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不渡
……
黎珀洗澡一向很快,可这次,他却洗了将近一个小时。里里外外都洗了个透,别说其他alpha的气味了,就连长期浸染的香薰味儿也快洗没了。
洗完后,他盯着被泡的发白的伤口,一时间有些愣神。
……这里面有孢子吗?就算有,又有什么用呢?
黎珀很少出门,也很少同人接触,就连和他接触最频繁的江誉,身上也没什么不对劲。思及此处,黎珀表情有一丝困惑:如果他是感染源,那江誉为什么会没事?
如果他不是,那这些孢子出现在他身上又有什么用?
他想了很久也没想出头绪,索性擦干净身体,推开房门走了出去。身上还带着浴室的热气,他整个人暖烘烘的,坐在床上的时候,就连江誉都能感知到他身上的温度。
“过来。”江誉淡淡道。
闻言,黎珀询问似地“嗯?”了一声,但身体快一步做出反应,还没等思考,他就已经乖乖地挪过去了。
江誉:“擦干头发再睡。”
“哦。”黎珀点点头,下意识地扯过毛巾。可下一秒,手里忽然一轻,毛巾被人取走了。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抹重量。黎珀一怔,像是没反应过来似的,他坐在原地,迟迟没有动弹。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重量终于消失了。额前的碎发被人拨了拨,黎珀这才回神:“你好突然……”
江誉没说什么,只摸了摸他的头:“休息吧。”
“等等,”黎珀条件反射地拽住江誉,他抬起眼,忽然触及到了江誉的视线。脸颊猝不及防地一热,黎珀下意识辩驳,“不是那个,我想问的是……”
犹豫许久,他才伸出手腕:“你应该知道的,对吗?”
话音落下,空气寂静了几秒。黎珀掐着秒,直到数到第十秒,才听见对方的回答:“嗯。”
江誉道:“你想知道些什么?”
“很多。”黎珀思忖了一会儿,缓缓开口,“第一个问题就是,我是污染源吗?”
“不是,”江誉干脆利落地否认,“你和我一样。”
话音落下,黎珀怔了怔。其实在此之前,他一直逃避着江誉的态度。对他的态度,对实验体的态度,对他的过往的态度。即便黎珀并不觉得自己和他人有什么不同,但他实验体的身份不会改变,他偶尔也会担心,江誉会不会因此产生芥蒂。
但这次,江誉却坚定地告诉了他,他们并没有不同。
他和他是一样的。
“那……下城区的沦陷和我有关吗?”
这次,江誉却没再回答。
黎珀盯着江誉,潜意识里已经感知到了什么。他嘴唇动了动,条件反射地想解释:“可是我什么都没干,我也不知道……”
话音未落,江誉淡淡地打断了他:“水。”
江誉的声音很轻,甚至可以称得上温和。但黎珀在听清这个字的一刹那,却像被什么重重地震了下,当场就愣在了原地。
等等,水。
鱼三的那杯水,下城区的水。
以及污沙会的水。
“你的意思是……那条河吗?”黎珀抬起眼,瞳孔微微颤了颤。
江誉淡淡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黎珀醍醐灌顶。
怪不得。怪不得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一直在想,巴尔克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放过他,他究竟是走了什么大运,能如此顺利地摧毁中心实验基地,顺利回到S区。
原来,从某个节点开始,他就落入了巴尔克的圈套。
巴尔克带他参观菌丝,故意告诉他“孢子”是底牌,让他一开始就产生消灭掉这些菌丝的决心。再到后来,他将自己和菌丝关在一起,让菌丝侵入黎珀的血肉,在里面扎下一颗又一颗无形的孢子。
偏偏那时的黎珀注意力全放在阿强带来的消息上,只能草率地解决掉菌丝,从而忽略了孢子这个巨大的隐患。他自以为铲除掉了菌丝,从而放松警惕,被巴尔克引到河边,又在污染物的攻击下受了伤。
受伤必定出血,此时此刻,他的血液里已经带上了孢子。水是流动的,那些经过他血液培育出的孢子拥有最强的活性,很快就随着活水流到了下城区,被下城区居民饮用、感染。
所以,从侧面来看,他也是帮凶。
黎珀手脚发冷,一股寒意顺着脚底冲上头颅,几乎让他不能思考。他盯着江誉,有些惶然地问:“是我害了他们吗?”
江誉看着他,以不容置喙的语气开口:“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人。黎珀,不要把别人的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这样……”黎珀茫然地垂下头。他思绪很乱,想急切地证明什么,却又拿不出证据。无力感深深涌了上来,他盯着江誉,问出一直以来的疑问,“为什么你没事?”
江誉言简意赅地回:“特效药。”
原来如此,黎珀想。S区能顺利地打到污沙会的实验基地,应该也是这个特效药的功劳。
“所以,如果这些特效药能量产,那些被污染的人就有救了,是吗?”黎珀抬起头,满怀期冀的问。
江誉看着那一双清澈的眼睛,终究没忍心再说什么。半晌后,他点了点头,承诺道:“嗯。”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173章
“那我应该做些什么?”最后,黎珀问道。
“我如果让你乖乖待在家里,你会答应么?”江誉直视着他的眼睛,淡淡问。
听到“家”这个字,黎珀弯起眼睛笑了笑。他支着下巴,声音很轻地回答:“如果我回答‘会’,你应该也会看不起我吧。”
闻言,江誉微微蹙了蹙眉,他没说些什么,只一言不发地注视着黎珀,神情隐隐有些不赞同。黎珀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他直起腰,倾身过去抱住了他:“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弱,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沉默一瞬,江誉抬起手,轻轻拍了拍黎珀的脊背:“别做会让我担心的事。”
黎珀还是头一次从江誉嘴里听见这种话,不由得有些新奇。他眉梢微挑,似是想到了什么,松开对方问道:“原来长官也会担心人吗?”
江誉默了默,没搭理他。
黎珀不依不饶,甚至直接坐到了对方腿上。掌心下就是硬邦邦的肌肉,黎珀多摸了两把,有恃无恐道:“怎么不理人?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
“……”
黎珀没注意到江誉眼底神色慢慢变了,依旧自顾自地埋怨着:“昨晚你嫌我发出的声音太大了,还捂我嘴。捂嘴就算了,你还弄我下……”
“面”字还没说出口,他就像被什么刺激到了一样,猝不及防地惊喘了声。眼眸在一瞬间湿润了,他虚虚地看着江誉,轻声祈求:“长官,你轻一点……”
下一秒,他的声音就掺杂在其他乱七八糟的声音里,听不清了。
……
黎珀从没想过他会一觉睡到下午一点。等醒来看见玻璃窗外的大太阳时,他都懵了。
他有些艰难地坐起身,视线只往下瞥了一眼,就猝不及防地看见了一身痕迹。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有些别扭地下了床,去卫生间洗漱。
洗漱的时候,黎珀对着镜子,有些狐疑地想,他的恋爱脑是不是也长出来了。要不然这根本没法解释为什么江誉折腾得他那么狠,他一点怨言都没有。不仅如此,他还想到第一次的时候,江誉留下了那些东西。那次之后,江誉每次都会帮他清理干净,黎珀想,这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关于第一次,黎珀其实是有问过江誉为什么要那么做的。但他选的时机不对,地点也不对,当他问出那句话后,江誉不仅没回答,反而动作更凶,直接弄得他掉了眼泪。最后,他被江誉搂在怀里,又不死心地问出了那个问题。
江誉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具体内容黎珀忘得差不多了,但核心意思就是,怕他不认账。
怕他会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吗?也不是没有可能。黎珀虽然对很多事情都抱有无所谓的态度,但面对着他和江誉,黎珀向来是谨慎且敏感的。他一直在思索着两人之间关系的最优解,甚至有些时候刻意无视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但事实证明了,就算他再怎么逃避,他们之间的感情也是固然存在的,只要其中一人不肯放手,他们就永远都不可能断。
洗漱完后,黎珀回到了主卧。他站在玻璃窗前,透过窗户注视着外面的建筑。
玻璃窗是单向的,只有里面的人能看见外面,外面的人看不见里面。黎珀很少站在窗前观察这些,倒是偶尔几次醒来的时候看见江誉站在这里,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直到昨晚被江誉抵在玻璃窗上,他才被迫观察着这里的一切。冰凉的触感就在身前,他被人掰着脸,被迫看着眼前琳琅的建筑,心底莫名升起了一丝羞耻感——即便他知道,没人能看见他们在做什么。
此刻站在这里,那股无形的感觉又涌了上来,黎珀脸颊莫名有些发热。他拍了拍脸,刚要转身离开,余光却突然扫到了一个黑影。
那人藏在建筑角落的阴影里,一动不动。距离太远,黎珀看不清他的脸,但他莫名觉得,对方正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的方向。
一股凉意从脚底升起,黎珀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凌厉。他盯着黑影看了几秒,然后转过身,从衣柜里取出了一套衣服。取出衣服后,黎珀突然发现衣柜的底层多了把枪,以及一只匕首——明明上次拿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难道是江誉知道自己管不住他,又放心不下他的安全,悄悄放进来的?
“主动一点就那么难嘛……”黎珀戴好兜帽,小声嘀咕道。拿好东西后,他悄无声息地寻了个死角,从黑影看不见的位置溜了出去。
路上,黎珀在想,他到底是什么人?江誉的住宅是私密的,按理说没什么人知道才对,除非他悄悄跟踪过江誉,或者他。这股被窥探的感觉很不舒服,像是身上爬了咬人的蚂蚁,黎珀皱了皱眉,准备从身后围过去。
那道黑影却很警觉,等黎珀赶到时,只看见了一个匆匆逃走的背影。黎珀顿觉不妙,他走到黑影待过的位置,低头看了眼。只一眼,他脸色一变——
只见地砖上淋满了滴滴答答的水渍,水渍是透明的,却具有腐蚀性,将黎珀脚下踩着的地砖腐蚀的坑洼一片。
这不是人。或者说,不是个完整的人。
他已经被污染了。
黎珀顺着腐蚀的痕迹一路追过去,末了,才发现它居然去了下城区。上次去下城区纯属运气好,才没遇到什么污染物,可这次就不一定了。
黎珀瞬间谨慎了起来,他衡量着风险利弊,最终决定试一试。它之所以监视他们,绝对是有目的的,而且这很有可能跟巴尔克有关。想到这里,黎珀抬起脚,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下城区。
令人作呕的腥气扑面而来,间或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排泄物的味道。黎珀皱着眉往前走,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尸体。
街道空无一人,路边只有几个没来得及收的摊位在吹冷风。黎珀从旁边经过,不经意地瞥了眼,就是这一眼让他眉心一皱:
那些摊位上摆着篓筐,里面盛着满满一筐粗糠。这粗糠要是放在平时,至少能值五十星币,可此刻却被人晾在这里,里面生满了蛆。肥硕的蛆虫翻滚蠕动着,像是一团白花花的大米。黎珀觉得恶心,他刚要移开视线,余光里却突然闯入了一团黑漆漆的东西——
一只油光水滑的小老鼠。
黎珀对老鼠有阴影,他立刻移开视线,继续往前走。
忽然,他眉心狠狠地皱了下。下一秒,泛着寒光的匕首迅速飞了出去,以肉眼无法看清的速度直直插进了一具身体。
锋利的匕首插入肺叶,力道大得甚至要将那人的胸腔捅穿。黎珀也在这时回过头,冷冷地看着“它”,问:“你想干什么?”
面前的人已经看不出人形了,他的脸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有点像被蛀了的虫眼。孔洞很深,黎珀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也不愿去猜。不仅是脸上,还有身上,他全身上下都涂满了透明的黏液,正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滴,滴到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孔洞,就像他的脸一样。
它好像没有神智,只是一具被污染物操纵的木偶。黎珀的话没得到半点回应,反倒换来了招招致命的攻击。
黎珀也不是吃素的,他纵身一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到了它的跟前。插进肺叶的匕首被握住,黎珀目光一凛,下手极狠地往里捅了几寸。
血肉撕裂声传来,黎珀听见了血液往外涌的声音。突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到黎珀耳朵里,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只下意识地抽回匕首,往后退了几步。
接下来的场景让黎珀毕生难忘。甚至之后的那几天,他连饭都没吃下去。
只见“它”身上的孔洞慢慢被黑色所填满、充盈。没几秒,那些黑色的东西就都冒了头,像子弹头那样,缓缓从它身上冒了出来。它们像是某种虫卵,头是黑的,尾是白的,脱离它的身体时甚至还带出了一丝黏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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