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能说我不行
没有片刻的功夫就打发走了赞丽,蓝长忆再次打算躲远点,因为只要靠近那个傻子,就总有种被威胁到的感觉。
结果他没躲的及时,被对方追过来差点又来个亲密接触,怒气还没起来,对方郑重其事的开口叫了声。
“二哥。”
蓝长忆从来没听过这种称呼,有些别扭也有些反应不及,但是毫无被冒犯的怒气。
眼睁睁有点茫然的看着萧争蹲地上抓了一把土,心头陡然升起股子危机感,下意识问了句。
“你做什么!”
“二哥,我得先对不起你。”
危机感完全没感觉错,那蠢东西把土全都抹在了他手心上,并且还怕沾的不多来来回回搓了好几下。
粗糙的土粒在手心里摩擦了几下,夹杂着对方掌心的温热和汗意湿润,让他有种汗毛直立的紧张,浑身霎时绷紧。
现在就掐死他吧,大不了蓝慕瑾这个人情不还了,结仇算了。
“把他捆起来!”
捆到蓝慕瑾回来,都不让他再动弹,最好把嘴也堵上!
这是蓝长忆今日洗的第三次澡,换的第三次衣裳,明明他就应该把萧争捆在树上,不给吃不给喝暴晒受受苦头。
结果,他就是鬼使神差的又来盯着他,蓝长忆自我安慰了一番。
莫名其妙吃亏有些不服气,非要问问头脑是有什么毛病非要跟自己过不去,结果萧争理直气壮说他不是故意的。
他不是,故意的。
要不是蓝长忆垂下视线看了看自己刚换上的鸦青武服,他差点就信了。
怎么就长了那么胡搅蛮缠的一张嘴,怎么就长了那么厚的脸皮,蓝长忆都被萧争气的半死,他都还没质问对方有什么问题。
那傻子无比真挚满眼都是诚恳的朝他笃定道。
“我觉得你这是病,得治。”
第596章 番外述长忆5
萧争说的什么胡说八道,那个嘴根本就管不住。
“你娶个媳妇你还不让人家……”
听见这种不要脸的浑话,蓝长忆的情绪陡然紧张起来,生怕他说出太放肆的话,好在东卫捂半天捂不住,也只蹦出句。
“……你还不让人钻你被窝了?!”
这让他简直无言以对,难道蓝慕瑾每天就听着这种胡言乱语,就半点不生气?
“你这茶叶过期了!”
又来了,他又来。
那张嘴,那个脑子不知道就怎么长的,想法跳跃的正常人追都追不上,蓝长忆只认为萧争是为了不受怒火在特意转移话题,就没心思理他。
没想到他还讲的头头是道,什么茶叶本来就应该是漂浮,都沉底就不对。
二皇子府的下人都有经验,经南卫多次嘱咐过。
沏茶会沏两遍,第一遍先把漂浮的茶叶滤掉,然后再重新加水,所以端到主子桌前的茶水都显得很干净。
什么茶叶过期了都是无稽之谈,东卫是个浮躁的性子,蓝长忆都避免把关于饮食的事交到他手上,看那傻小子居然信了真去拿茶叶,他更加无话可说。
跟俩傻子,有什么可说的。
可惜了那包茶叶,被萧争沾着土渣子的手指头掏进去,要不得了。
捏着茶叶丢进了茶盏里,茶水,也要不得了。
蓝长忆看着西斜的日光照出来的树影,恍然感觉自己一辈子的大度恐怕都要用在这两日,他盯着那个跪在椅子上翘脚的傻东西。
真的有些无奈,也有些释怀。
长忆生来是个不受宠的皇子,自小到大蹉跎到如今,大概也只有这么个不懂规矩的人敢没大没小,愿意不厌其烦的说那些看似没用的话。
“你看。”
蓝长忆很给面子转过视线,眼前是自己最厌烦的画面,那些茶叶歪七扭八被他抖落的到处都是。
桌子上,杯子里飘着泡着,难受至极。
“你要不看着山可马上要塌了,水面上飘的那个小船也要翻。”
明明知道傻东西在胡说,可蓝长忆已经被拘在皇城里二十多年,也注定要在这里被拘束一生。
不论他的身,还是他的心。
他看不见母亲曾经向往的那些高山,也不曾坐过游过真正的河流的浮船,长忆还是拧着眉头想去看一眼,看着那杯平平无奇又糟心的茶水。
一根手指戳在茶杯上头。
“这像不像个山。”
那是一撮堆在一起的茶叶,蓝长忆盯着那根手指晃了神,余光却真的好似看见了一座山。
像。
那根手指头在他的注视下围着小小的茶盏转圈。
“哎,这是山,这是湖,依山傍水看着可真像外头藏在峰峦里的江湖。”
多拙劣的谎言,可那么清晰明显的让人能听出来,这是在讨好,是为了能让他能有一点开心。
萧争在胡说八道,蓝长忆却真的有些动容,嬷嬷走后就再没有人给他讲一些浅显的道理,告诉他该朝哪个方向走。
茫然摸索的日子过多了,长忆也觉得很累。
他再抬起视线,对上了萧争认真的大眼,比那张通缉画像上更灵动。
他突然也懂了太子为什么对这个人穷追不舍。
美色易有,诚挚难寻。
“茶里有山水,飘的落的都不要浪费。”
“身上有灰尘,那是世间给的痕迹,干净脏污,香香臭臭反反复复,那才能证明你来过。”
来过。
蓦然蓝长忆才懂自己为何活的那么苍白,因为他从来没想过要证明自己来过世上一遭,他只想快些把这一生过完,自此消弥世间。
“二哥,你脏了也是你。”
这句话让蓝长忆心头紧缩,他自幼被人嫌弃是灾星,是祸害,所有人都敢在背地里辱骂他低微,不配。
爱他的母亲早逝,唯一心疼的嬷嬷也悬梁在眼前,长忆孤独等了那么久的岁月,终于在今天听到了这样一句独属于他的安慰。
那一瞬间他甚至湿了眼角,只是迅速撇开视线看着晃动的树影,把眼里的酸涩咽了回去。
这一刻,他居然有了种想将这个人留下的冲动,却在耳边响起了句嘟囔。
“蓝慕瑾什么时候回来。”
那股子冲动缓缓平复下去,他头脑清醒了那么多年,也不会在往后的任何一刻犯了糊涂。
“给他找处住下。”
晚膳时,蓝长忆特意让北卫把萧争叫了过来,他性子早已经养成孤独,并不知道怎么去表达感谢,只能隐约去表露那么一点点善意。
可仿似萧争回馈给他的善意却更多,毫无芥蒂的掏出了身上的所有东西,甚至将应该藏起来不为人知的暗器都没打算隐瞒。
萧争大方把自己携带的解药留下了,蓝长忆想看看那个小木牌上是什么,若是萧争的生辰,那他就在那日送他份生辰礼。
可他又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那是别人随身携带的东西。
而萧争连想都没想就塞给了他,长忆看见上头篆刻的原来是“平安”。
木牌上也有一些灰尘,好像是掉在了地上又捡起来的,但是那薄薄的灰尘却并没有让他再觉得抵触至极,是那么轻,那么干燥,并不像嬷嬷鞋底潮湿的污泥。
一点也不脏。
蓝长忆把那看不见的灰尘攥进了手心里,也默然在心头许下承诺。
“平安。”
第597章 番外述长忆,终
萧争还给他当面制了一碗冰,对那本应该隐瞒的秘密大方的让人恐慌,蓝长忆对萧争表达的这种毫无保留的信任感到慌张,甚至羞愧。
他真诚,活泛,纯澈,像一颗温热的暖阳。
他为什么这么好?
好的让人自残形愧,那点不明就里的情绪刚起,很快就被萧争跳脱的行为给冲淡,蓝长忆挂着笑,在心里感叹如果永远都有这么一个人就好了。
可惜他满心满眼都是蓝慕瑾,而蓝慕瑾为人磊落,也值得。
为了能冲淡萧争对蓝慕瑾的思念,长忆开始主动找话题,问及了那两把形状特殊的弯刀,萧争讲起来兴高采烈。
仿佛对蓝慕瑾给他的一切都镀了层光彩。
萧争对自己那把匕首感兴趣,那是他从无尽屈辱中杀了几个奴才,天子愧疚赏赐给他的防身匕首。
长忆视若珍宝带在身上十几年,因为那也是他的父亲特意给过他的东西。
不过,无所谓了,盼了这么多年,天子的目光里依旧没有自己多少位置,这匕首留下只能算是种讽刺。
他送给了萧争。
不是长忆给不了更多,而是他觉得自己有的一切都不能与之般配,只要萧争愿意收下,那也了却了他一份心事。
萧争收下了,并且回赠给了他腕弩。
还亲自给他戴上,系了两个很丑的死结。
那好像就是系在了长忆胸口的心结,并不束缚却实实在在的存在,往后的日子里蓝长忆真正重新有了一份牵挂。
他再也不是那个如同行尸走肉,苍白活在世上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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