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片马天空
“因此太子虽然是在谋自己的私利,客观上确实帮到了大烈。”孟近竹继续说道。
骆钰昭不满的瞅了他一眼,“可是这却要以大烈放弃大红山为前提!”
“殿下,我们既然答应将大红山割让给南离,也就有办法将它再收回来。”孟近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双方在边境的军力差不多,咱们如何轻易的从他们手里夺回来!”
“殿下别忘了,在我们收回大红山之前,乌千里已经损兵折将,再加上南离已向大烈进贡了二十万石粮食,国力大损,很难再与咱们正面对垒了。”孟近竹依然不疾不徐的分析着。
“可是大烈也已经跟南离签订了割让领土的条约,怎么能言而无信,再随意出兵攻占呢?再说了,一旦两国交兵,大红山一带地势极其险要,就算大烈占了上风,也是惨胜,何况咱们还不得不提防北方的山戎诸国。”骆钰昭也搬出了自己的理由。
王阁老插口道,“殿下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咱们割了领土,再去要回来,难免有出尔反尔的嫌疑,以后与其他国家签订条约,只怕没人会再信咱们了,鹰扬将军的计谋即便可以得一时之利,可大烈的信用还是要受损的。”
“南离之所以要不惜代价取得大红山这块土地,目的就是想要开挖那里的铁矿。两位也知道,南离的冶铁技术,远远不如咱们大烈的先进,他们想要大规范的冶炼,肯定会设法到大烈来招聘工匠,到时候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孟近竹神秘的笑笑。
“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吧。”骆钰昭一听,心思顿时活络了起来。
“大烈最好的炼铁师傅都在沧州和通州,近竹愿意去跑一趟,将那些有经验的工匠全部都召集起来。”
王阁老不解,“你总不能把他们都关起来吧。”
“不,我会给他们发放足够的银两,让他们的家属生活无忧,然后把他们都派到南离去。”
“中原的铁器都不可以随意卖给周边诸国,何况炼铁的技术!到此打住,要是让父皇知道了,非得治你个通敌卖国之罪。”骆钰昭一个劲的摇头。
“殿下请听近竹把话说完。”孟近竹笑了起来。
“近竹派他们去可不是为南离发展炼铁技术,而是让他们当大烈的奸细的。近竹在通州的时候,曾经知道一个炼铁的秘方,只要在滚烫的铁水中多添加一些炭粉或者石墨,炼成的铁器表面看起来上很锋利,但是却非常的脆,容易断裂。比如做成刀子,平时干农活都行,一旦做成兵器,交战之时,一根敌兵的兵器接触,马上就会折断。”
骆钰昭总算听出他的意思来了,拍手笑道,“等南离的军队上了战场,等于是赤手空拳来跟咱们大烈的勇士对垒了。”
王阁老随即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些工匠到了南离,你凭什么保证他们都听你的话?”
“这一点阁老尽管放心,近竹派去的工匠,一定都是在大烈有家有室的,他们的至亲都在国内,应该明白叛国会受到怎样的惩罚。何况近竹给他们的好处,绝对比南离的工价还要高出一两倍。”
“计策虽然毒辣了些,却很管用。”王阁老不得不点头表示佩服,“可是太子打败了乌千里,等于立下了不世之功,只怕再也难以与他抗争了,咱们这不等于是为人作嫁吗?”
骆钰昭也一直想提及这个,只是碍于王阁老在场,不好当面开口罢了。
“阁老的担忧不无道理,但近竹早就有了对策。”孟近竹说着掏出那本《百官行述》来,“阁老请看,裴毅谎报军功,通敌叛国的证据都详细的记录在案,等他们杀乌千里,也就是裴毅锒铛入狱的时候。”
王阁老看了看里面的内容,任何一条都足以定裴毅的死罪,顿时心头巨震,不知里面有没有记录他本人那些见不得人发事。
他合上书,不由抬头重新打量了一番孟近竹,觉得越来越看不清眼前的人了。
此人十多岁年纪,心机却是如此深沉,计谋更是如此毒辣,心想幸好没有选择与孟近竹为敌,否则啥时候脑袋搬家了都不知道。
只是他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的来对付裴毅和太子呢?
这个世上,除了骆钰昭知道孟近竹的真实身份,对他所做的一切能够理解,其他人就是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其中的缘故。
骆钰昭一见到《百官行述》四个字,就知道孟近竹捏着裴毅的七寸,有心要成全他的复仇计划,立刻点头道,“鹰扬将军果然是妙计,咱们就这么商定了。”
王阁老见骆钰昭已经同意了孟近竹的计划,虽然心里直嘀咕,但也不好再出言反对,现在就是想下船,也是不可能的了,便又问道,“明日早朝,太子肯定会提及南离要求赎买大红山的事,咱们该如何应对才好?”
“我们只需顺水推舟,不反对他们的计划就行。”孟近竹将书收进怀里。
“明天本王不但不会反对,还要大张旗鼓的附和他们。”骆钰昭向孟近竹投以微笑。
“殿下和阁老如果没有什么异议,近竹就告辞了。”孟近竹朝两人欠了欠身。
“近竹刚才可是当着殿下的面答应下来要帮老夫的忙的。”王阁老以为他要回军营,急忙拦住道。
“近竹应承过的事,几时不兑现的?阁老请,咱们这就去见见彦军他们两兄弟。”孟近竹伸手示意王阁老先行。
回到府上,王阁老立刻差人将王彦军和王彦民叫到了跟前。
两人一见孟近竹也在,都觉得惭愧,跟他打过招呼,便都垂下头不说话了。
孟近竹对王阁老说,“近竹有几句话想当独问问他们,阁老能否行个方便?”
“只要能让他们兄弟之间解开心结,近竹做什么都可以。”王阁老迈步走了出去。
孟近竹将王阁老已经走远,劈头便问,“你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上次当着我的面都和好了,竟然又闹气别扭来了?”
两人支吾了一阵,还是不吭声。
“彦军,你可知道,我将你要进西柳大营,就是怕你们兄弟俩又出乱子,谁知你竟然告假回来跟彦民吵架,你倒是说说,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吗?”
孟近竹端坐在椅子上,他现在既是王彦军的老师,更是他的顶头上司,如果对王彦民还不好太过词严厉色,对王彦军可就没啥可顾忌的了。
王彦军为人比较老实,又不善言辞,张了张嘴,半天才说出几个字来,“师傅,徒弟错了,请您责罚。”
孟近竹不依不饶,“上次你也是这么当着我的面认过错的,可结果呢?你们可知道,今夜阁老为了你们的事,都跑到靖王府去了。”
王彦民不安的看了看孟近竹,“师傅,彦民已经请求吏部放我到通州为官,以后再也不会与彦军争吵了。”
“吏部的活可是最历练人的,对你今后的仕途很有助益,再说你去了通州,难道真的就什么都放下了?”孟近竹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至少是眼不见心不烦。”王彦民显然赌上气了。
孟近竹更是奇怪,虽然王彦民比哥哥心思多,但也从来不敢这样当面顶撞他,问道,“你的意思是从此之后跟彦军老死不相往来了?这样的话亏你说得出口。”
孟近竹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指了指他,气得站了起来,来回踱了几步,“彦民,我从来都把你们当兄弟看待,可你今天的话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是彦民的错。”王彦民的认错听上去更像是死不认错。
“你……你们无非就是为了阁老留下的田产、房屋这些东西争来争去,为此连兄弟情义都不要了,值得吗?”孟近竹本来还想给两人留点面子,可是王彦民的话显然激怒了他,让他想起了慕容府上手足之间你死我活的争斗,他可不希望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这两兄弟身上。
“师傅,其实……其实咱们虽然为了谁做阁老府的世子有不同的看法,但也不全是为了这个。”王彦民直言不讳的承认了。
“不全是这个,呵呵……”孟近竹嘲笑道。
“咱们之所以走到今天,全是为了师傅你。”王彦军鼓足勇气反驳道。
孟近竹气得脸都白了,指了指他,又指了指王彦民,“你们兄弟失和,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倒怪起我这个做老师的了!”
他不怒反笑,今天真是撞了邪了,朝廷的大事,都一一在他的掌握之中,想不到竟给这两兄弟弄得气急败坏,“你们倒是把话给说清楚了,否则今晚就别想睡了,一直给我站在这里。”
第183章 兄弟情深
王彦民挡在哥哥前面,“我不准你说!”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呆着。”孟近竹一把将他扯开,直视着王彦军,“彦军,说吧。”
王彦民一个劲的冲王彦军使眼色,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王彦军左右看看,终于鼓起勇气道,“师傅,是这样的,我说出来你可千万别生气。我和彦民两个都喜欢上师傅你了,彦民觉得你偏心,对我更好,所以就把我从军营里叫了回来,要跟我理论一番,结果……结果就吵起来了。”
“你们……你们开什么玩笑。”孟近竹想不到自己追问了半天,竟然得到这么一个荒唐的答案,饶是他计智多端,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彦民,我口才不好,还是你来说吧。”王彦军涨红了脸,回头望着弟弟。
王彦民见事已至此,只得硬着头皮道,“师傅,咱们从小在一起相处,你没当学堂的师傅之前,我和彦军还时不时欺负你,可是后来我们都崇拜上你了。你不但学问高,计谋多,而且连武功也那么牛,我们做梦都想成为像你那样的人。”
“记得有一次,我问彦民,他最喜欢的人是谁,我原以为他会说是母亲,谁知他竟回答是师傅。”王彦军接口道。
“你不也是这样回答我的吗?”王彦民瞅了他一眼。
王彦军挠挠头,“对呀,记得当时我想了半天,把所有认识的人都扳着手指头数了一遍,最后还是觉得最喜欢的人的确是师傅。”
孟近竹跌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往事,这时忽然插话,“这都是小孩子的胡话,怎么可以当得真。”
“如果说六七岁的时候,咱们还是小孩子,不过是将对师傅的崇拜之情当成了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情。但是到师傅离开王家村的那天,我们发现,我们根本都离不开师傅你。”王彦民叹了口气,问哥哥道,“那天晚上是你先找的我,还是我先找的你?”
“是我半夜三更跑到你的卧室,对你说我睡不着,心里老想着师傅。”王彦军如实回答,“谁知我推开彦民的门,进去之后,发现他不但没有睡着,竟把头捂在被窝里偷偷的哭着。”
“谁让你说这个的。”王彦民忙打断他。
孟近竹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来回兜了几圈,表面上似乎很平静,内心却早已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彦军、彦民,想不到你们对我竟然有这么深厚的情意,实在让我感到惭愧。”
他说话的时候,“情意”两个字的发音特别重,以此表明与他们之间只是一种单纯的兄弟之情或者是一份至深的友谊。
“师傅,事情并没有结束,我哄了他半天,他就一直在那里呜呜咽咽的,虽然他一个字都没说,但我知道他是因为师傅的离去才这样,于是我就出主意,同他一起偷偷跑到帝都来找师傅。”
“你不是也哭的两只眼睛都像桃子一样。”王彦民见他一直在提自己的丑事,当即也开始揭他的疮疤,“于是我们趁着夜黑人静,偷偷从后门溜出家门。”
“啊,你们还来真的呀。”孟近竹吃惊的叫了起来,又忽然想起两人并没有来找过他,他担心的事情也并没有发生,这才心安了下来。
“我们沿着王家村的山路一直往通州府跑,一直到天亮,才见到前面有人家,走了一夜的山路,咱们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于是想去到农家买些吃的,一摸口袋,发现谁也没有带钱。”王彦民摊了摊双手。
“你们要是真饿了,随便敲开哪家的门,人家也会给你们些吃的。”
兄弟俩平日在府里都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哪里晓得离家半步都是艰难的。孟近竹想象着两人的狼狈相,不禁连连摇头。
“我便有些后悔了,提议先回家,再想到这事要是被祖父和父亲知道了,非得家法侍候不可。”王彦军想起自己出了主意,又先打起了退堂鼓,不好意思的讪笑了几声。
“听了哥哥的话,想起父亲书房里那把又厚又重的戒尺,我也顿时害怕了起来。”王彦民见他停了下来,接着补充道,“谁知下山容易上山难,走了不到一里地,我的脚上就磨起了几个大水泡,只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孟近竹一时哭笑不得,“也真是难为你们了,都是师傅不好,走了还让你们牵肠挂肚的。难怪那几天在路上的时候,我的眼皮一直在跳,原来是你俩捣的鬼。”
他拿两兄弟开了几句玩笑,想把气氛调节的高兴些。
“那是因为师傅的魅力实在没法挡呀。”王彦民也说起了笑话。
“好家伙,你这是在挖苦我。”孟近竹指着他的鼻子。
“我哪里敢呀。”王彦民笑着回答。
“我们瘫倒在马路边上,直到府上的下人找到了我们,才把我们从这种狼狈不堪的境地里解脱出来。”王彦军接着说。
“回到家里,祖父气得差点没把咱们的牙齿给打掉了。他问咱们半夜三更的离家出走,到底是为了什么。幸好我们早就商量好了对策,便回答是因为听说沧州府来了帝都的戏班,咱们想去现场看看那些名角。”
“胡闹,罚你们一个月不准出门。祖父当时的这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将当时的大致情况给介绍了一遍。
孟近竹拍了拍王彦军和王彦民的肩膀,“你们的情义近竹都铭记于心,今后有机会,一定会回报你们的。”
王彦军粗声回答,“咱们可不需要什么回报,咱们愿意为师傅做任何事情,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好,我都知道了,是我说错话了。”孟近竹用力的点了点头。
很多时候,他都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至亲之人,父亲、兄长却处处在算计着他,反而是这些个跟他非亲非故的人,一个个为了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骆钰昭为了他,不惜纵身跟着他跳下万丈悬崖,要不是那些救命的蝴蝶,他们早就已经埋骨在了那个人迹罕至的地方了,说是为了他殉情,一点也不过分。
还有辰玉,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在牧场上不惜自己的性命来保护他。
而眼前的这哥俩,从前孟近竹并不觉得他们对自己有很深的情义,现在听了他们的一番叙述,两人对他的感情竟然早已超出了一般的友谊,顿时,一股内疚涌上心头。
孟近竹关切的问道,“我之所以将彦军招到西柳大营,是因为彦军是武举人,彦民怎么会觉得我偏心了呢?”
“我也一样可以从军,只要师傅肯要我,我现在就辞了户部那边的差使,马上投笔从戎。”王彦民立刻表态。
孟近竹摇摇头,“就算我肯答应你,阁老也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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