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荒川黛
男人握着木棍看向郁霈:“别急,你很快就会知道了,我劝你不要反抗,我可不会管你的死活。”
郁霈忍着手腕裂开的剧痛,冷笑:“凭你也配?”
“上。”
郁霈比对方冲过来更快,扭头抓住一个男人的手狠狠向下一折,撕心裂肺的响动当场响彻废石场。
他出手狠,尽管十几个男人围着他一时也没能靠近,但双拳难敌四手,他膝盖一软跪下去的一瞬间后脑一疼,当即失去了意识。
再醒过来时,他浑身上下都疼得像是被千刀万剐,连胸腔腹腔里都像是被撕扯着疼,昏暗的房间里散发着呛人的塑胶味。
郁霈眯了眯眼,勉强聚焦。
他手被人反绑在身后,双脚也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狭小的空间内堆满了建筑器材和工具。
“你终于醒了。”颂锦从阴影里走出来,全无上次见过的优雅端庄,她没化妆也没挽头发,看起来憔悴了不止十岁。
郁霈坐在地上,仰起头看她走近,“那些人是你找来的?你假借郁颂安的名义约我到这儿来,就为了绑架我?”
“对,不然你会来吗!”颂锦双眸充血,蹲下身摸着他的脸一声声说:“你都这么大了,这么久没看到你都这么大了。”
郁霈别过头躲开她的触碰。
“不要跟男人在一起,听话,啊。”
郁霈察觉出她的神经,蹙眉道:“你连郁颂安都利用?”
颂锦不回答,蹲在郁霈跟前说:“也别再唱京剧了,它会害了你。”
“不可能。”
“那我就毁了你的手,毁了你的嗓子。”颂锦不知道从哪儿抽出一把刀来,直抵着郁霈的鼻尖发抖。
郁霈看着寒光凛冽的刀尖,上面照映出他的倒影,他却先想到了陆潮。
如果是以往,他一定宁折不弯,就算是死也不可能妥协,但这一刻他忽然不想死了,他想再见见陆潮。
他想为了陆潮再多活十年、二十年、上百年……
有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陆潮总是问他“你喜不喜欢我”,他以前觉得意会即可,不必说得太过明确。
陆潮一直照顾他宠着他,让他忘记了他其实还是一个二十一岁的年轻人。
他有着桀骜的少年气,有烈性张扬的浓烈爱意和藏不住想要对全世界炫耀的骄矜意气。
郁霈不在乎那些嘴上的喜欢,对爱情的需求也不高,他历经沧桑走过破碎,却忽略了陆潮需要的那句明确的“我喜欢你”。
郁霈呼吸之间胸腔剧痛,看向颂锦淡淡说:“我可以不唱京剧,但我要知道理由,你凭什么要求我,你生了我,养过我吗?”
颂锦冷笑一声:“我生你,我根本没生过你!是你爸爸搞大了别人的肚子生了你!如果不是为了……”
郁霈愕然,他不是颂锦亲生的?
颂锦察觉失言,陡然起身:“你在这儿好好反思,等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去!”
颂锦丢下刀,离去时将大门锁上。
郁霈靠在建材上勉强喘了两口气,放松下来的同时不自觉想颂锦那句话的意思,既然他不是颂锦生的,为什么让林让君去养?
她和郁审之之间有什么?
郁霈浑身都疼,被陆潮折腾过的地方更难以忽视,陆潮……他想到这个名字心不由得再次颤了颤。
天一寸寸黑下去,郁霈腹腔的疼痛几乎无法忍耐,连喘口气都像刀割。
死亡的威胁随着黑暗一起降临,郁霈艰难挣扎了两下发觉手腕的绳越来越紧,手机被颂锦拿走了,不过就算在身上也没机会用。
郁霈环视一圈,除了大门就只剩一个只能容纳篮球的气窗。
他和颂锦交流不多但也明白她对“郁霈”的厌恶,但没想到她会这么疯魔,甚至不惜铤而走险绑架。
-
陆潮在寝室玩了会手机,一遍遍打开郁霈的微信框。
他昨晚弄得太狠了,气得郁霈下了飞机也不理他,还勒令他今天不许到清河班去。
陆潮昨晚吃得心满意足,硬是忍了一晚上没去讨嫌。
“潮哥,你发什么春呢。”徐骁探头过来,“你对着作业也能发/情?”
“滚蛋。”陆潮把手机往桌上随意一丢,心情极好地在徐骁头上搓了一把:“暑假到我家去玩那水陆两栖飞机。”
徐骁:“真的!”
“骗你干嘛?”陆潮勾着嘴角笑,随手收拾了东西上床,“睡了。”
“这么早?你不是要去梦里见我们小鱼吧?”
陆潮轻嗤一声:“我还需要去梦里?我现在给他发个消息,他立马秒回好么,保证当场喊潮哥说爱我。”
“你发,赌五毛。”
“……”陆潮骑虎难下,掂量着手机发了条:“干嘛呢?”
足足三分钟过去消息石沉大海,徐骁在一边乐:“你看看,不行了吧,我们小鱼高贵冷艳能说喜欢你?”
“他昨晚……”陆潮把手机一塞:“你个单身狗懂个瘠薄。”
陆潮连打了两个电话都没人接,他忽然有些紧张,郁霈不会是不想理他了吧?
昨晚他玩的太过火了,郁霈不想要他了?
他这人性子清冷又禁欲,昨晚被他逼成那样生气也正常,陆潮心虚又心热地想:下次还敢。
他硬生生忍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带着早餐到了清河班。
“你师父呢?”
“师爹。”岑忧乖巧跑过来,摇摇头说:“不知道呀,师父说好昨晚再帮我指导一遍,但是我等到晚上也没来,今天我要比赛,他还说好送我去的。”
陆潮忽然有点不安,郁霈不理他情有可原,但清河班跟岑忧在他心里重于一切,不可能不管她。
“给你师父打电话。”
岑忧掏出手机拨号,这次显示关机。
陆潮心彻底沉了,郁霈做事不会这样没有交代,他一向缜密稳妥,绝对是出事了。
“我找人送你去比赛,你等着。”陆潮交代两句,给霍听月打了电话让她赶紧来,在她吱哇乱叫的为什么里直接挂了,又给肖听打电话。
肖听:“没有啊,他没找我,你吃醋也要讲讲道理。”
陆潮顾不上闲聊,挂电话前听见他说:“郁霈那么喜欢你你还乱吃醋,你就仗着他纵容你,我可要为我们班主鸣不平了啊。”
陆潮:“什么?”
肖听总算找着机会喷回去,“他都跟我说你是他男朋友了,你是个醋缸吧。”
陆潮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原来郁霈跟别人承认过自己是他男朋友?他以为的不喜欢、报恩,其实是他无声的纵容?
他怎么忘了,郁霈和他不一样,他是一个来自民国的老古板,他一向内敛,怎么会把喜欢、爱挂在嘴上。
陆潮脑子纷乱,完全没办法思考这些,把电话一挂到处找人。
“找,想办法找!”
“什么叫不好找?调监控,把从机场开始能查的监控都给我翻一遍,会给钱吗?办不到就是钱不够多,我让你帮我省钱了?”
陆潮把自己能想到的人脉全都找了一遍,甚至给严致玉打了个电话,被她劈头骂了句:“对象丢了把你急的,你能有点出息吗?”
“他不会无缘无故不见,一定是出事了。”
严致玉听他斩钉截铁也有点担忧,立即拨内线安排Anna,“找,想尽一切办法把郁霈找到,把平洲掘地三尺也把人找到。”
Anna:“好的严总。”
陆潮怀疑是郁审之和颂锦但又不能确定,于是先到了疗养院找到林让君,从他口中得知郁霈确实来过,还得知了他那句“愿意为他去死”。
陆潮眼睛都要红了,死死咬着牙转身下楼。
你敢。
郁兰桡,你敢做那种屁事儿老子弄死你。
陆潮边想边又祈求,郁兰桡,你千万别乱想。
郁霈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对这个世界很陌生,除了演出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京城,陆潮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郁霈昏睡了一会,醒来时天已经全部黑了。
他腹腔里疼得快麻了,清晰地感觉到五脏六腑拧在一起,看来颂锦真的很怕他逃走。
郁霈嗓子干涩,艰难地动了动喉咙低低咳嗽,带起无法忍受的疼痛,下意识蜷缩了下。
他忽然有些好笑,上一世没被人绑架过,这一世反而被绑在废弃厂房里。
郁霈昏昏沉沉,艰难挪动了下脚尖,试图将近在咫尺的刀子勾过来。
“哗啦”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拉开。
郁霈下意识眯了下眼,看到熹微的晨光,隐约判断自己被关了超过十七个小时。
男人似乎只是为了判断他还在不在,郁霈哑着嗓子开口:“能给我杯水么?”
男人笑了声:“你还以为自己在这儿度假呢?还要水。”
郁霈也不是真的要水,他需要一个人来保持清醒更需要判断出颂锦的目的。
“你绑架我,目的应该不是为了让我死吧?颂锦交代你要弄死我?如果我死了,算在你头上还是她头上?”
男人一想也是,他们老大答应了赚这个钱,但他可没打算背人命,绑架和杀人那可是两个概念。
“你等着。”男人拎了瓶水回来,走到郁霈跟前突然停下来,防备地盯着他:“你别耍花招啊。”
“我能耍什么花招,我都被你们绑在这儿了。”郁霈嘴唇干燥,很轻的笑了下,“或者你把水倒到我嘴里。”
男人拧开瓶盖,往他嘴里倒了点水,看他呛了一口下意识停住。
“就你一个人守着我?你行么?”郁霈轻咳一声,压抑着腹腔里的疼,喘了半天气才又开口,“你不怕我逃出去?”
男人下意识看向他被捆绑的手,见没有松开的迹象才松了口气。
郁霈看得出这个人没有丧心病狂到那个地步,应该是个突破口。
他很低的笑了声,长发垂下来,显得有些脆弱。
“你怕什么,我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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