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连朔
季屿:“……”
季屿沉默了。
虽然但是……确实露了。
可就是一截小腿而已,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么保守!
“看不出来啊季老师,”岑景淮啧啧,修长的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间,跟他十指相扣,“白天装的跟正经人似的,晚上却在偷偷觊觎我的身体。”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季屿抓狂:“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那是什么?”
季屿抿了抿唇,没回答。
要是能直说他早直说了,也不至于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
这么坚持的吗?
岑景淮诧异,看来还得加一把火。他狡黠一笑,牵着季屿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来,不是想摸么,成全你。”
说着,微微曲起腿方便他动作。
虽然已经退役一年,但岑景淮身上的肌肉水平仍旧在线。甫一触到那紧绷的肌肉,哪怕隔着睡裤,季屿仍旧被烫了一下。
他连忙缩回手,后撤的时候却不小心碰到了岑景淮的膝盖。
掌心霎时传来一股凹凸不平的触感,季屿顿了顿,下意识顺着摸过去。
几条长长的疤痕交错在一起,盘旋在膝盖周围,不用看就知道当初伤得不轻。
屋子里顷刻间安静下来。
季屿轻轻抬起手掌。
原来这就是断送了岑景淮职业生涯的伤,放在普通人身上尚且算得上严重,更何况他这样追逐世界赛场的顶尖运动员。
怪不得沈休说他那会儿情绪不好。
换谁谁会好?
前一天还在为梦想拼搏努力,转瞬就跌落无边地狱。岑景淮没抑郁没想不开已经算是心胸开阔了。
自己怎么就没早点认识他呢?
季屿收回手,哪怕什么做不了,陪着他聊聊天散散心也算是一种安慰。
他喉结动了动,正想说点什么,手已经被握住再次放了回去。
“你就是为了看这个?”岑景淮恍然。
他就说嘛,季屿这样的小书呆子做不出半夜拱被窝这种事。
真是的,害他白高兴一场。
不过……
岑景淮眯了眯眼,他怎么会心血来潮要看他的膝盖?是谁跟他说了什么吗?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季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他“嗯”了一声,低声道:“你这伤是怎么受的?”
听出他口气不对,岑景淮倾身凑到他面前:“怎么了,心疼我?”
季屿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催促地推了推他。
岑景淮笑了,随即不甚在意道:“车祸。”
只不过不是常规的车祸。
岑景淮靠在床头,微微有些出神。
那天是四月里难得的晴天,他做完常规训练后跟教练请了个假,打算回家拿几套换洗衣服。
连续下了两个月的雨,一丝阳光都没有,衣服根本晒不干。饶是他衣柜再满,也有些吃不消了。
刚走出校门,还没来得及打车,就看到一辆失控的电动车歪歪扭扭地开了过来。而它前面,赫然是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岑景淮自问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那一瞬间,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冲了上去。
最后,小男孩被毫发无损地救下来了,而他的膝盖则被撞成了粉碎性骨折。
治疗加复健用了半年,恢复成普通人的状态没有问题,却再也无法承受高强度的训练,只能遗憾退役。
岑景淮哂笑。
事后,见结果无法挽回,教练便想要给他争取最大的好处。不说别的,起码要申请个见义勇为奖。
然而根本找不到被救者。
校门口的监控刚好坏了,车祸现场虽然有人看到是一个中年男人趁着混乱,偷偷摸摸将那小男孩带走了,具体长相却没记住。
警局那边尝试了很多办法,仍旧是徒劳。
于是事情就这么草草画上了句号。
他赔上了热爱且愿意为之奋斗终生的事业,却连句感谢都没得到。
过去,岑景淮一直对此耿耿于怀。
但认识季屿、并且慢慢跟他拉近关系后,他终于释怀了。
如果不是那次救人产生的一系列后遗症,自己就没法遇到季屿。
岑景淮莞尔,将身上的人往怀里拢了拢。
他不是没得到感谢,如今这样就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感谢了。
第42章
竟然是车祸吗?
季屿怔了一下, 他还以为是在比赛或者训练中受的伤。
可这样似乎更意难平了……
寝室里没开灯,光线十分昏暗。若不是两人贴得近,季屿几乎要看不清岑景淮的脸了。他心里酸酸涩涩的, 又问道:“那其他地方呢,其他地方有没有受伤?”
听出他话中的担忧, 岑景淮笑了:“没有,电动车而已,能弄出多少伤。”他伸手在季屿脑袋上揉了两把, 莞尔, “小小年纪操那么多心呢。”
季屿没理会他的后半句, 用指尖描摹着那几道长长的疤痕,轻声问:“现在完全好了吗, 还疼不疼了?”
他这么明晃晃的关心实在太难得。
岑景淮忍了又忍, 到底没忍住浪了一句:“挺疼的, 不然你帮我吹吹?”
这要是放在平时, 还吹吹, 季屿不给他补一拳就不错了。
但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温柔,也或许是太心疼他的经历。季屿犹豫了一下, 竟然真的试探着想要俯下-身。
吹口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暗暗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把他当成需要人哄的小孩子就行。
这么想着, 季屿淡然了不少,单手撑着床板就想要往下滑。
刚压低重心, 就被重新捞了回来。
季屿:“?”
季屿抬眸不解地望着岑景淮:“怎么了?”
还怎么了。
岑景淮深深地呼吸, 耳朵破天荒红了, 幸好隐在黑暗中没人看得见。
“你……”他惩罚般捏了下季屿的脸,磨牙, “你故意的是吧。”
啊?
季屿没听懂,呆呆道:“故意什么,不是你让我吹的?”
“让你吹就吹,是不是傻?”岑景淮又热又燥,直接掀开被子,任凭秋夜的凉风吹在身上,方才觉得好受了一些。
理智告诉他这会儿应该离季屿远点,但情感上实在做不到。
只能强忍着满身火气使劲儿将人按在腿上:“别动……老实待着,再动真让你吹了。”
好端端骂他做什么?
季屿不乐意了,偏不想要按照他说的做。抬起头正要跟他理论几句,对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霎时明白了所谓的“吹”是什么意思。
季屿的脸腾的红了:“岑景淮,”他咬牙,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你怎么那么污啊。”
“你不污怎么知道我污。”岑景淮哼笑一声,不敢再继续撩拨。不然万一场面失控,把人吓跑就不好了。
他能察觉到季屿对他是有好感的,却不知道这种朦朦胧胧的好感是否足以支撑稍稍亲密一些的行为。
算了,岑景淮将他塞进蓬松的被子里,下床狠灌了口凉水。
饭要一口一口吃,小书呆子也要一点一点啃,他有的是耐心。
可怜季屿,从来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尴尬得整个人都快蜷缩成一团了,恨不得永远不冒头。
好在岑景淮还算克制,喝完水后就规规矩矩地上了床,再没说什么。
季屿松了口气,本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睡觉,省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然而好不容易开一次口,只问了个皮毛他实在不甘心。
沉吟片刻,又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
岑景淮没料到他居然还敢问,然而转念一想就明白了他是在关心自己,心里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前年4月。”
他不想提起那些破事让季屿跟着一起难受,故意挑着轻松的讲:“其实问题不大,我体质好,做完手术不久就能下床活动了,就是要拄拐。我妈你见过,看着挺时髦一人,其实特别迷信。”
季屿的注意力瞬间被他带偏了:“真的?”
“骗你做什么,”岑景淮嗤了一声,在被子底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他的手指,“她不知道在哪儿找了个算命的,算出我五行缺金,特意给我订制了个金灿灿的拐棍。”
岑景淮扶额:“每次一出门,所有人都跟看猴似的看我,真特么的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