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春
但楚含岫却把他当成真正的表哥,从未有一丝一毫那样的想法。
秦少卿面上有些落寞,尽力维持着体面,耳垂和脸上的红色全部褪去,“我知道了含岫表弟,我姑母那里我会亲自去解释清楚。”
“日后……表弟若遇到什么难事,可来找我,咱们总归是亲戚。”
这一刻,楚含岫才真正感觉到,只见过两面的秦少卿,实在是个温柔至极的人。
他点头:“侯夫人那里我说吧,侯夫人本就是为了我一片好心,我去说好些。”
秦少卿同意了他的说法:“含岫表弟先过去吧,我在这里看一看周围的风景。”
“好。”楚含岫对他颔首行了一个礼,回到水榭那边。
来的人几乎都知道侯夫人有意撮合他和秦少卿,刚才他们两人往那边走的时候,大家伙的心里都跟小猫爪子挠一样。
看见他一个人过来,纷纷投来目光。
赫连泽偷摸溜到身边,望了望那边独自一人站在柳树下的秦少卿:“说清楚了?”
“嗯,少卿表哥很好,但是我们还是当亲戚更好。”
“这样最好,含岫我跟你说,咱们京都里有些哥儿有点坏,看着这个,又望着那个,最后闹得不好收场,我们可不能那样。”
楚含岫当然做不出这种事,带着他走过去,望着那盘赢过来的彩头。
里边不仅有赫连泽和两个侯府庶女的东西,还有秦少卿妹妹的香囊,秦少卿的玉佩。
玉佩用料上乘,雕刻着青竹,一看就是他的随身之物。
或许,将他取下来当作彩头的时候,秦少卿就没想过拿回去。
楚含岫的目光在上边停顿了一下,拿起赫连泽系在手腕上的皮革带子,然后对其他人道:“彩头嘛,赢回来自然没有再还回去的,也不吉利,咱们几人一人挑一样。”
可不是,有句话叫愿赌服输,就算他们还回去,秦少卿他们也不会要了。
赫连静赫连筝赫连如赫连玫围拢过来,三个小的目光几乎都在秦少卿的玉佩上看了一下,几件小玩意儿里,数它最打眼。
可是都没有伸手去拿,那毕竟是一个成年男子随身佩戴的东西,拿了似乎……
突然,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捻起玉佩上系着的青色丝绦,把玉佩拿在手中。
楚含岫看向赫连静。
拿着玉佩的赫连静如往常一样,温柔清冷地道:“我就拿这个吧。”
赫连泽歪了歪脑袋:“行吧,二哥拿着正合适,反正也不会戴出去。”
楚含岫望着赫连静,没有说其他。
另一边,坐在肩辇上,被假山遮挡了身形的赫连曜同样看到楚含岫一个人先走,他心中涌现很多个念头,但每一个都不能为人所知。
他强行将思绪移到别处,让健仆抬着他回蘅霄院。
玩了投壶,他们改玩其他的了,下棋,踢毽子,坐在一起聊天玩闹。
期间秦少卿大半时间都在柳树那边站着,直到他们说要回侯夫人的颂和苑,他才过来。
已经从下人那儿知道他和楚含岫在水榭那边单独相处了一会儿的侯夫人可想知道自己第一次做媒的进展,当听到银串儿说他们来了,赶紧让他们进来。
“给夫人请安。”楚含岫站在她面前,微微颔首。
侯夫人一把把他拉过来,坐到自己身边,然后看向秦少卿。
秦少卿站立在堂中,对侯夫人拱手:“姑母,天色已经不早,我去探望探望表哥,便回去了。”
侯夫人这会儿还以为他们两个小年轻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藏着,笑着道:“去吧去吧,你表哥最近精神好了一些,你多跟他说会儿话。”
然后等他一走,侯夫人就让赫连泽他们回去休息,迫不及待地道:“快跟我说说,跟少卿怎么样了?那孩子我从小看到大,最温柔体贴不过,”
楚含岫望着侯夫人,在大越,除了阿爹弟弟,侯夫人是对他最好的人。
不是说楚含清楚含茗不亲近,他们是弟弟,在楚含岫更像赫连泽赫连静他们,是玩伴。
侯夫人不一样,最开始她因为楚含云,爱屋及乌地对他好。
可是过去的这些日子,楚含岫能感觉得到,哪怕剥开他楚含云弟弟这层身份,侯夫人依然愿意像现在这般对他。
所以这会儿望着侯夫人脸上的笑容和期待,他不像以往那么一出口就能说出好些让侯夫人开怀的话,只是缓缓地道:“夫人,我已经与少卿表哥说清了,十年之内我暂且不考虑婚嫁一事,让表哥另觅良人。”
侯夫人脸上的期待和笑容僵住了,“你跟少卿,成不了了?”
楚含岫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怎么会不成呢?”侯夫人百思不得其解,有点想不明白,她是真觉得秦少卿和楚含岫两人都好,才起了这个心思。
而且楚含岫说什么?
十年不考虑婚嫁一事?
侯夫人拉着吃楚含岫的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咱们大越大部分哥儿和女娘,成亲年龄都在十六七岁呢。”
楚含岫总不能跟她说因为未来大越会陷入恐怖的战火,一直蔓延了七年都还没有结束,他不想弄出个孩子,让他在乱世里受苦。
但其实就算没有乱世,他大概率也不会成亲。
在现代,他是被父母抛弃的孤儿,从小父母角色的缺失,让他对生育子嗣一事没有任何感觉,要不是他是胎穿,阿爹还对他特别好,给了他上辈子没有的完整的童年,楚含岫的性格都不会像现在这般。
他只能把阿爹拿出来了,道:“小的时候我夜里总是不乖,阿爹带着我去寺庙里找大师看过,大师说,我不能在二十六岁之前成亲,否则会发生很不好的事。”
侯夫人信佛,一下子皱起了眉头:“竟然有这种事?那大师有没有说用什么法子可以解吗?”
楚含岫摇头:“大师说无解,我命中便带有那份祸,二十六岁之前婚嫁就会应验。”
侯夫人松了一口气,似是放下了一些心结,对楚含岫道:“怪我,不知道这些事,就把你和少卿往一块儿凑,倒弄得你们两个年轻人不自在。”
侯夫人在心里叹了口气,虽然这事儿办错了,但是少卿那孩子,明显对含岫上了心,这事儿闹得……
侯夫人道:“其实我起这个心思,也有几分自己的私心在里头。”
“我想你嫁在京都,日后三五不时地,咱们还能见一见。”
“习惯了你时不时地在我面前转悠,一想到哪天你就要回平阳去,我这心里就不得劲。”
要不是自己只生了赫连曜一个,侯夫人都不会想到侄儿了,直接让自己生的娶了含岫,更亲近!
说完,侯夫人拉着楚含岫的手:“不过还是自己的安危重要,不成亲就不成亲吧。”
楚含岫听完他说的,心里既暖乎,又有些哭笑不得:“我才刚来大半个月呢,还有好些时日才回去,明天下午带上扑克牌,跟您玩一下午?”
“这个好!”侯夫人眼睛一下子亮了,“我叫金串儿他们做些小食等着!”
在水榭玩了一下午,又跟侯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外边已经黑了。
侯夫人让金串儿拿来两盏灯笼,让夏兰和平安拿着。
而楚含岫他们刚走到院门那里,靖国侯刚好往里走。
楚含岫往旁边退了一步:“老侯爷安。”
第42章
“含岫啊,”老侯爷站定,“都到晚膳时间了,怎么不留在颂和苑用了膳再走。”
“下午跟泽哥儿他们去水榭玩,吃了不少小食,暂且还吃不下晚膳,回存曦堂后消会儿食再用膳。”
楚含岫望着面相跟赫连曜有四分相像的老侯爷,想起自己昨天去探查的庆涛楼,“老侯爷您快进去吧,夫人一直在等您呢。”
老侯爷点点头,“嗯。”
站在原地直到老侯爷进了院子,楚含岫才抬脚,回存曦堂。
夏兰在颂和苑就憋了一些话,这会儿终于可以说出来了:“少爷,要是侍君知道您拒绝了这么好的一桩婚事,非得抓着你念一年半载不可。”
那可是安国公家嫡出的公子,对楚家来说,是大大的高攀了!
沈侍君从一年前就开始为自家少爷的婚事着急,怕被夫郎拿捏着,以后找不到好人家。
楚含岫坐在桌案前,把另外两盏蜡烛点燃,“不,阿爹他会先问少卿表哥长得怎么样,脾性如何,要是我照实说,才会念叨我一年半载。”
上辈子乱世还没来那几年,他也没成亲,他阿爹虽然念叨,但也没说什么。
夏兰了解沈侍君的脾性,点点头:“不过少爷,你为什么跟侯夫人说您十年内不成亲啊?”
随口胡诌楚含岫,“我今年才十六,再过十年也才二十六,那会儿成亲也不晚。”
“好了夏兰,咱们不说这个了,你先出去吧,我写点东西。”
“是。”
楚含岫把自己做的简易版炭笔拿出来,再把他装订了好几次的小册子翻到做标记的地方。
只见这页纸上画着几栋虚实结合的建筑,乍一看去,就像缩小的楼阁落在上边。
要是平安或者夏兰在这儿,一眼就能看出他画的就是昨天才去过的庆涛楼,不止他们用膳的荣景楼,还有其他几座,以及最中间的三层楼阁。
这是昨天从庆涛楼回来后楚含岫画的,只是才画了一半,现在他要把另外一半补上,尤其是几座楼后边净手的地方,楚含岫还把里边的空间,布置,在旁边做了标识。
画了足足半个时辰,完整的庆涛楼才浮现在小册子上,楚含岫看了看,满意地放下炭笔,端起旁边的清茶喝了一口。
他现在住在侯府里,跟侯夫人感情好,随便找个合适的由头,在老侯爷每天进出的道上逛一圈儿,是件很简单的事。
但凡老侯爷某天没有按时回府,或者临时有出府的计划,他都能发现。
楚含岫希望,有所防备的老侯爷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在庆涛楼被烧成焦尸。
合上记了不少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写了些什么东西的小册子,楚含岫让夏兰进来,主仆三人吃了一顿晚膳,乘一会儿凉才回屋睡觉。
第二天,楚含岫是被打雷声吵醒的。
撑着身体从床上半坐起来,望着窗纸上暗沉的天色,他看了看屋里的榻上,睡那儿的夏兰不知何时已经起了,盖的铺盖已经收起来了。
他一边穿鞋,一边往身上披了件外袍,刚打开房门,就被吹在身上的风激得打了个哆嗦:“好冷!”
夏兰端着洗脸水,平安在他旁边给他撑着伞,两人从细雨里走过来:“下了一点雨天儿就冷得不行,小的把初秋那会儿的衣裳都翻出来穿上了。”
“少爷,你快进屋去,我给您找的衣裳在椅子上,别着凉了。”
确实冷,楚含岫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点点头转身回屋去。
夏兰跟进来,“少爷,天气不好,还要去邢大夫那里吗?那块大石头恐怕坐不成了。”
“去,”楚含岫自己拧了拧洗脸的手帕,白皙的脸在热乎乎的帕子下变得红润,道:“都跟邢大夫约好了,直到咱们回平阳县,只要没有特别的事,都要去。”
收拾好了,用了早膳,楚含岫跟夏兰平安一人一把伞,准备去邢大夫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