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湛烟
“……”
“我知道你觉得很快,没关系,我们可以结婚后慢慢来。”
应云碎在迟燎的靠近中退后一步,听见他再次重复:
“你只能和我结婚,我们睡了。”
应云碎不说话。
他不敢拒绝,但自然也不愿答应。就握着手机缩在沙发旁,充电线长长的垂下来,扫着笔直细瘦的小腿。
恰巧这时,手机响了。
他如释重负,低头说:“我接个电话。”没注意到迟燎被人打扰的不耐皱眉。
或许是他五官深邃的原因,若是做一些带负面情绪的表情时,气质就会截然不同。
光是一个皱眉,沉重锋利的阴影泻于眉间,脆弱单纯劲儿就荡然无存。
不过这个皱眉转瞬即逝,迟燎去穿衣洗漱了。应云碎食指绕着充电线,顺着电话的备注喊:“奶奶。”
电话那头的温琴女士一愣。
她孙子脾气极差,难得听到这么乖巧的一声“奶奶”。
“怎么还不回来?昨晚下戏后就说要回来了呀?”温琴语气也温柔了不少,但仍是一股一言难尽,“你把Jason炒了的事儿我知道了,我再给你物色一个吧……”
老人絮絮叨叨的,应云碎脑海里终于延迟地炸开了一小段关于原主生平的记忆。
大概是小说buff,原主一个炮灰家世也挺离奇。
他从小流落在外,几年前才被认回是应家长孙,爷爷是滨城数一数二的私立医院董事长。
老爷子的长子长媳很早就空难去世,原主的寻回相当于是保留了大儿子的唯一血脉,于是特别受老两口溺爱。
即便常年在贫民窟成长的他缺乏教养不学无术,但当他说想当演员时,应老夫人就托关系把他塞进了娱乐圈。
近期他带资进了一部武侠电影剧组,演男三。由于演技不堪入目,最后一场戏硬生生NG了接近百条也没过。
导演在业内还算德高望重,早看不惯他这关系户,忍无可忍便骂了几句。
原主不敢怼导演,就把自己的委屈愤懑发泄到了经纪人头上,又打又骂又解雇,晚上再独自去酒吧emo。
在那儿,他遇见了剧组的眼熟面孔,迟燎。
他酒后性起便去撩他。
迟燎不是演员,就特效组一打杂的,确实是年轻帅气,但这么张脸还搞幕后,一看就是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
所以原主肆无忌惮,打算睡完就走人。
回忆像一个粗糙ppt在脑海里划走,应云碎总算清楚了“应云碎”在这世界的形象。
拿到落难归家少爷剧本却毫不珍惜的纨绔蠢货,难怪是个炮灰命。
温琴还唠叨了几句,应云碎安静听着,最后说:“好,我马上就回来,待会儿见奶奶。”
温琴再次大吃一惊。
莫非是拍戏打击了他,电话那头的孙子耐心又温和,腔调都比之前稳重了不少。
她立马道:“你发个定位,我让司机开车来接。”
挂完电话后,应云碎边整理混乱的记忆边走去卫生间。
迟燎刚洗漱完,眉眼更显清俊利落,应云碎擦着他过去,被迟燎抓住手腕。
应云碎想抽开,完全抽不动。迟燎被掌心的温度一烫,慌张道:“你有些发烧。”
“哦。”应云碎并不在意。
发烧倒还好,他主要是感觉胸口有些痛,害怕是带病穿的书。
他说:“你先松手。”
“我带你看医生。”
“我要回家了。”应云碎说,心底多少有些不耐烦。
他以前多么游刃有余赞誉满身,穿书人设竟又蠢又欠揍,此刻还被一个小孩儿用结婚拿捏,方方面处于被动。
他无法挣脱,索性不理,就用另一只手接冷水洗脸,水珠从眼睫滴落,像团要化的雪。
迟燎一直圈着他手腕,“我先带你看医生。结婚的事儿你好好考虑,不用急。”
“……”应云碎笑了一声,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迟燎。”
“嗯。”
“昨晚我可能是喝断片出了意外,但我身体很差,大多数时候也……性冷淡,你和我结婚应该没啥意思。”
虽然直接穿到睡的过程中,迟燎给了他很契合完美的体验。
但上床他是当临死前的一场梦,结婚却是非常现实的话题。
应云碎的理性思维不会让他顾及对方是未来反派就莽撞答应,当然,
他也只敢用委婉自黑的方式来含蓄表达态度。
不过迟燎巍然不动,就眨巴了几下眼睛。
应云碎被他这看似温顺却听不懂人话的狗样儿搞得无奈,打商量地说:“你先松手好吗。”
他声音好听,虚弱状态下上扬的淡声语调,更是轻飘飘的像刮过耳畔的羽毛。迟燎听话地手指松开,却并未收回。
应云碎背手往后退一步,眼前却有些发黑,身体微晃,手忙撑着盥洗台。
还没反应过来,迟燎竟单手拎着他领子把他一提,轻而易举像捞一只猫,然后再将他打横抱起。
“?!”
“先去看医生。”
嗓音还是少年的清朗,温热的呼吸却扎得应云碎缩起脖子,很重的锋芒。
迟燎声音缓缓,“云碎哥,我不需要你和我上床,我只要你和我结婚。”
应云碎闭上眼,心里嗤笑一声。
天真小鬼。
可这小鬼体型力气都如此碾压,能把他顺顺便便拎在怀里,完全无法挣扎。
他又惹不起。
-
应云碎被迟燎抄着膝弯抱到了车里,在颠簸中控制不住就睡着了。
他确实是太虚弱。迟燎没把他送去医院,打电话让叶森找个信得过的医生,就直接带回了自己家。
医生看诊时,迟燎在阳台接了通电话。
内容令他烦躁,他倚着栏杆抽了根烟,眉眼冷淡却锋利,显出逼人的压迫感,气质和应云碎面前的“天真小鬼”大相径庭。
叶森站在他旁边,不敢问迟燎为啥抱了个人回来,只提前汇报起这几天他的任务:“迟少,这一周拍的照片冲印出来了,你要看吗。”
烟圈缭绕,迟燎没说话。
叶森便自顾自拿出一小沓照片来,开始事无巨细地讲道:“周一早上八点,他在华西路站搭827去……”
迟燎扬手,打断了他的话:“烧了。”
叶森一愣:“啊?”
“叶森,这些照片都烧了,还有我之前的。”
“?”叶森满脸疑惑。
跟踪偷拍这工作是迟燎从17岁就安排下来的任务,他很在意,每周都要洗出来的照片,再把它们收集起来,没事儿就看。
叶森小声问:“迟少,咱不跟踪他了吗。”
被迟燎的眼风一扫,叶森又吓得噤声,埋怨自己多嘴。
不过今天迟燎心情不错,并未做出什么可怕的举动,只眯起眼来,咬着的烟火星儿晃了晃。
像给叶森做示范地,他拈起那沓照片里最上面一张,擦燃打火机将其点燃。
钴蓝色火苗刚触及照片一角,脆弱的纸张便像枯萎的秋叶迅速燃烧,被舔舐吞没,里面的人影很快沦为灰烬。
迟燎面无表情看着,只等火苗都触到指尖了才甩了甩手。
烟抽到一半,他将其掐灭,突然笑了下。等着风吹散点儿烟气后才走进卧室,目光幽深地望着床上的人,这才回答:
“你觉得还有必要吗。”
他去向医生询问应云碎的状况。医生战战兢兢事无巨细地回。叶森则远远站着,目光落到床上。
精致苍白的一张脸映入眼帘那瞬,叶森恍然。
确实没有必要再跟踪了。
他找了个更像的。
不过等医生递给迟燎一管药膏,后者边听着使用说明边低头揉起头发来,好像不太好意思。叶森又觉得,今天他的疯子老大似乎有些不一样。
-
应云碎是在迟燎怀里睁眼的。
迟燎正打算给他涂药,见人醒了,愧疚地喊:“云碎哥。”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你心脏不太好。”他轻声道歉道。
应云碎本晕晕乎乎,对上这双又黑又亮的眼眸,立刻清醒过来。
他不意外是带病穿的书,只偏过头:“所以我不是说我身体很差么,不适合结婚。”
“不,我更要好好照顾你。”迟燎更坚定了。
“……”应云碎没说话。
他其实习惯有话必回,哪怕只是蹦出个单音节或挤个表情。觉得这是双方交流起码的尊重,
可在迟燎面前,他只有万千无奈,和一丝忌惮。
小米说过,迟燎被炮灰欺骗感情前性格很好。通过不长的相处他也已确信,这人虽然成了年,但就还是个直肠思维的小孩儿,和反派差了十万八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