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戏问
夜凡尘说完这句话后, 气氛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清垣目色沉沉地看着他, 却一言未发。
或许是因为对方的视线实在过于沉重, 夜凡尘皱起眉头, 他意识到了不对。
沉默半晌,
清垣缓缓开口:“他不需要混进去……”
夜凡尘张了张嘴, 他一时间没有理解清垣的意思。
不需要是指什么?
难道说……折风渡有什么别的路数吗?
无数个想法闪过夜凡尘的脑海, 他的思绪混乱起来。
清垣打破了这种混乱:“凡尘,他当时就在我们之中。”
事到如今他也没必要再瞒着夜凡尘了。
“你是说……他……”
夜凡尘的脑海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但这个念头过于可怕, 他不愿去想, 就连语言也开始选择性逃避。
清垣向他步步走近,殿中的气氛忽然变了,气氛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吱呀,吱呀,”,布履踏过地面发出的声音格外沉重:
“凡尘,你先前不是一直在问封淮去哪儿了吗?”
他看着夜凡尘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他就是折风渡。”
夜凡尘皱起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一样,他一时间无法消化清垣的话。
“凡尘……” 清垣叫他的名字,逼他与自己对视,“‘封淮’就是折风渡……”
“折风渡就是‘封淮’,他的真实身份是苍玄宗宗主。”
“那日他将你从鬼面崖带回出来的时候,你师父……和我亲眼看到的。”
夜凡尘说不出话,他偏过头去,指尖无意识地拽着被褥的一角,双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折风渡是个十恶不赦的魔头,“封淮”怎么可能……会是他?
夜凡尘猛地回过头,想找出一句话来反驳清垣,但这一瞬那些话好像都被堵在了嗓子里。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
漆黑的夜色中,两道黑色的身影几乎就要与夜色融为一体。
曲无应望了眼前方有御剑修士来回巡逻的山脚,又看了眼一身黑衣打扮的折风渡:
“尊上,您确定我们这么做真的好吗?据说三清门现在的阵法禁制又加强了,此时过了宵禁的时间点,他们那估计戒备森严……”
折风渡皱眉:“你是在怀疑本尊的能力?”
曲无应连忙摇头:“属下不敢。”
折风渡瞥了眼山脚处的阵法:“三清门的禁制对本尊来说不过是雕虫小技。”
他在三清门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对里面的阵法机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曲无应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折风渡的紧身黑衣装束:“属下……只是担心,我们这幅打扮若是让三清门里的人发现了,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而且……”
折风渡:“而且什么?”
曲无应:“尊上您为何穿黑衣但不蒙面呢?”
所以这……有什么意义?
折风渡不屑地笑了一下:“本尊若是蒙面,岂不是和那个黑衣蒙面怪一样了?本尊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须做这种遮遮掩掩的行当……最重要的是本尊这张脸见的得人。”
曲无应连连点头:“尊上,您说的是。”
折风渡又道:“至于你刚才说的误会……你且放心。”
“只要他们不发现,就不会有误会。”
见折风渡如此笃定的模样,曲无应没有再多言。
说不定借着这个契机尊上可以与夜凡尘再续前缘。
按照话本故事里的经典桥段,被迫分离之后,两人始终没能放下对方,怀着对彼此的思念继续过自己的生活,某次因缘际会之下两人再次碰面,无意中发现对方其实还在意着自己。
于是在见到对方的第一面便如天雷勾地火、久旱逢甘霖,然后一发不可收拾,干.柴烈火……
“诶……尊上,您等等我……” 待曲无应再回过神来时,折风渡已经化作一道幻影,直直地朝那三清禁制而去。
“将你的身型隐匿起来,你只需跟在本尊身旁,什么都不用做。” 折风渡看着跟上来的曲无应,与他吩咐道。
“是。” 曲无应乖乖照做。
在两人穿过山脚的一瞬间,三清阵法启动,呼啸的劲风中透着不可抑制的杀意,化作一道无形的银针剑雨向两人袭来。
折风渡眸色微暗,他袖口一挥,指尖作诀,那禁制所产生的灵力即刻化作了一道雾气,消弭于无形。
眨眼间,两人便顺利穿过了阵法禁制。
他们足尖落于一棵茂密的槐树树干上。
看着下方完全未有察觉的巡逻修士,折风渡笑了笑,与曲无应密法传音道:
“本尊说什么来着?三清门的禁止对我来说不过……”
可惜他的这句话没能说完,因为折风渡胸口的灵器忽然开始发射红光。
曲无应惊恐地转过头看向折风渡,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在彼此的眼神中找到了如出一辙的震惊。
下一秒,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
“坏……”
……
三清门的议会堂中,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此刻,六派的长老们都聚集在此处。
听闻三盏拘魂灯下落不明且三清掌门重伤昏迷后,所有人皆面带忧色。
站在大堂最中央的是长老清垣,这段时间他将暂代掌门的职位。
此刻他正在接受来访者的一一哀悼。
而夜凡尘则站在清垣身旁,冷着一张脸看不出任何表情。
恍惚间,他感应到角落处有一道视线在向自己这边频频投来。
夜凡尘偏过头去……
与夜凡尘视线对上的那一刻,连玉树的眼瞳蓦地紧缩了一下。
掌心紧张得几乎要冒汗。
连玉树手上有指控风玄扬的证据,他对风玄扬的大部分计划都略有所闻,而夜袭三清这件事必然与对方脱不了干系。
但他不敢贸然出手,说到底自己不过是一个风玄扬完全不在意的私生子,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筹码。
面对风氏,连玉树毫无胜算可言,除非……他能让三清门以及其余正道教派相信自己的说辞。
第一时间他能想到的述说对象便是夜凡尘。
应该没有人比夜凡尘更在意掌门的情况了。
但连玉树还是怕,因为这件事他一旦说出口便再没有退路可言了。
他怕夜凡尘不信自己,万一对方将他的话当作无稽之谈又述之与众……
与夜凡尘对视的瞬间,连玉树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鼓足勇气,走上前去,凑到夜凡尘身边:“大师兄……我有话想要和你说,你方便换个地方吗?”
连玉树还是说服了自己。
有些话一旦退缩便再没有机会说出口了,就像……
人不能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
“清垣真人……”
一道低沉且极具有穿透性的嗓音忽然响起,吸引了厅内所有人的注意。
徐道清率天剑宗的几位长老走了进来,他目色沉沉,沉寂的面色中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悲痛:
“今晚三清门的遭遇我听人说了,只是没想到一晚上竟遇上了两件如此让人悲痛欲绝的事。”
众人面色一沉。
清垣问:“徐道长遇上什么事了?”
“玄扬他陨了……”
徐道清语气哽咽,不禁悲从中来,“是在闭关突破的时候出的意外,”
在场的长老们反应过来后纷纷叹息不已,陆续上前来与徐道清说“节哀”。
闭关突破时陨落这种事常有,只是没想到境虚期大能风玄扬的陨落竟会来得如此突然,又恰逢这个时候。
众人无不扼腕叹息,心情愈发沉重起来。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充满了哀恸与惋惜……
除了连玉树。
他整个人僵在原地,嗓子眼宛如堵住了一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玉树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道清,恰逢这时,对方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向他投来。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连玉树手脚变得冰凉,仿佛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
徐道清的视线宛如那种吐着信子的毒蛇,黏腻而冰凉,又像是附骨之蛆……毫无悲伤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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