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皮汤
田有望将小花给放在土包面前,今个太阳大,可是在这桃树下,竟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热。
田有望甚至还趴在一边睡了个午觉。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染上的坏毛病,竟愈发贪睡了。
许是这天太热了懒得动弹吧。
日子一晃便又过去一个秋,天凉了起来,风也越来越大了。
村里的日子逐渐恢复平常,他们失去了许多,不过也不是什么都不剩下。
田有望终于在一个冬日的清晨,写下了他会的第一个名字。
田玉。
他还是没能将自己的过往全盘说与陆怀希听,只是他不说,陆怀希也能时不时从村人的嘴巴里面听到些许。
拼凑下来也就差不多就是整个故事的缘由了。
若是以前,陆怀希住进来的第一天,定是能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无数个关于田有望家的闲事儿。
只不过现在倒是不同了,众人都知道祸从口出,即便是那实在管不住喜欢说些小话的,那也基本都是实事求是了,再不敢添油加醋,他们可没有说谎,都是些实话。
陆怀希还真有些惊讶,没想到现在这样看着木讷胆小的一个人以往居然还是个混混。
还是个蹲过大牢的混混。
他是个读书人,不该和这样的人有牵连的。
不过看着面前那个背对着他蹲在地上用树枝在地上写字的小瘸子,他也做不到不管。
缇娜又往写得费力的很,路怀希教过他许多次了,可是他还是没办法学会到底该怎么握笔才不会手抖。
没办法了,他真的太笨了。
不过幸好,路怀希并没有嫌弃过他。
落下最后一点,田有望立马转身朝着路怀希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来。
之前路怀希教他写字的时候本来是准备教他怎么写自己的名字。
可是比划太多太长,就时一百年怕是都写不出来。
那会儿,田有望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小时候没有去私塾,不然听说每日都要写这么多的字,真是太为难他了。
对上田有望的笑,陆怀希下意识也跟着弯起了嘴角。
过去的事儿他不再去想,毕竟谁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小秘密。
“写完了?我瞧瞧,还不错,瞧着是比昨个比划直了些,还是得多练练才是。”
田有望最喜欢的便是这个时候了。
虽然他的字歪歪扭扭不成样子,但是陆怀希总是会很认真看过之后还会鼓励他。
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还是有些厉害的。
他们村的人,能认字还会写的可没几个呢。
“好!”
田有望的声音带着些雀跃。
“要不要试着写写我的名字?”
见他这么高兴,陆怀希鬼使神差开口问道。
话一说出口,他又愣住了。
“我这说着……”
“行,那你教我。”
田有望没说,他早就想学了,只是又怕自己写的不好,到时候闹笑话。
见他并没有不情愿,陆怀希也是有些高兴的。
他过去蹲在田有望的身边,两人挨得有些近,一大一小。
陆怀希直接握住了田有望拿着树枝的那只手。
带着他一笔一划在泥地上写下来自己的名字。
要入冬了,泥层也被渐渐冻了起来。
陆怀希的手劲很大,似乎都不怎么需要用力,便能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写了什么,怎么写的,田有望已经没办法再去认真看,认真听。
他只能感受到陆怀希手心厚厚的一层茧,还有从他背后传来的陆怀希胸腔的震动。
“这样便是了,咱们都是三个字,虽比划多了些,不过多练练一定也能写出来的,到时候你能写好了,我便将纸笔拿给你试试,这样写出来的字便是能一直保存的。”
田有望抬头瞟了一眼陆怀希的下巴,又赶紧低下头去,许是这姿势太过亲密。
陆怀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他慢慢从田有望的身边撤开来,掩唇轻咳两声,然后这才继续道:“再过些日子我便要离开,到时候若是你学会了,还能写一张字给我当个念想。”
这是一早就决定好的事儿,现在各地已经慢慢恢复安宁,算算日子也该是他启程的时候了。
他本来也就是在这儿借住一段日子,这一别若是没有意外,他们或许也不会再见了。
想到这儿,陆怀希心中有些不舒坦,在小竹村的日子很美好,不过他还有更重要的事儿没完成。
陆怀希叹了口气,他看着僵住的田有望,心中很是不忍,若是他走了,这小瘸子不就又变成孤零零一个人了。
田有望干笑两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是……是啊!年后就是科举了,咱们这儿离京城远,是该要早些过去才是,什么时候才走呢?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田有望鼻子有些酸,他舍不得,但是没办法。
陆怀希不是该在这样的小村庄里陪着他整日胡闹的人,他这样有才学,该是去造福一方才是。
“过些日子再说吧,走吧,咱们该上山去了,今晚想吃些什么?”
有了陆怀希在,两人现在已经很少再去山上了。
附近几个村子知道小竹村有位举人,那些个富裕些的人家,一个个都带着礼来求陆怀希帮着给教导一番自己的孩子。
不说这几个村子,就是整个雁回镇的举人,一双手都数得过来。
陆怀希本来是不准备答应的,不过那日送礼的人带了一条肥的流油的猪肉,他无意瞧见了田有望馋得躲起来擦口水的模样。
这心一下就软了。
最后他只收下了这一条肉,每日抽出两个时辰来教导这些孩子,要求便是之后定期得给他们送些吃食来。
当晚,陆怀希就将这肉全给煮了。
田有望一边吃一边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陆怀希怎么问他都不肯说。
陆怀希也只当他是太久没吃上这样的好东西,好吃到流泪而已。
自此以后,两人的生活简直比以往好上了太多。
不过若是得闲了,陆怀希还是会带着田有望上山去。
“什么都行……”
田有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胡乱点了点头,然后尽力让自己克制住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会让他难过的事儿。
至少现在,这人还在这儿不是。
许是因为感受过温暖,便会不自觉像其靠近,不能再忍受自己一人的生活。
将心思压在心底,他早晚该要习惯的。
陆怀希揉了揉他的头,就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才好。
似乎是从这日开始,田有望每日都醒得很早,练起字来也更加认真了。
他想通了,他不该将觉得陆怀希要走就觉得难过,他该是要祝福他才是。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是他最近才明白的一句话。
既要留不住,那么便想法子让陆怀希能记着他,他要更用心才是,不然万一以后有一日陆怀希想起来给他寄信了,他都看不明白。
后山小院。
除了桃树和土包周围的一圈地,其他的几乎日日都被田有望用树枝划得不成样子。
一开始不会写,他就照着画,他知道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到了晚上,陆怀希都会过来挨个瞧过一遍,选出其中他写得最好的一个,将他夸个不停,还会给他奖励。
田有望什么都不要,每次都会央着陆怀希在纸上给他写一个字。
大大的一张纸,这是陆怀希送给他的。
等这张纸有一日被写满了,这才是完整的一份礼物。
院子里的土被划开又被两人一起填上。
纸上已经被陆怀希写了一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是时候该启程出发了。
明日陆怀希便要走。
这晚田有望怎么都睡不着,屋内处处都已经有了陆怀希生活的影子。
两人盘了一个炕出来,一旁添了一套桌椅出来,是用木头给堆起来的,这些都是两人一起去山上的时候找到之后再给洗干净搬回家的。
几月的时间,这儿便越来越像个家了。
田有望捏着挂在他脖子上的平安符,长时间攥在手里来回抚摸,一角已经开裂。
两人躺在一块儿,田有望没睡着,陆怀希自然也是一样的。
他的脑子里闪过的都是最初遇见田有望时的景象。
“有望,不如……”
说到一半,陆怀希猛地住了口,他真是疯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似的。
他想带田有望一块儿走,也想一直照顾他。
可是这必定是不可能的。
这儿是田有望的家,是他从小生活的地方,这儿还有他最舍不得的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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