你去冒险,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
“我不是要去冒险,也不只是为了见你……”容灼道:“算了。”
他有些沮丧地叹了口气,暂时已经没有了朝于景渡分享这件事情的心情。
于景渡想到容灼先前整理的那页纸上的内容,心道自己好像真的误会了。
他虽然一直将容灼当成个小纨绔,但他心里清楚,容灼其实一点也不纨绔,相反,少年在很多关键的事情上,都有着非凡的魄力和见地。
往远了说,有清音寺那个雨夜……
往近了说,他昏迷不醒之时,多亏了容灼将私兵营的事情抖了出来,否则他不会那么顺利扳倒太子。
所以容灼绝不会因为冲动跑去北江冒险。
念及此,于景渡不禁越发愧疚,他今天是真的着急了。
“如果今晚不想理我了,那就等你气消了再告诉我好不好?”于景渡柔声哄道:“不管什么时候你想说,我都会好好听着,绝不会再像今天晚上这样。”
容灼被他哄了半天,又听他说这场仗可能要打很久,气早已消了大半。
而且这两天见不到人,不止于景渡想他,他也是想于景渡的。
所以也没再继续置气,转过身窝在于景渡怀里蹭了蹭。
于景渡见状心中一喜,正琢磨着要不要做点什么的时候,容灼却迷迷糊糊睡着了。
他无奈只能将自己乱七八糟的心思都老老实实收好。
次日一早,天不亮于景渡就起来了。
他没舍得把人叫醒,只凑到容灼唇边亲了亲。
少年睡得昏昏沉沉,下意识搂着他的脖颈蹭了蹭,人却没醒。
于景渡蹲在榻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在去早朝的路上,于景渡忍不住想,将来若是能不上早朝就好了。
要不然,往后每天都要这么分别一回,未免也太折磨人了。
他不希望容灼每天早晨醒来的时候都看不到他,一想到对方那副怅然若失的模样,他心里就有些难受。他希望容灼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他,能和他拥抱亲吻,甚至是做点更亲密的事情。
他能陪着容灼一起吃早餐,若是对方偶尔起得早,还能看他练枪……
一想到容灼曾经偷偷早起看他练枪的往事,于景渡心情总算是稍好了些。
另一边。
容灼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伸手在旁边摸了一把,那里已经没有于景渡留下的温度的,想来人已经走了好久了。
容灼窝在被子里发了一会儿呆,心里稍稍有点难受。
他和于景渡好不容易见一面,结果昨天晚上还吵了架。
当时他被于景渡泼了冷水,是真的恼了对方。但如今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就没多少气了。于景渡又不知道他的打算,只听说他要去北江,下意识觉得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若对方欣然接受自己去北江,甚至多加怂恿,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那就不是于景渡了。
于景渡这个人性子里就带着股天生的强势,大多数时候,容灼都挺喜欢他这一点的,沉稳、可靠,令人不自觉地想去依赖。
昨晚他只是太高兴了,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就被对方惹恼。
容灼无精打采地起身,原是打算去洗漱一番,走到外厅时才发觉桌上的茶盏下压了几页纸。他将那几页纸拿起来一看,登时就怔住了。
这是……于景渡写给他的回答!
他昨晚生气时团起来扔掉的那页纸,被于景渡捡起来看了,而且对方连夜把他所有的疑问都回答了。因为他的问题比较多,所以于景渡的回答足足写了一沓。
容灼握着手里的那一沓纸,熨帖又心疼。
他想,于景渡那么早就得去上朝,昨晚写这些东西估计得花了大半夜。
所以这个傻子一宿都没怎么睡?
就为了回答他这些问题!
容灼坐在桌边仔仔细细将那一沓纸都看了一遍,发现于景渡不仅回答了他的疑问,有时候甚至会推测他问这个问题的思路,举一反三地将容灼没问到的问题也一并写上。
不仅如此,于景渡还在那沓纸的最后附了一封信,信的内容写得极其肉麻,看得容灼脸都忍不住泛红。
“小灼,醒了吗?”外头传来了段峥的声音。
容灼将那沓纸收好,又将那封信仔仔细细折起来,放进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里,这才去开门。
“我估摸你也该起了。”段峥笑道:“一会儿吃点东西,一起去打马球吗?好久没出去好好玩儿玩儿了。”
“不行,我得去你家一趟,找舅舅说点事情。”容灼道。
段峥一听这话脸当即垮了,“你怎么每天都干正经事啊,多没意思?”
“咱们也不小了,总不好一直胡混吧?”容灼道:“表哥你也该收收心了,老这么胡混你就没想过将来怎么办吗?”
段峥道:“我能有什么将来,反正我们家银子多,不愁吃穿的。”
“那万一舅舅看你年纪到了要让你成亲呢?”容灼道:“你就没想过小糖怎么办?”
段峥拧了拧眉,“我不想成亲,我爹还能打死我不成?”
“他不用打死你,断了你的花销就成了。”容灼道:“届时你连这宅子都租不起了,还怎么照顾人家?”
段峥被他这么一提醒,当即生出了点危机感来。
“表哥,你别怪我多嘴,你要想将来在舅舅面前有话语权,你就不能一直这么下去啊。”容灼道:“你若是不胡混了,做出点成绩,到时候舅舅还能不管不顾地教训你吗?”
容灼见他听进去了,又道:“将来你不想成亲,他就算真断了你的花销,你只要有本事在身,还愁养不起一个姑娘吗?”
“你说的有道理。”段峥认真点了点头,问他,“你去找我爹是说商队的事情?”
“嗯。”容灼道:“我又有了点新的想法,想朝他说说。”
“我陪你一起吧。”段峥道:“小灼,张罗商队的事情你带着我一起吧,我看我爹挺看好此事,你带着我一起,到时候干出点成绩,我爹肯定就对我刮目相看了。”
容灼故作迟疑地道:“带着你一起可以,但是表哥你可得真帮我才行。”
“那当然,你表哥什么时候蒙过你?”段峥一拍胸脯。
容灼闻言有点欣慰,虽然知道让段峥彻底开始喜欢干正经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对方能有这个念头,便是一个好的开始。
当日,两人陪着青玉和小糖一起用过早饭,便结伴回了段府。
先前容灼已经将自己整理好的计划,朝段承兴又阐述过。
若说段承兴一开始对容灼多少还有些质疑,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之后,他此刻早已将所有质疑都打消了,甚至下了决心要花些功夫帮容灼把这件事情办成。
“我从宴王那里打听过了,每年他们除了粮饷之外,也会收到户部调拨的一批药材。但那些药材数量并不多,压根就不够戍北军数万将士用。所以哪怕不是战时,将士们也都是小病靠抗,大病才能轮得上看大夫用药。”容灼道:“而他们军中最缺的药和我先前推测的差不多,最需要的是金疮药,其次就是止痛的,还有补气血的药。”
战时军中伤兵众多,营中压根分不出太多的精力去照顾,而他们伤口得不到很好的处置,事后营养又跟不上,身体极容易留下病根和隐患。
就连于景渡这样的将领都是如此。因为戍北军的传统中,兵将一体,所以将领们受伤之后也不会使用什么特权。普通儿郎伤了吃什么喝什么,他们便也一起。
可以说缺医少药这样的情况,在军中十分普遍。于景渡在写给容灼的那沓纸里说,军中每年都会有很多伤兵因此丢了性命或者落下残疾。
仔细一想,若于景渡不是回京城有太医救治,他那个旧伤日子久了只怕也会要命。
“你说的这几类都在宋掌柜给你的那份名单里吧?”段承兴问。
“嗯。”容灼颇为高兴地道:“也就是说,咱们运往北江的药,都可以做成药粉或者药丸送过去。这样既能方便运送,到了那边他们用起来也省事。”
“这样,明日你陪我去见一趟宋掌柜吧,咱们找他谈谈合作的事情。”段承兴到:“此事虽然是由你全权做主,但是谈生意这样的事情,你毕竟没有经验,此番我先帮你一回,你好好学着,下次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容灼原本也有些担心此事,因为他毕竟刚接触这些不久,真要谈合作,多少缺了点经验。此番段承兴愿意帮忙,倒是不用他再多操心了,他自是高兴不已。
“若是咱们和宋家的药材铺子能合作,接下来就先做一批药,先组一支商队走一趟北江,探探路。”段承兴到。
“那可太好了。”容灼道:“不过咱们直接派商队去北江,会不会让人多想啊?”
毕竟北江很快就要不太平了,而且他们后头还要和朝廷谈合作。
“放心。”段承兴到:“到时候咱们东西南北各派一支商队探路,如此便没人能挑出毛病了。”
“嗯。”容灼朝段承兴行了一礼,“舅舅,此事多亏了你愿意帮衬,不然……”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段承兴笑道:“再说了,此事若是成了,那可是件积大功德的好事啊。咱们段容两家的祖上都要跟着脸上有光。”
容灼听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家舅舅这是铁了心要帮自己把事情办成了。
有了段承兴的全力相助,在很多事情上他就可以更有把握了。
“对了,小灼。”段承兴将商队的事情和容灼商量完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再过几日就是宴王生辰了,咱们明里暗里都算是与他有点交情,你和峥儿一起琢磨一下,届时送点什么礼过去合适。”
容灼此前便一直算着于景渡的生日呢,已经偷偷想好要送于景渡什么礼物,所以段承兴这么一提,他便不动声色地应下了。
“小灼。”段峥跟在他后头问:“你帮我出出主意呗,我跟宴王殿下也不熟,实在不知道该送什么。你打算送他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