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观山雪
整日除了拆台便是腹诽他。
见王爷王妃和崔拂衣都对他喜爱非常的模样,应缺自觉999应该感谢自己,否则对方哪能有机会经历这完美幸福的人生。
“夫君,你也累了,休息片刻,久久我会看着。”崔拂衣道。
应缺:“夫人莫要劳累,将他交给乳娘照顾便好。”
崔拂衣望着他,眨了眨眼睛,“可我想多瞧瞧他,让他睡在我们身边不好吗?”
好,如何不好,直说舍不得不就是了?
“夫人所愿,亦我所愿。”
说来也可笑,他们这张床上三个人,竟是伤的伤病的病小的小,凑不出一个全乎人。
出生第三日,久久便睁开眼睛,也是这时,应缺才发现,与自己极像的久久,竟是有双与崔拂衣如出一辙的眼睛。
眼眸如星,清澈明亮,滴溜溜转动,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灵动可爱。
见他看向自己,仿佛是崔拂衣望着自己。
应缺不过这一走神,便见原本安静盯着他的小家伙忽然朝他挥舞小拳头,含糊不清的嘴里还发出“哈”、“哼”等意味不明的声音。
应缺有理由怀疑他在挑衅自己。
可见即便没有记忆,有些东西也是自灵魂里带着的。
崔拂衣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久久白嫩柔软的小脸,笑道:“久久很喜欢夫君呢,还和夫君打招呼。”
“别人逗他,他理都不理,夫君什么也不做,他却也这般主动和你玩。”
应缺:确定是打招呼而不是想打他?
见崔拂衣当真这般觉得,应缺识趣闭嘴。
不过后一句崔拂衣说的没错,这几日见过久久的人也有两位数之多,可便是王爷来了,他该不理不理,该睡觉睡觉,沉稳至极。
王爷夸他有大将之风。
唯有应缺隐约窥见些许什么,心虚地想:莫非他们当真有父子相?否则这如出一辙的懒劲如何解释?
第130章 冲喜34
还未满月, 这孩子大名便定了下来,王爷本想了诸多寓意美好的字,最终却都被他否决, 还是用了应缺取的小名的字。
应久。
不求他成龙成凤, 只求他长命百岁,这大约是长辈能给予的最好祝福。
消息传出,四公子砸了屋中杯盏。
耳边似有魔音贯耳,将他吵得心浮气躁,四公子怒声呵斥:“哭!就知道哭!哭什么哭!”
尚未成婚的庶出公子皆住在同一院落, 比邻而居, 院落虽不小, 可多人同住也十分拥挤。
几人各自纳妾,更将那仅有空闲占据,若非孩子出生, 伺候下人增加, 王妃开恩将隔壁小院也分给他们居住,下人当真要睡屋外去。
相隔极近,左右相闻,从前尚且不觉如何,然随着子嗣接二连三降生, 众人顿觉如坠地狱,夜半被哭声惊醒乃是常事, 最为可怕的, 乃是一人哭,其他孩子也闻声而哭, 似是比赛,要分出个胜负。
当真是平生可怕之最。
四公子府中姬妾有比崔拂衣先有孕者, 自然也比久久先出生。
比之其他几位公子,四公子运气尚可,率先生下王府长孙,其他几位公子也有一二比他先出生的子嗣,却都是女孩,唯他一举得男。
虽是庶出,到底是长孙,王爷倒也赏赐了一些东西,从价值与份量上看,四公子胜过其他几位公子,四公子好生威风了几日。
然威风不过几日,待久久出生,一切便都打回原形。
仅是乳母,久久便有三个,新衣住所还有照顾的丫鬟,他一人便能将其他几位新生孙辈尽数压了去。
如今更是明显区别对待。
新生子嗣容易夭折,未免排序不便,寻常人家多是过周岁亦或是三岁方取大名。
王府之中,已经过百日的几位庶孙小姐庶孙公子尚未取名,那出生不足一月的小崽子便先有了名字,上了族谱,这等偏爱,如何能让他们不心生嫉恨?
四公子此时心中难免后悔翻涌,若是当初胆大些,在那小崽子出生之前,便将他扼杀于崔拂衣腹中,也不会有今日。
然他又心知肚明,以王府对崔拂衣以及腹中孩子的看重,凭他无权无势之人,如何能毫无痕迹动手?结局也不过是鸡飞蛋打,反为他人做嫁衣。
事到如今,四公子只觉无力,并且认为其他人也如自己这般,动也是输,不动也是输。
只能眼睁睁机会自眼前溜走,自己离世子之位越来越远,却无能为力。
久久满月,王府大摆宴席,请来京中一众高官显贵,王公贵胄,整整三日方歇。
此前更让人在城外施粥一月,如今已无人不知瑞王世子有后。
来赴宴之前,尚有人心下猜疑,许是瑞王妃不愿让那群庶孽继承世子之位,方才寻了个婴儿来充当世子之子。
来之后,见那孩子与王爷王妃皆有相似之处,眼眸更是像极了崔拂衣,虽未见瑞王世子,众人却也信了这孩子的身份。
传闻中即将不久于人世之人,竟还能在将死之际延续血脉。
若非是那算命道士当真有些真本事,算出崔拂衣与应缺乃天定姻缘,那便是给应缺看病的大夫医术高明。
传闻中的道士不见踪影,薛府医却是活生生的人,且因对久久出生有功,也在满月宴席上。
邀他过府看诊之人络绎不绝,毕竟谁不愿雄风大振?谁不愿多子多福?
作为今日主角,久久不过是露了一面,秋夜风凉,未免生病,他很快便被抱了回去。
而崔拂衣也以照顾他为借口离席。
待他抱着久久回到桃园,便见院内灯火通明,彩灯悬挂,错落有致,走进卧房,应缺已然坐在轮椅上,见他归来,莞尔一笑,似是早有所料般自然道:“晚膳刚上桌,夫人回来的正是时候。”
二人四目相对,相视一笑。
乳娘要接过久久,久久却稳坐于崔拂衣怀中,不为所动。
崔拂衣要将他递给乳娘,他便伸手去抓崔拂衣,明明手小人小,除去空气,什么也抓不住,却仍固执伸手,口中哼哼唧唧,眼珠清澈灵动。
崔拂衣心中一软:“我再抱会儿。”
乳娘退至一旁。
应缺微微抿唇,视线在那耍赖待在崔拂衣怀中不愿动弹的小东西身上瞧了又瞧。
“夫人对久久未免过于溺爱。”
崔拂衣抬眸,“……不过是多抱片刻,这便是溺爱了?”
应缺面不改色,“以小见大,我瞧他性情惫懒,极会耍赖,若是长大,夫人怕是制不住他。”
口口声声似是真心为崔拂衣着想。
崔拂衣却目光怪异地在应缺身上打量一圈。
半晌,方才笑道:“夫君尚且孝敬父母,爱重夫郎,疼爱幼子,久久既与夫君百般相像,想来将来也定是夫君这般优秀之人。”
应缺:“……”
明夸暗损,方才他还说久久性情惫懒,任性耍赖,崔拂衣便说久久与他相像。
当真是半分委屈也受不得。
忽而,眼前伸来一节藕臂,张开手掌,似要触摸什么。
“夫君,久久也想你了,想摸摸你呢。”
崔拂衣笑意盈盈,面上满是讨好卖乖,显然知晓方才自己所言得罪了应缺,此时正要弥补一二。
应缺分明瞧得一清二楚,却仍是微微抿唇,方才抬手,轻轻戳了戳久久掌心,肉感十足,柔嫩可爱。
要离去时,小手抓紧,握住他一根手指,仿佛得了极佳的战利品,欢乐得笑眯了眼,瞧着竟是与崔拂衣有几分相像了。
应缺多瞧了片刻,再回神时,便是久久抱着他的手指含在口中,嘬出声音。
崔拂衣匆匆抱着久久,让他松开,讪讪笑道:“夫君,久久还小,想与你亲近才会如此,夫君可莫要误会才好。”
应缺觉得自己并未误会,方才那小子分明是将他手指当成了奶嘴。
“瞧着是饿了,都开始饥不择食,让乳娘将他抱下去,免得还以为王府亏待了他。”
这回,任由久久如何耍赖,也仍是被无情地塞进了乳娘怀中,抱去了厢房。
崔拂衣取出锦帕,沾着清水将应缺手指擦了擦,含笑道:“夫君当真嫌弃?看来我也应当收敛一二,不应与夫君亲吻缠绵。”
应缺抬眸扫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夫人最是疼爱久久,想来是愿意将手指给他含着或者磨牙的。”
崔拂衣面不改色道:“出嫁从夫,夫唱妇随,拂衣自是听夫君的。”
“秋夜风凉,未免饭菜冷却,夫君,你我还是先用膳吧。”
本是特地带久久回来与应缺一同庆贺满月,然小主人公却因得罪了亲爹被发配厢房喝奶,无缘享用一桌饭菜。
当然,以他年岁,便是留下,也不过是闻闻饭香,兴许还不如喝奶。
用过晚膳,应缺终于大发慈悲放久久回来,一家三口围炉而坐。
前厅觥筹交错,灯火通明,这里红炉小火,静谧安然。
吃饱喝足,久久睡意袭来,崔拂衣将他抱回床上,守在一旁轻拍哄睡。
应缺静静望着他们,心中一片安宁。
烛火摇晃,光影朦胧,屋内大半灯烛已然熄灭,唯有角落尚留有余晖。
借着这点余晖,应缺瞧见崔拂衣温柔侧颜。
恍惚中回想到刚成婚时。
那时的崔拂衣身体还在,心火却灭,眸中寂然。
此时却俨然焕然新生,心火重燃。
应缺其实对生下久久一事有多次迟疑,不知这究竟是给崔拂衣留的希望还是负担。
此时瞧见这一幕,心知从前一切迟疑皆是庸人自扰。
崔拂衣远比他要坚定许多,也比他更清楚,自己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