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啼鸟
在获取村民的信任后,村长终于肯向他们交代传说中宝物的位置——一处山崖下的迷宫里。
屏幕里村长正捋着胡须向将迷宫的传说娓娓道来,屏幕外的蒲千阳已经跃跃欲试了。
“为了提高效率,我们一人搜一边。”他反复开合背包检查人物状态,“我走右边,你走左边。”
“如果迷路了或者BOSS在你那边……”
“你就在原地等我,我去接你。”
这话说得信誓旦旦,掷地有声。
祝云宵看着屏幕上那个活蹦乱跳仿佛有多动症一般的小人,下意识回答:“好。”
他也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是在看屏幕里的人,还是在看身边的人。
都有吗?
都有吧。
*
蒲千阳主动选了左边,那留给厉若水的自然就只剩下了右边。
他来到走廊尽头,推开那扇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大型艺术作品《沉睡的荷鲁斯》的右半边,也是幽夜行走篇。
而蒲千阳选择地另一边的展厅内布置的自然就是与之相反的,白昼咏唱篇。
阳光洒落,由黑色的布匹拼接堆叠而成的巨大的荷鲁斯像矗立在房间的正中央。
此时,房间中一种由特殊乐器演奏的悠扬的曲调高低错落地响起。
装置艺术的定时表演居然在这时候开始了。
*
你上升,照耀,令诸天向一旁滚动。
你是众神之王,万物之主,
祭司出迎化身与上升的太阳一同飞翔的伟大的鹰!
翅膀上闪现着天边,又反照的你的瞳孔。
你行过了天顶,你的心喜悦;
你的清晨之舟都遇上好风;
——《死灵羊皮抄》(白昼咏唱篇)
你下坠,沉眠,令无光裹紧你的神龛。
你是原初使节,岁华终焉,
奴隶哀哭献首与堕尽的草萤一同啁啾的干枯的叶!
脉络上汩汩着泪血,又反照的你的灵魂。
你行过了无尽,你的心无感;
你的高塔尖碑从此寂于黄沙;
——《死灵羊皮抄》(幽夜行走篇)
*
尽管已经在各种地方反复看到过《沉睡的荷鲁斯》运行过程中的效果展示剪辑,可亲眼看到时,厉若水依然会感到震撼。
为了配合自己灵感来源的短诗,艺术家选择彻底单向分隔了上下两部篇章的艺术表达。
同时为了保证最佳的演示效果,除非走应急疏散通道离开,游客们没有办法在演出的过程中前往另外的房间。
两个房间的不同之处还在于“白昼咏唱篇”可以看到“幽夜行走篇”,反过来却不行。
像极了短诗里目睹自己既定命运而无力改变的故事主人翁。
然而此时厉若水有着非常重要的任务,并没有办法集中精力去欣赏“幽夜行走篇”房间里的艺术表达。
凭着此间荷鲁斯那只独眼中照出的微光,他用勉强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开始搜寻背包的踪迹。
然而,原本他以为会被揉成小小一团塞在某个犄角旮旯的背包,此时居然就那么自然地挂在了围栏非常不起眼的一端。
……就好像是有人特意放在那里的一样。
在厉若水朝着背包迈出几步后,一个温和又不失气势的声音自厉若水的左耳边响起。
“来得有点慢啊。”
第246章 命运(补更,二合一)
尽管作为关键证物兼自己的目标的背包近在咫尺,可厉若水依然下意识向远离声音的方向错开了两步,保证自己与对方保持在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安全距离。
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能令他感觉如此如临大敌。
对方也没有对他穷追不舍,而是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尊雕塑。
《幽夜行走篇》的展厅灯光随着艺术主题的表达而变化着,此时从作为展品的荷鲁斯的最高处一路倾泻而下,恰巧从两人中间的位置滑过。,
那颗被缝在西装右肩上的金属饰品被灯光扫到的时候反射出点点辉光,照亮了男人的侧脸。
随即,厉若水认出面前的人并不是郑二或者是他今日的随行人员,而是那个令杨千讳莫如深的男人。
当时在咖啡店注意到杨千表现不对后,他自然而然的向杨千询问这个男人的身份。
可杨千并没有像之前很多次行动中的那样,非常干脆利落告诉自己这人姓氏名谁、祖籍何处、与什么人物有什么渊源、最近在干什么等等基本信息。
他只是简单地介绍了这人的名字以及目前在香城的地位,仿佛在说一段难以启齿的辛秘。
交代完后,杨千的目光越过附近的会议中心的穹顶,落在了中央赌场的塔尖上。
“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永远不要和他直接打交道。”
或许自那时起,厉若水心中就酝酿出了一种非常难以言喻的抵触情绪和叛逆想法。
又或许是在《沉睡的荷鲁斯》展厅中找到了背包这件事让他恍惚中觉察到,杨千或许不一定永远是对的,这样一个非常基础的事实。
他偏要跟这个叫祝云宵的过上两手不可!
那边祝云宵没有搭理厉若水的动作,而是径直走过去取回了那个挂在围栏上的包裹。
他将包裹拎在手上,表现得像是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游客那样闲庭信步般走了回来。
但每走一步,他就会抛出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会把包落下?”
“你为什么现在才找过来?”
“你为什么最后才来这个展厅?”
几个问题之间的间隔非常短暂,仿佛祝云宵并没有期待厉若水给出回答一样。
而事实的确如此,祝云宵在厉若水一米开外的位置站定后,自顾自地依次回答了他自己刚刚提出的所有问题。
“因为场馆工作人员缺位是一个突发事件,而你选择以大学生志愿者的身份混进的准备厅,所以你没办法拒绝对方的要求。”
“因为你的身份是伪造的,而大概率当时又能够确切辨别你的真伪的人物在场,所以你不得不走得匆忙。”
“因为你认为东西是郑先生拿走藏起来的。的确,这里绝对不可能被列入他的选择。”
祝云宵的回答条分缕析而且内容正确,简直就如同亲身旁观了整个过程一样还原与严谨。
其实,祝云宵那边在意识到来人是厉若水的时候也有些许的疑惑,但他选择将种种不解掩在了平静无波的神色之下。
喜怒不动于色,这是他长久以来养成的习惯。
况且即使一个出色的荷官虽然对于从自己手下发出的每一张牌的花色都心知肚明,而牌桌上最大的变数永远来源于只能通过种种迹象去猜测但永远无法妄下定论的别人的抉择。
“是谁让你来的?”祝云宵朝向厉若水,将单手将那个背包拎到齐肩的高度。
然而厉若水这次并没有再后退,而是上前一步抬手一把拽住了背包的另一端。
手臂和手指共同施力,连带着肩颈于咬肌也膨胀了起来,厉若水“咬牙切齿”地说:
“没谁!”
“我、自、己!”
*
蒲千阳原本是一个不相信命运的人,但此时此刻,他的确对于命运是否当真存在产生了一定的怀疑。
不然他的确不能理解为什么世界上会出现如此雷同的巧合。
又是玻璃,又是一次单向的会面。
与《幽夜行走篇》不同,《白昼咏唱篇》一侧的展厅大多时候的表演内容是偏向于明晰且透彻的表达。
光影配合上以巨大而纤细的钢铁线条构建的雕塑,整个房间给人的是圣洁与清明的感受,宛若置身其中宛若矗立粼粼的尼罗河河底,听着岸边的吟诵不时卷起几涌细腻的泥沙。
可一如黄昏时候白昼与黑夜的分界线往往沿着水面铺陈开来,两边房间之间也如斯泾渭分明。
如果换成一个更加中式的说法,那应该是“天人永隔”。
尽管这次他听不见那边对话的内容,但他依然能看到厉若水和祝云宵两个人的身影,以及他们之间的动作。
他清楚,现在绝对不是让两人见面的好时机。
可如今他最好的选择是什么都不做,等待事态的自然发展。
不同于不久前满腔义愤与冲动,此时经过一番动作和观察到一些新的事实,他已经重新冷静了回来。
任性的行为往往并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这句话再三在他的生命中出现,并且每一次出现都会带来血淋淋的教训。
世界错综复杂,形势变化万千,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往往转瞬即逝。
比如,厉若水会被抓去当充当临时员工上场导致他将背包遗落在现场这种情况自己是万万没有想到过的。
而由这个失误引发的后续一系列宛如蝴蝶效应一般的连锁反应更是让他多少有些猝不及防。
可即便,目前看来事情仍然走在一个符合预期的设定上,至少郑二确实如那女人所说的跟茉莉香脱不开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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