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肉桃
讽刺冷笑回荡在耳边。
言恒愣在原地,心中瞬间被难堪和恨意填满。一缕微不可察的黑气忽然冒出,悄然落进了他眼底。
还处于虚弱中的言君嫣,和那些人族修士都未曾发觉。
女人忽地开口,声音很淡:“笑够了吗。”
笑声倏然停止。
众人对上她漫不经心的双眸,脑中自动闪过她手持长枪的凛冽模样,不由得恭敬垂头,尴尬行礼:“君嫣大人......是我等失态了,抱歉。”
“既已知错,那就烦请各位帮言恒稳住言家局面。我如今尚不能出祖地,言家不能乱。”
言恒呆呆地看着凡人姐姐发号施令,而那群趾高气昂的修士竟真的听令行事,态度恭敬礼貌,毫无违逆。
他眼中闪过迷茫、嫉妒、痴迷、崇拜、怨恨......到最后,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诡谲声音:我儿,你想做言家真正的家主吗?
......他当然想。
他还想让姐姐忘掉那个畜生,忘掉那个小畜生。
他不要再做一个影子,他要令言家再次成为世家之首,让姐姐也那么温柔地摸一摸自己的头,安心靠在自己怀中,对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可不管怎么做,姐姐都不肯给他半个眼神。
有苏容失踪后,她将自己关在祖地百年,不管言恒怎么跪在门外求也毫不关心。她那么冷漠,而这一切的源头,都是因为有苏容。
都怪青丘。
那群该死的畜生!
明亮密室内,言恒呼吸起伏,眼中黑雾越发浓郁。
空中的魔哈哈大笑,放肆地吸纳着无尽怨气与仇恨,壮大自身。那张脸上时而浮出言清刃的五官,时而又变回言恒的五官。
——百年前,言清刃被有苏容撕碎,连魂魄也搅烂。是修炼的诡异魔功令他逃出一丝神魂,在言恒识海中苟延残喘,将魔功修炼法诀教给他。
但他没有料到,言恒心中的怨与恨竟这么大。这些年来互相交融。到如今,他已分不清这具身体究竟唤作什么了。
留下的,只有对姐姐的执念,和对青丘的恨。
言恒此刻,就是一个表面温润,内里完全腐烂的魔。
门外响起声响。
“家主。”
言恒不慌不忙地侧头,对着铜镜练习一阵,很快起身,再次露出一个温润的笑容,来到外间。
“何事?”
面前弟子低头行礼:“禀告家主,方才言家门外来了个剑修,声称自己与君嫣大人有旧。”
“他听闻君嫣大人如今出了祖地,便前来拜访。门房将消息先告诉了君嫣大人,大人已经派侍从领着那人去摘星阁了。”
“家主,您看……?”
自从言君嫣出关的消息传出,言家便收到了无数以往交好家族的来信,无一例外都是问好加打探。
而言恒掌管言家百年,言君嫣出关不过几日,那门房竟也忘了家主存在,下意识将所有消息的优先级都给了言君嫣。
言君嫣这三个字,份量之重可想而知。
言恒眼中闪过异样光彩,半晌,不怒反笑,轻声道:“那就如此吧。”
“姐姐就是这样,所有人都崇敬她......以后有如此消息,不必来禀告我。”
“是。”
-
云清揣着怀中的小狐狸,眉眼冷淡地跟着侍从往前走。
摘星阁位于言家中心,白玉为脊,灵石为瓦,溢满生机勃勃的轻盈灵气。
侍从停下脚步,恭敬垂手。
“往前走便是君嫣大人所在了。您请。”
“多谢。”
侍从很快离去。云清抬眸,安抚地摸了下胸膛处,面无表情踏入偌大阁内。
与此同时。
房间内。
随清放下茶盏,起身道:“既然言小友有客,那我们改日再叙。”
言君嫣看着手中有苏容的玉佩,罕见怔然几瞬,才回神起身:“今日实在有事......明日我定请随仙尊于百珍阁一聚,赔礼道歉。”
“无事,这算什么。”
随清随意摆了摆手,没放在心上,转身打开门就要离开,面前正好走来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下一秒。
她抬眸,猝不及防对上清寂山山主漆黑熟悉的双眼,同样罕见愣住:“...云仙尊?”
云清一顿。
随清感受到他身上比以往虚弱数倍的气息,脸上闪过不可置信,下意识脱口而出:“您还没斩灭情劫?”
“您的情劫是谁,竟如此难杀?”
第97章
话音落下, 房内的三个人一时都顿住动作。
......仙尊?情劫?
不等云清开口。
察觉到结界削弱的言长生已经迫不及待从云清怀中冒出头,眼巴巴抬头一看,视线精准而迅速地锁定了不远处的女人。
仿佛是什么心电感应。
言君嫣也下意识抬眸, 朝言长生的方向看去。
四目相对。
小狐狸一愣,随即, 眼中忽然毫无预兆地冒出大颗眼泪。
那泪越冒越凶,越掉越大颗, 仿佛珍珠般簌簌滚落,很快沾湿了长长的睫羽, 和蓬松的皮毛。
一团红色瞬间飞过空中——
言长生宛如起飞弹射的火焰,嘭地砸进了言君嫣怀里,哇哇大哭:“阿娘, 你是我阿娘对不对!”
他不会认错阿娘!
言君嫣愣住,感受到怀中小狐狸温热的体温,颤抖的身体,和他死死缠住自己的八条大尾巴, 倏然反应过来,低头紧而用力地抱住他。
“长生?”
言长生立刻点头,用力如捣蒜,有点哽咽;“是我是我!阿娘, 我就是长生!”
小狐狸察觉到她手心那个玉佩,连忙用前爪刨了刨, 眼泪汪汪:“这是爹留给我的玉佩, 他说这是他与你的定情信物, 很是珍贵, 让我好好保存。”
“阿娘,我保存得很好!”
言君嫣抱着他, 脸上的泪还未落下,便哭笑不得:“我和阿容的定情信物多到数不清,连摘的一朵花他也称作定情信物......罢了,长生保存得真好,你真厉害。”
女人低头,向来漫不经心的脸罕见温柔,伸手轻轻擦干小狐狸脸上的泪,声音又低又轻:“你何时到的南州?怎么能潜进言家的?可有受伤?”
言长生乖乖被她擦着眼泪,闻言骄傲地抬头,晃了晃脖颈,示意母亲看自己戴着的那颗小铃铛:“不曾受伤呢。阿娘还记得吗?我有师尊了,这就是我师尊送我的法器,能掩盖妖气!”
“我前几日到的南州,听闻阿娘出了祖地,便想努力见你一面......爹说你又强大又温柔,今日一见,果然特别特别特别好!”
比想象中还要好无数倍。
他说话时抑扬顿挫,像个爱在父母面前撒娇卖乖的小孩。言君嫣笑起来,将长生圆滚滚的头摸得东倒西歪,毛发乱乱。
小狐狸任由她摸,哭的那股劲儿过了,就傻兮兮地歪头笑:“阿娘。”
“在呢。”
言长生不断叫她,言君嫣就不断地应,毫无不耐。四目相对,他们又笑起来。
言君嫣叹息一声,将长生脸上的泪擦干净,低头亲昵地碰了碰他的额头。
“长生长大后的模样,和我想象中的一样。”
言长生闻言,眨了眨眼,偷偷看她:“真的吗?”
“真的。”言君嫣笑着捏住他尾巴:“浑身毛茸茸的,火红似月上流火,漂亮极了。”
“眼睛也很大,像阿容。他变回狐狸时,眼睛就和你一模一样。”
言长生津津有味地听母亲说,说刚有他时的欣喜,养胎时的期盼,救活他后的庆幸,分别时的不舍。
那些都是长生未曾知晓,但永远拥有的东西。
那是血脉相连的爱。
说到最后,长生小心倒了盏桌上的茶,眼睛亮亮地奉给母亲。言君嫣接过,顺着那双大眼睛里的期盼,笑着夸他:“长生眼疾手快,甚为乖巧。”
小狐狸的尾巴瞬间晃得好欢快,耳朵也疯狂抖动。
言君嫣又笑了,感觉他不像狐狸,像心思单纯的小猫小狗。回忆起有苏容对自己话痨撒娇的模样,她不由瞬间释然——长生应该也和他父亲一样,在至亲至爱之人面前,才会如此天真可爱。
若对着外人,他必定也是狡诈强大,凶戾狠毒。
言君嫣摸了摸崽的头,想起什么,问他:“你说你有师尊了?是何时有的?”
言长生一愣,老实答道:“从我成年外出游历的第一周……阿娘,师尊几年前还送过你丹药,你不记得了吗?”
言君嫣顿住:“你是说,七年前我病重那一次的青鸟?”
她浑身经脉早已碎裂,除了不必进食外,等同凡人。那一年又刚好听闻有苏容失踪,情绪反噬,瞬间严重伤及经脉。
性命垂危之际,是一只青鸟忽然出现,叼着枚灵光流转的丹药,放在了她掌心。
言君嫣认出此鸟为清寂山所产,以为是随清照顾,便安心服下,成功熬了过来。可如今,言长生却说那是他师尊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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