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攀心
希思垂下眼睛,陷入沉思。
孤儿院不只有一个鬼,这下可糟糕了。
外面打起雷,又开始下雨。他们一直等到天黑，邦尼先生才回到孤儿院。
他全身都被雨淋湿,身上还沾满了泥巴,仿佛在泥土里打了个滚儿似的。
看见他这样,邦尼夫人急忙喊人去烧洗澡水。希思抓住机会拉起艾凡抢先跑到邦尼夫人面前，主动请求要去烧水。
“快去！要是被我发现你们偷吃厨房橱柜里的东西，我就打死你们！”邦尼夫人说。
希思点点头,拉着艾凡就跑进厨房。
厨房内,希思看见了那个嵌在墙壁中的巨大火炉，那是邦尼夫人用来烤面包的炉子，现在正冒出面包的香气。
这就是艾凡跟他提起的有婴儿哭声的火炉。
将水缸里的水舀进锅内,希思和艾凡又加了些柴火,就开始等水烧开。
“你在这里等我。”希思拿起一个桶,“如果邦尼夫人过来,你就说我去外面打水去了。”说完,他就跑出了厨房。
“等等……”艾凡来不及阻止他，只能看着他消失在厨房门口。
希思冲出厨房，借此机会，他要冒险把整座孤儿院都检查一遍。
艾凡坐在厨房焦急等待，过了一会儿,邦尼夫人带着脱光衣服的邦尼先生走了进来。
“另一个人呢？”邦尼夫人质问道。
“水不够,他去外面打水了。”艾凡说。这时希思也正好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邦尼夫人瞥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
澡盆里已经装满了热水，希思把水桶放在地上。
“你们先出去。”邦尼夫人命令道。
“好的，夫人。”希思说。
在临走前，他转头瞅了眼邦尼先生。邦尼先生在邦尼夫人的帮助下坐进澡盆，他脸色发白，表情僵硬，面朝厨房门口。
“怎么样？舒服吗？”邦尼夫人拿起毛巾，语气温柔地服侍他。
“舒服。”邦尼先生咧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你的牙是怎么回事？”邦尼夫人注意到他的牙齿豁了一块。
“路上摔倒，磕掉了一颗。”
走出厨房，希思深深吐出一口气。
“你刚才吓死我了！”艾凡低声说。
“谢谢你，艾凡。”希思的脸色变得很沉重。
“你怎么了？发现了什么？”艾凡追问道。
“没什么。”
“那你出去的那段时间是去干了什么？”
“我去了邦尼夫人的房间。”
“你疯了！”
两人回到孤儿院大厅，这里也是他们的工作间。现在的时间是晚上8点，比平时吃晚餐的时间晚了一个小时，所有人都饿得饥肠辘辘。
但他们还不能吃饭，必须要等到邦尼先生洗完澡才行。
希思脱下身上的衣服，拧出一滩水。刚才出了躺门，他全身都湿透了。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又把湿衣服穿上。
这里没有换洗的衣服给他，也没有热水给他洗澡。
“艾凡，晚上跟我一起睡吧。”
“为什么？”艾凡皱起眉。
“晚上可能有危险，你必须跟我呆在一起。”
“说的跟你会保护我一样！”
“我会保护你的。”希思抱着膝盖坐在墙角，抬起头看他，眼中带着笑意，“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艾凡愣在原地，深深地，深深地凝视了他一会儿。
“你的眼神快把我看穿了。”希思弯起嘴角。
“够了！”艾凡羞红了脸，走到他身边坐下。“你还没说你去邦尼夫人的房间干了什么。”
“我偷走了钥匙，全部门的钥匙。我把它们藏了起来，这样邦尼夫人就关不住我们。”
“为什么？”
“我在等待机会。”
“什么机会？”
“从这里逃出去的机会。我会带你一起离开这里。”
艾凡看着希思，张口欲言，但又咽了回去。他不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既恐惧又开心，充满希望又含有绝望。希思脸上挂着不可捉摸的表情，却说出了充满诱惑的言语。
“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他们终于吃上了晚饭。吃饭的时候，艾凡和希思坐在一起。
“给你面包。”艾凡掰下半块面包递给他。
“我不要。”
“这是还你的，我不欠你东西。”
希思微微笑了笑，只好收下面包。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跟艾凡回到了自己房间。
虽然昨晚房间死了人，但他们还是得睡在这里，不然就只能去走廊上睡冰冷的地板。
艾凡也不明白希思为何不跟自己去他那个屋睡，但希思没多解释，只是带着他睡到了靠近门口的位置。
跟他料想的一样，今晚邦尼夫人没锁门。希思曾经观察过，邦尼夫人的钥匙都别在一个大铁圈上，上面是孤儿院全部门的钥匙。
这么重的钥匙，她绝对不会随身携带，肯定会放在卧室里。所以希思就直接把一串钥匙都拿走了。
艾凡看见邦尼夫人真的没锁门，眼底也眸光闪烁。他现在越来越佩服希思了。
半夜的时候，希思听见走廊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物体拖曳在地的沙沙声响。
当那脚步声走到他这屋门口的时候，他捂住嘴，不由得屏住呼吸。
嘎吱����
门悄悄被打开一条缝，有人正睁着眼睛从外往里头瞧。当然，也可能不是人。
希思睡在最外面，他背对门，闭着眼睛，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门外的人盯了大约有一分钟，又把门给关上了。
希思放松身体，隔壁一只手伸进了他的被窝。那只手紧紧攥着一块怀表。
希思同样拿出怀表，轻轻盖在那只手上。他们以这种方式告诉彼此自己没事。
第二天早上，邦尼夫人照旧推开门，喊他们起床。
依旧继续干活，但今天天气罕见变晴朗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希思和艾凡边吃边交谈。
“你听见昨晚的声音了吗？”艾凡问。
“听见了。”
“那是人还是鬼？”
“我也不知道。”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都懂。”
“我当然也有不知道的事。”希思拿起勺子往嘴里送进一口粥，“况且人和鬼差不多，有时候人还更可怕一点。”
“啊！”突然，他们背后有孩子发出尖叫。
众人顿时扭头朝那个孩子看去。现在孤儿院的管理者都不在，气氛也就更放松。
那个孩子嘴巴不停往外流出鲜血，他仰起脖子，发出干呕，周围孩子瞬间散开。他噗嗤一声，朝桌子上吐出一坨东西。
“有东西刺到了我的嘴巴！”他捂住嘴哭泣说。
希思仔细看向桌面，他吐出的是嚼烂的面包，面包里有一颗泛黄的人牙。
“是牙齿，你的牙齿掉了。”有孩子说。
“不是！不是我的！”那个孩子张开满口鲜血的嘴巴，向周围人证明。虽然他的牙齿不整齐，但它们都还好好地长在嘴里。
“是里面的牙齿吧……”有孩子狐疑地说。
希思放下勺子，看了看被他咬了几口的面包，皱起眉，表情凝重。他现在已经吃不下了。
桌上的牙齿不是小孩的，那是成人的牙齿。
艾凡坐在他对面，也沉默地放下了食物。
这时候，一直在狼吞虎咽的“大个头”布兰登突然捂住喉咙，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你怎么了？”有孩子尖叫起来。
“大个头”布兰登死死掐住喉咙，脸涨成紫红色，他不停朝外吐，吐啊吐，最终跟刚才那个孩子一样吐出了带血的牙齿。
但他没有那个孩子那么幸运，因为牙齿从内部刺穿了他的喉咙。他不停朝外吐血，最终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
孩子们全部尖叫起来，四散跑开。
邦尼先生和邦尼夫人听见动静赶了过来，他们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挂着无动于衷的表情。
“大个头”布兰登死了，他的尸体被邦尼先生拖了出去。邦尼先生很快就回来了，除他以外，没人知道布兰登被埋在哪里。
今天孩子们都受了惊吓，一直提不起精神干活。于是邦尼先生给他们放了半天假，他们还被允许到外面活动。
希思和艾凡走到孤儿院大门附近。这扇大铁门将他们跟外界隔绝开来。外面偶尔会经过几辆马车，这时候孤儿院的孩子们就会跑到门口伸长脖子朝外看。
他们盼望其中某辆马车能带他们离开。不管是去当仆人还是当学徒，只要能离开这个地方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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