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林不欢
但就在皇帝以为他会谢恩之时,于景渡却开口拒绝了。
“父皇,儿臣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样的诱惑,能让他们背弃家国和边军,转而去做私兵营的人。”于景渡道:“所以请父皇务必保住他们的性命,既不能让他们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也不能让人趁机灭了口。若他们死了,儿臣这疑问恐怕就解不开了。”
皇帝闻言十分惊讶,显然没料到于景渡竟会直接拒绝。
因为这种情况,但凡有点心虚的人,在听到皇帝要杀人灭口时都会顺水推舟。
于景渡倒好,不仅拦着不让杀,还要亲自审。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问心无愧……
若说皇帝先前多多少少对他还有点小小的猜忌,那么这一回,他心中的猜忌算是彻底打消了。
另一边。
容灼和容庆淮果真被江继岩安排到了宴王府。
不仅如此,父子俩还被安排到了正院的客房里。
容灼去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服,身上总算舒服了不少。
宴王府的管家还找大夫帮容灼看了看身上的疹子,证实是因为牢房的环境太差,引起的暂时性过敏,倒不是虫子咬的,所以抹抹药过个一两日就能好利索了。
“容小公子受苦了,这些日子就在王府好好将养吧。”管家道。
“管家大叔。”容灼朝管家问道:“请问宴王殿下会不会回来住啊?”
容灼问这个问题倒不是盼着于景渡回来,他只是觉得以如今两人的身份,见面多少有些尴尬。坦白讲,他并未做好面对对方真实身份的准备。
尤其是想到自己曾经的那些误会,容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更别提他平日里嘴上一贯没个把门的,明里暗里不知道编排过宴王多少事情,而且还都是当着于景渡的面。
这么一想,容灼又觉得挺佩服于景渡的。
他曾经在对方面前那么三番五次的冒犯,对方竟也没朝他发过火,看来是真的能忍。
“殿下从来没在王府住过。”管家道。
“从来不住啊?”容灼道:“这么好的房子,不住真是可惜了。”
“估计殿下大婚的时候就会搬回来住了吧。”管家道:“我们殿下如今也二十多了,也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这管家原来是祁妃身边的人,许久前皇帝将他们一并送到了王府,也算是对祁妃旧人的关照。毕竟这王府里待着,可比宫里自在多了。
作为祁妃身边的旧人,自然是要承担起祁妃原本的责任。
所以宴王殿下的婚姻大事,自然也被管家放到了计划里。
他虽然没办法左右这件事情,但平日里却没少做各种准备,就为了来日能顺利迎接王府的另一个主人。没想到王妃没等来,倒是等来了个漂漂亮亮的小公子。
管家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能被殿下安排住进来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
“容小公子,您可是住进这王府的第一位客人呢。”管家道。
“真的?”容灼惊讶道:“那幸亏我不是女子,否则未来的宴王妃可要吃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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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宴王妃:你猜我醋不醋?
第55章
管家闻言一笑,心中蓦地闪过一个念头。
不过他面上依旧是那副慈和的模样。
“容小公子,你与我们家殿下很是相熟吧?”管家朝容灼问道。
不等容灼开口,他又道:“老奴可不是瞎打听,实在是……哎!”
他说着叹了口气,竟是开始朝容灼诉起了苦。
“当年祁妃娘娘还在的时候,我们殿下也是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啊,后来祁妃娘娘一走,殿下就性情大变。”管家道,“这孩子可怜啊,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朋友都没有。”
容灼闻言想起先前于景渡朝他说的事情,他没记错的话,于景渡在祁妃生前似乎就过得不大顺遂。父母隔阂太深,父亲又是个皇帝,想来也知道于景渡夹在中间是个什么处境。
不过他并没有反驳管家的话,只是在一旁认真地听着对方的诉苦。
“这么些年,老奴就盼着他身边能有个说得上话的朋友。”管家道。
“殿下他……身边有很多朋友的。”容灼安慰道。
管家在眼睛上抹了一把,有些抱歉地道:“容小公子见谅,老奴今儿也是高兴,这王府里难得来客人。”
“没事。”容灼忙道。
“我们殿下常年不在京城,容小公子与他是如何认识的?”管家又忍不住问道。
容灼并不知于景渡家中这管家的底细,也不敢朝他说太多,便道:“就是这次我和我爹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忙,宴王殿下看我们父子二人在牢里受苦于心不忍,便让我们搬到了王府里。”
王府这管家从前可是在宫里待过的,一看容灼这神情便知道少年撒了谎。
不过他并未再继续追问,而是叮嘱了容灼按时抹药,便退了出去。
当晚,黎锋便回来了一趟,朝护卫和管家询问了容家父子的情况。
管家一脸笑意,显然对容灼十分满意。
“这个小公子长得漂漂亮亮,看着不像是个有心眼的。”管家道:“但实际很懂分寸,也不朝我乱说话,倒是还知道替王爷着想。”
黎锋闻言并不意外,容小公子这人他可不是第一天认识了。
对方若真是个没分寸的,断不可能在他们殿下身边待到今日。
“殿下不回来住几日吗?”管家朝黎锋问道:“他如今身子不好,回来也好让府里的厨子好生弄些养生的东西补补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黎锋说罢不由想到了容灼,又道:“保不齐殿下心血来潮,会回来看看。”
管家闻言十分高兴,当场便吩咐了人,打算将王府上上下下再打扫一遍。
不过可惜,他一连等了数日,也没等到于景渡的影子。
宴王殿下依旧像从前那般,并未因为府里多了两个客人,就常回家看看。
不过,在于景渡没露面的这些日子,容灼在王府却过得十分惬意。
起先他还有些不大自在,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但王府的老管家治家有方,王府里的家仆都很好相处。
后来容灼渐渐与他们熟络了之后,便也没了先前那些不自在。
“那天在牢里的时候我就在想,这辈子不管过成什么样,都不会比那天更差了。”容灼早饭的时候朝容庆淮感慨道,“没想到一眨眼,咱们就住到了王府……”
“爹?”容灼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您没事吧?”
容庆淮忙回过神来,“爹没事。”
“眼瞅着就小年了。”容灼开口道:“爹,你是不是想我娘了?”
“你娘与我成婚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过年的时候与我分开。”容庆淮道。
“爹,你放心吧,舅舅和表哥他们会照顾娘的。”容灼道,“宴王殿下应该也会让人保护她的安全,您不必担心。”
容庆淮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容灼,“小灼,有件事情爹一直没好好问过你,你与宴王究竟是怎么认识的?”
先前在大牢里的时候人多眼杂,不大方便谈论这个话题。
但容庆淮一直挺好奇的,今日得了机会便问出了口。
“我与他……”容灼想了想,没敢将于景渡的秘密直接告诉容庆淮。
虽然他们父子之间是有着绝对的信任的,可这毕竟是于景渡的事情,他不好未经允许朝旁人说起。
“没事,不想说也可以不说。”容庆淮忙道:“但是你老实告诉我,你将来是怎么打算的?是要投奔到宴王身边,往后就跟着他当个长工?”
“爹,他说过让我自己选。”容灼道:“我们往后可以不待在京城。”
上回容灼便朝容庆淮提过此事,但并未得到确切的答复。
容庆淮毕竟在京城生活了这么些年,让他彻底放弃京城的一切,骤然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多少有些迟疑。
“你说要离开京城,此事你同宴王殿下说过吗?”容庆淮问道。
“我……”容灼略一犹豫,“还没来得及说呢。”
最早的时候,容灼是没想过掺和进朝中之事的,无论是太子还是宴王,他都不想沾染。到了后来,经历了刺客的事情,容灼觉得欠了宴王的人情,这才想着要投奔。
彼时他还担心自己没有一技之长,会被宴王嫌弃呢。
但当时的于景渡对自己正准备要做的事情并无把握,所以一直没朝容灼说清楚,为的就是给他一个退路,一旦自己出了事情,容灼就能全身而退。
但谁也没料到,容灼会在他昏迷之时,主动卷了进来。
事已至此,容灼再想全身而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自己显然也明白这一点。
“傻孩子,你以为这朝局是菜市场吗?你想进来就进来,想出去就出去?”容庆淮道,“此番是你自己主动跳了进来,只怕你想走,宴王都未必会放你走。”
“不会的。”容灼开口想反驳他,却又有些心虚。
自从知道于景渡的身份之后,容灼便觉得自己不认识对方了。
他认识的人从来都只是青石,而不是于景渡。
他不知道宴王殿下作为青石时,掩藏了多少本性。
也不知道掌握了对方太多秘密的自己,在宴王殿下的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对方会允许他带着这么多属于宴王的秘密离开京城吗?
“我曾以为你会选太子,后来又觉得你会远离朝堂,没想到最后你上了宴王的船。”容庆淮道:“小灼,你还年轻,许多事情还来得及再好好想清楚,所以不要急着做决定,给自己一点时间。”
容灼点了点头,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莫名的烦乱。
当日饭后,容灼去找了一趟管家,询问对方能不能差人帮自己寄一封信。
此事听着倒也不算大事,但老管家却没敢私自应承,而是让人朝于景渡请示了一番。
“有没有说是给谁的信?”于景渡问。
“好像是给容夫人的。”黎锋道。
于景渡想了想,“不出意外的话,这几日豫州就会传回来消息了。届时父皇不仅不能继续追究他们,估摸着还要封赏,那时再安排他们见面吧。这两日让他先忍忍,信也暂时不要帮他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