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多肉桃
半晌,他似乎想起什么,无奈地叹气笑了:“人年纪大了,难免心软,时意,你别怪我。”
“江落这些年求子求得疯魔,大概只是一时想不开才会犯糊涂,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秦时意没有回答,垂眸伸手,缓缓倒了一杯清茶。
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少年柔软的触感。
茶香弥漫蒸腾,隔着模糊不清的白雾,秦海听见他声音冷淡地说:“爷爷,我是您教出来的。”
母亲早逝、父亲病重,他是他亲自教养长大的。
难道还会不明白秦时意骨子里的冷漠?
“东茂经得起无数次意外,但经不起哪怕一次内部的侵蚀——这是您亲口跟我说的。”
更何况秦海早年在异国漂泊时,手段更加凶狠。
人人皆知几年前三房贪污巨额公款,被亲侄子逼得跳楼身亡,却鲜少有人知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出自秦海指示。
收集证据、顺藤摸瓜发现三房竟然参与了不能碰的某条利益链、甚至瞒着全家人上瘾多年......秦海立刻快刀乱麻,直接严肃上报,却不曾想才关着人不到一周,他便犯了瘾,野兽般嘶吼着跑到楼顶,在幻觉中一跃而下,当场身亡。
而那时留在现场的人,自然成了他人眼中可怖的凶手。
但秦海不后悔。
东茂是他一手扩建的企业,比亲子更要呕心沥血,磕磕绊绊走到今天,倘若这个家里有谁最希望东茂发展下去,那必定是秦海本人。
隔着雾气。
秦海笑了笑,半晌,释然地点头:“是......不管什么结果,都交给法律来判决吧。”
他累了,不想再给不争气的儿子兜底了。
老爷不再提这事,喝了口茶,有意缓和气氛。
“对了,时意,你朋友做的蛋糕确实很好吃。”
秦时意一顿。
漆黑漠然的眼瞳半垂,男人看着窗外日光,许久,才平静地嗯了声。
“他每天都熬夜练习,不假手他人。翻糖技术不像普通蛋糕一样简单,需要师傅教才能学会。但他是自学的,做出来比专业学徒还好看。”
顿了顿,秦时意又淡淡补充:“而且他只学了一周。”
老爷子:“......”
一个蛋糕的制作过程,比谈论上亿贪污案时说的话还要多几倍。
这像话吗??
老爷子无语凝噎,吓得又喝了口茶:“......那他真厉害。”
秦时意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异常,却只波澜不兴地看着落地窗外,一言不发,神色寡淡。
他这样的人,也会对某个人特殊吗?
秦海思索着,忽然开口,试探道:“时意,我记得你身边还缺一个助理?”
他并非拘泥于性别传统的人,如果能让秦时意活得像个人,他不介意对方是男是女。
——是条小猫小狗都行。
然而不等人回答。
书房外倏地响起敲门声。
佣人走进来,神色有些无措:“秦总,您朋友在马场和一家姓余的人起了争执,惊了好几匹马。”
“余家的人被踹得吐血昏迷不醒,现在闹着报警,要抓人进去......”
-
十分钟前。
马场看台。
「Happy birthday to dear friend,Happy birthday to you~」
欢快的歌曲旋律在风中回荡。身穿墨绿夹克的少年站在角落,面前是顺着手机定位找来的余家父子。
秦家寿宴,他们竟也靠着关系混了进来。
“......孽子,还不把这个鬼东西关了?!”
秦家老宅是四合院样式,因秦老爷子在海外长大,装修风格也不免带了些南洋风情。三角梅围绕着整座四合院,紫色花瓣生机盎然,在深秋的阳光中热烈绽开。
但就是这么美的风景,也无法令面前的脸赏心悦目半分。
余清清看着面前恶狠狠的中年男人,感觉他长得像晒了至少三年的葡萄干,好丑:“这是我买来的,我凭什么关?”
——其实最主要的是刚刚他也试着关过,但就是关不上。
但管他呢,这跟老葡萄干有什么关系?
余天瀚气得指着他,胸膛起伏:“你什么意思?余清清,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
他本不是性情火爆的人,但奈何余家近来日子实在不好过。
他们上月新推出的无人驾驶车程序乱套,出了好几起严重事故,眼看着舆论越闹越大,投资人每天闹着撤资,不得已之下,才听从一个陌生电话的意见,将找回来的私生子送去西山楼。
余天瀚和余择远日也盼、夜也盼,就指望着余清清能讨好秦时意——秦家漏一漏手指就能轻松解决的事,牺牲一个貌美私生子又算得了什么?
谁知余清清一进了西山楼,就宛如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平时消息和电话统统不接,要不是余择远每天都能刷到他的朋友圈自拍,借了他十万块,还以为这人不存在呢!
余清清啊了声:【系统,他们给我打电话了?】
系统懒洋洋道:【是啊,都是让你去和反派递话的,我就帮你全拉黑了。】
干得好。
余清清不打算纠缠,转身就要走,却被余天瀚一把抓住手腕。
男人看着不远处的赵姨,似乎明白了什么,瞬间死死拧起眉:“这是秦总的人?她一直跟着你?”
不等余清清甩开他,余天瀚给余择远使了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侧过身,挡住了赵姨的视线。
“是又怎么了?”
余清清简直莫名其妙。
另一头,赵姨皱眉,抬腿往余清清处走去。
“余先生,您和家里人说完了话吗?”
这里是秦家,他们怎么敢和秦时意的人起冲突?余天瀚吓了一跳,连忙死死拽住余清清手腕,凑近他耳边,声音急促:“你听好了,等今天回去之后,你去秦时意书房偷一个U盘!”
“下周你找个借口从秦家出来,带着U盘去枫林别馆大堂,那里会有人来接你送你离开。”
男人粗糙的掌心猛地用力,将清瘦手腕捏出刺眼红痕。
余清清对上那双凶戾的眸,听见他语带威胁道:“余清清,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弟弟在医院等着治疗。”
“我们才是一家人,余家没了,你们也别想置身事外!”
原著里,原主烂人一个,却还有个在贫民区认下的重病弟弟躺在医院。
而剧情里,这个弟弟早在他被找回余家的第二天就孤单病死,原主在余家上礼仪课,并不知道这件事。
——拿去世的人做诱饵,简直缺德又恶毒。
还要他去偷秦时意的东西,毒上加毒。
一向阳光灿烂的余清清罕见地生气了。
小狗一怒,余家完蛋。
更别提是一米八三、身高腿长的巨型小狗。
余清清毫无预兆地伸手,在余天瀚震惊茫然的目光中,猛地一拳,狠狠砸在了他那张丑陋苍老的脸上——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
余清清一把抓住余天瀚的头发,气势汹汹地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对上不远处茵茵草地上,那只悠闲踢腿的马匹的双眼。
很好,就是你了。
余清清瞬间回头,一边拖着挣扎的男人往马场走,一边礼貌地对赵姨大声密谋:“赵姨,麻烦您牵几匹性格最不好惹的马出来!”
——他要创死这个恶毒的炮灰!
立刻!现在!
第8章
“......然后呢?”
身高腿长的少年站在伞下,老实对警察交代:“然后追风和白雪就一脚把余天瀚踢出了草地。”
说踢出不太恰当——当时余天瀚半个身体挂在木头栅栏上,半个身体横在半空,当场就吐血晕了过去。
阳光落在宽阔马场,周围站着警察和秦家的人。寿宴因为意外提前结束,所有宾客们都提前离开了老宅。
两匹矫健骏马打了个响鼻,一黑一白,正格外无聊地低头吃草。它们的脖子上挂着铭牌,一个叫【追风】,一个叫【白雪】。
「Happy birthday to dear friend,Happy birthday to you~」
手里的莲花蜡烛还在唱歌。
余清清忍不住开口:“警察叔叔,追风和白雪肯定不是故意的,而且余天瀚抓我时力气那么大,我还以为他身体很好呢,谁知道连一脚都挨不住?”
真够逊的。
一旁,面色苍白惶然的余择远闻言,立刻站起身冲上来,却被几个保镖合手拦住,只能激动大骂。
“余清清,你刚才明明就是冲着让爸死的目的才会让人放马,你这是杀人未遂!”
他又转身,用力抓住警察衣角,声音近乎尖叫:“你听见没,我要告他杀人未遂,我要他去死!”
余清清不听不听不听,自动无视了发疯的便宜哥哥,低头玩手里的蜡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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