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旺旺烤饼
他从兜里掏出那张被折成豆腐块的作业纸,拿出手机把体院附中教练的联系方式当着徐教练的面添到手机里,“教练您贵姓?”
“免贵姓范。”
许鹤就在备注上写,体院附中范教练。
他备注完后将手中的纸还给范教练,歉意地笑了笑,“范教练,我现在在一中学得挺好的,没有转校的打算,如果有人打听到您这里,麻烦您也跟他们这么说,让您白跑一趟不好意思。”
孩子都这么说了,范教练也不好胡搅蛮缠,只觉得心里酸,嘴里也酸。
柠檬树上柠檬果,柠檬树下只有我。
怎么徐天阳就那么好命,能碰见这么好的苗子,他就不行呢?
“没事儿。”
范教练强颜欢笑,佯装大度,违心夸奖,“徐教练可是我们附中的骄傲,你跟着他也不吃亏。”
许鹤就笑着看向徐天阳,带着点恰到好处的骄傲和崇拜,“是啊,我现在手上和二传有关的技术基本都是和他学的。”
范教练更酸了,体院附中的孩子们家里大多是有钱的中产阶级,他们来自于J省五湖四海,心气儿也高,他已经很多年没碰到这么会说话的小孩了。
徐天阳他到底为什么这么好命啊!
他好嫉妒!
“徐教练的二传肯定是我们这一代最好的,你放心跟他学。”范教练叹息一声,“好了,徐天阳,我们下次再叙旧,我先去看看我的队员。”
徐天阳笑眯眯地挥手,仿佛家长会被叫到全校面前分享教育心得的优秀学生家长,整个人腰杆笔直,容光焕发,“好的,下次再聚。”
等人走远,许鹤就被徐天阳一把捞住,“争气,不愧是我徒弟。”
作者有话要说:
范教练举起了锄头。
傅应飞&徐天阳对许鹤进行了保护。
许鹤撅断了锄头。
范教练铩羽而归。
又是拒绝被撬墙角的一天。
徐教练十分满意:没白疼许鹤啊!有接班人的感觉真不错!~
第17章 雨(2)
徐天阳压着许鹤的肩膀,上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越看越喜欢,“好好休息,我去给大巴司机打个电话。”
“嗯。”
许鹤回到椅子上坐下。
体育管里昏沉昏沉的,没什么光亮。
看台上的大学生走了不少,剩下几个没带伞又不想冒雨回宿舍的,正坐在看台上,聚众玩消消乐。
perfect.excellent.unbelievable.等英文喝彩此起彼伏,听得人昏昏欲睡。
许鹤打完全场本来就累,不一会儿就开始打哈欠。
他刚闭上眼,边上王一民就开始玩音游,克罗地亚狂想曲的节奏“滴咚哒,叮咚哒”地响在耳边,又让人半点不想睡了。
许鹤叹息一声,在手机上下了个百词斩app,选了高考单词必背6500大辞典。
然后这一片区的所有人就听见克罗地亚狂下曲和excellent中间夹杂了清脆的“cing~”
许鹤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他认真背书的时候没什么表情,像个对着十字架诵经的牧师。
他前世经常去国外比赛,英语本来就不差,回来后又为了不掉出前五十拼命复习,这会儿已经到了上辈子的巅峰水平,斩起单词来一刀一个,根本不带犹豫。
王一民等加载时看见这一幕,顿时玩都玩不下去,关了手机蹭到许鹤边上看他背单词,被秀得眼花缭乱。
很多词他都还没看清楚,许鹤就切换页面开始看下一个了。
他顿时冷汗直冒,想起了自己那一个字没动的暑假作业,整个人如坐针毡。
他吭哧吭哧凑到许鹤身边,“学霸,你暑假作业做了没?”
许鹤停都没停,“写完了。”
他每天训练完回家做个一两节,十天就全写完了。
王一民嘿嘿一笑,伸手搭上许鹤肩膀,“借我抄抄?”
许鹤这回不看手机了,转头定定看了王一民一眼,“抄?”
王一民一缩脖子,刚想狡辩,就见徐天阳满脸烦躁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开始频繁地看手机,狡辩的话顿时在嘴里拐了个弯,变成,“教练,出什么事了?”
“那大巴司机不愿意等,说他女儿生病在家没人照顾,让我们赶紧过去。”徐天阳烦得不行,“这雨太大了,撑伞都不一定有用,不撑伞冲过去肯定得浑身湿透,到时候在吹一吹大巴上的空调,感冒了怎么办?”
“教练,我们哪儿那么容易感冒。”一群少年们三三两两地围住徐天阳,“要不就冲过去吧,也就200米左右,湿了就湿了,回家冲个热水澡就行。”
徐天阳不太乐意,但现下没有别的办法,他私心想换个司机来接人,让这个先回去,反正他不差包车那点钱,但这会儿暴雨天,能见度不高,路况也差,根本约不到大巴。
“教练,梅雨季的雨不容易停,这暴雨说不定要下到明天,与其等着不如早点回去洗澡休息,我们真没事儿,谁小时候没在雨里跑过啊?”
“是啊是啊。”
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徐教练看向体育馆被雨水冲出水帘的屋檐,感觉自己仿佛是只置身于水帘洞的猴子,想去外面的世界,总得在水里淋一遭。
“那大家收拾一下东西,准备走了。早点回去吃午饭,在这里等着也不是办法。”
十分钟后,许鹤和队友们一起站在体育馆屋檐聚成的水幕前相顾无言。
“我总算知道倾盆大雨是什么意思了。”王一民抽了抽鼻子,“上帝浇花的时候把盆儿掀了吗?”
天空落下一声惊雷。
雨伴着风,变成一道道空中的白浪。
许鹤:……
这雨不仅没停,还越下越离谱。
徐教练萌生退意,“我给你们点轻食外卖,大家就在体育馆吃午饭吧?”
场务这会儿正在体育馆门口拖地,听到这话顿时探出脑袋,“体育馆不能吃东西嗷。”
最后一条路也被堵死。
傅应飞的肚子咕了一声,许鹤朝他看了一眼,看见对方红了一个度的耳垂。
这人怎么还饿得不好意思起来了?
“看天上这么厚的云,等雨停应该没戏,不如直接冲吧,我快饿死了。”陈顺道。
“行。”教练拍板,“大家用包挡一挡头,我们走!”
徐天阳把记录板上的纸抽出来一卷,放进口袋里收好,然后把记录板顶在酒红色的脑袋上,一马当先冲进雨幕。
一中的队员们像第一次跟鸭妈妈下水的小鸭子,跟在教练后面‘啊啊’叫着冲向不远处的大巴。
许鹤跑第二步的时候浑身上下就全湿了。
雨水糊了满脸,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荒唐快活过,他终于完完全全地属于了这个时代,原本失去的童年随着这场大雨又浇在了他身上,把他淋成一只快乐的落汤鸡。
许鹤举着包开心地笑起来,双腿发力,纵身一跃,重重踩在前面的水坑,水花以他为中心哗啦一下炸开,扑得傅应飞本就潮湿的下半身雪上加霜。
“我也来!”王一民挎岔挎岔地踩水,像个溺水的壁虎。
傅应飞伸腿一踢,一泡水精准地浇到王一民后背。
王一民大声抗议,“卧槽!你怎么厚此薄彼!浇你的人又不是我。”
许鹤笑着跑到前面去,成为徐天阳之后第一个上大巴的人。
那司机也懵了,看着顶着雨狂奔的学生们,伸手从储物格里掏了格吸水毯铺到地上,“把水拧了,踩一踩。”
许鹤依言放下包,把衣服和裤脚上的水拧干,直到不滴水了才往前走。
徐教练扬声道:“师傅,麻烦你把空调关了。”
“好嘞。”司机心有愧疚,这会儿说什么就干什么,但这些孩子们到底是别人的孩子,没有他高烧在家无人照顾的女儿重要,只能在心里默默说几声抱歉。
他往车载饮水机的水桶里放了点生姜片,按下烧水键,准备给淋雨赶车的孩子们一人匀一杯。
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们在暴雨中游啊游啊,游上了岸。
司机等人齐了,就把车门一关,“快拧一拧身上的水,去饮水机接生姜水喝。”
许鹤这会儿已经喝上了,他浑身湿得厉害,坐在椅子上并不舒服,甚至有点痒得慌。
傅应飞显然也不舒服,但他到底能忍,脸上一点儿没表现出来,伸手拿过许鹤喝完的纸杯扔进大巴的废纸篓。
许鹤在大巴启动后没一会儿就困得倒在一边睡着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校门口,他想抬头,结果发现自己脑袋上靠了一个重物。
许鹤往边上的玻璃上一看,发现他和傅应飞竟然头靠着头睡着了。
“走了,到学校了。”
傅应飞就迷迷糊糊起来,伸手捋了捋睡塌的头发。
两人昏昏沉沉地上了许家来接他们的车,一上车又靠在椅背上开始睡,直到到家了才醒神。
许鹤父母都在工作,哥哥也在大学住宿,家里只有一个每周定时来一天的钟点工。
两个孩子回来时的狼狈模样把阿姨吓了一跳,连忙打发人去浴室洗澡。
许鹤走进浴室,被滚烫的洗澡水一淋,整个人瞬间清醒过来。
他搓了柠檬味的沐浴露,把身上的黏腻感和痒意全洗掉了才罢休。
等擦干净身上的水,套上了干爽的T恤,许鹤才觉得自己活了。
他跑下楼,又被早就洗完的傅应飞按着喝了一碗如同刷锅水一般恶心的板蓝根。
在傅应飞和钟点工阿姨的严防死守下,许鹤当晚健健康康,没有任何生病迹象。
但人算不如天算,许鹤第二天起来后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
一量温度,38.0。
发烧了。
傅应飞伸手去探许鹤的额头,比平常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