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清崽
白朔告诉自己要稳住，拿出西侧的地图，询问是哪一个出了问题。
“从这里，到这里，这一片都不能挖。”灰念伸手指出一块区域，手指划拉的地方，蹭下一道浅黑色的痕迹。
部落能够自己制作纸张，不过因为越大的纸制作过程中越容易坏，大部分时候做的还是两个巴掌大的那种，而地图要标注的东西多，必须用又大又厚的纸，上面的图案也是白朔一点点画上去了。
看到地图被自己弄脏了，灰念十分慌乱，手忙脚乱要找东西擦。
炭笔画出的东西就这点不好，白朔习以为常：“没事，不用管这个，你继续说，还有哪里不能挖？”比起一张地图，还是种植区那边的消息更重要，如果种植区真的出了问题，他要这地图还有什么用。
灰念冷静下来，继续跟白朔说情况：“挖到下面就是很黑的黑土，怎么挖都挖不干净，根本没办法抹黄泥。刚开始我们以为那个地方不行，换个地方还是这样，这些地方都试了，再远点的还没去。”
挖出来的黑土比他们以前领地的土还要黑，灰念都没见过，发现到处都是，连忙过来给白朔说，水窖挖不出来，这种事情对养殖队太重要了。
灰念一边解释，一边将手放到兽皮上擦，虽说白朔说了没事，但弄脏地图，灰念依旧十分愧疚。
“黑土？”白朔看看这一圈和部落之间的距离，感觉十分奇怪。
西边种植面积大，单位产量稍微差点，这也是今年为什么要多施肥多挖水窖的原因，想提高一下土壤肥力，水肥供应上，产量就算差，也不会差到哪去。一个原本产量不是很高的种植区，挖出来了黑土，这不是矛盾吗。
黑土地有机质含量高，比较肥沃，而且土质疏松，十分适合种植，如果表层土下面是黑土，那原本为什么没有多少高大的树木？
越想越奇怪，白朔决定去看看。
“啊？朔你要去？”灰念愣住，经过不断开垦，部落里用来种植的区域早就不是原本的小小的一片了，他们挖不出水窖的地方，来回要飞小半天。
灰念明年才成年，虽然因为在部落吃得好，营养充足，近一年来翅膀已经发育得和成年羽族差不多了，但让她背着白朔去那么远，她还真的不敢。
白朔点头：“早找到问题早解决。”生长季是种植的黄金阶段，接下来两个月也是储存水源的关键阶段，如果不及时将水窖挖好，这么耽误下去，到了旱季哪里有水可用？
而且他真的十分奇怪，那边的土层为什么那么特殊，一般情况不都是表层为黑土吗？怎么那一块偏偏要反过来。
发现白朔是真的打算过去，灰念慌了：“不不不行，首领不在，我不能背你去。”万一摔了怎么办！她自己还飞不好呢。
白朔：“……”
白朔看向灰念：“你自己飞就行，你是不是忘了，我阿姆就在部落？”白允在烹饪队，虽说要安排整个烹饪队的工作，但集体厨房开始这么长时间了，每天该做什么大家心中都有数，如果当天的菜式都是以前做过的，白允早上安排一遍就行。
此时需要去看种植区，找白允是最安全有效的办法。
原来不用她背。灰念这才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
白朔直接去厨房，白允听到他的话，直接答应下来，交代完烹饪队工作就回山洞拿工具。
“拿什么？”听到白允要回山洞，白朔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拿篮子。”白允的动作很快，白朔刚说完，她回答的时候已经将篮子拿出了，往地上一放，拍拍篮子，“来，快进来。”
白朔：“……”进去倒是可以，但是能不能不要用唤咕咕鸟回窝的语气？
虽然很想吐槽，但正事要紧，白朔还是变成了羽形状态。
篮子里面放了干草，十分柔软，白朔进去后，白允用兽皮将他围在中间，因为去的地方也是部落的领地，因此不用伪装。
变成羽形，白允抓住篮子，催促灰念快一点。
灰念连忙变成羽形，扑棱着灰黑色的翅膀，努力飞到半空中。
白允则是不慌不忙，等灰念飞了一段后才慢慢展开翅膀，担心幼崽不适应，整个过程不像平时自己飞那么随意，一直十分平缓。
不过升到一定高度就不怕了，不用继续改变高度，篮子里幼崽最多东倒西歪，白允提高了速度，没多久就成功追上了前面还不熟练的灰念。
在篮子里的视野可比在背篓里好多了，唯一不好的地方是周围都是兽皮，不能乱动，只能抬头看天空。
白允追上灰念时，白朔多看了几眼灰念，倒不是因为飞行姿态，毕竟几乎所有亚成年都是这么飞，虽然看起来翅膀已经发育好了，但亚成年们的羽毛还不够多，翅膀不如成年羽族有力，飞起来费劲是正常情况。
白朔觉得奇怪的是，是灰念的翅膀，黑土部落成员羽毛都是灰色的，只是灰的程度不一样，白朔不是第一次见到灰念的羽族，不过亚成年经常觉得自己的羽形不好看，很少展示，上次就是在集市上带他们回来那次。
他隐约记得，灰念几个的羽毛都是正常的灰，今天看起来是带着黑的，特别是翅尖部分，黑色尤其多，边缘一圈都是。
不过白朔也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因为提前问清了地址，不用灰念带路，白允直接带着幼崽去现场。
看到半空中羽形的族人，本来坐在水窖周围的族人都站起来，抹抹脸上的汗珠，等着看过来的是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灰念离开后，他们又去其他地方挖了两个，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这样的，根本没办法进行下一步。
白允没有落到人群中，而是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兽皮在落地后直接披到了身上，将幼崽抱出来，问：“这里行不行？”
白朔点点头。
白允趁机揉揉软乎乎的幼崽，自从幼崽们全部住在单独的隔间后，好久没有找到机会揉幼崽了，因为本身就是小小一团，身上全是柔软的羽毛，这只幼崽的手感比刚出生的幼崽还要好，白允爱不释手。
白朔已经习惯了，低头啄了一下母亲的手指，然而一点用没有，只能生无可恋等她自己回神。
好在白允也知道不能耽误正事，揉了几下过过瘾，将幼崽放下来。
没多大会，白朔就收拾好了，喊了一声不远处的白允：“阿姆，我们过去吧。”
之前给种植区编号的时候，就提前留出了挖水窖的地方，基本是每隔两圈，就是一圈水窖，水窖周围都是平整的小路，有些杂草，但不影响走路，母子俩很快走到种植队集合的地方。
“朔来了？”种植队成员惊讶，没想到白朔今天就过来了，他们还以为要等到明天。
“我看看是什么——”白朔的回答说到一半就停了，走直接变成了跑，直奔种植队挖出来的土堆上。
“别过去，弄到身上洗不干净。”一个有经验的羽族说道。
然而白朔已经自动屏蔽了所有的声音，站在土堆旁边，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灰念说挖到了黑土，可没说是这种黑土。
这哪是黑土，这完全是煤炭！只是不知道这个煤层经历了怎样的变化，块状的比较少，大部分是粉末状的，是粉煤。
虽然不太一样，但粉煤依旧可以用，白朔小时候就见过，将粉煤和水拌在一起，放到炉子里烧，或者直接压成煤球，用起来更方便。
一瞬间，从一开始就疑惑的几个问题得到了解释。
为什么这边植物产量偏低，之前的树木也不够高大，因为往下就是煤炭，哪有营养提供给植物。
为什么灰念翅膀尖黑黑的，看到周围种植队的成员就知道了，不是变色，是被煤炭染黑了没洗干净。
如果灰念像这边种植队其他成员一样脸上左一道右一道的，或许白朔在部落的时候就能猜到，但灰念习惯好，不喜欢直接擦汗，只有手上有，白朔又没看到，或者说看到也会以为是炭笔弄上的，没猜到缘由。
虽然靠肉眼就能认出来，不过为了保险，白朔还是决定检测一下，抬头问周围的羽族：“谁有火折子？”因为火折子方便携带，还安全，现在好多队伍都会随身携带一两个，如果在外面需要喝水或者想加热一下带过来的零食，就不用费劲了。
“我这里有，我这里有。”一个羽族连忙道。
白允将火折子接过来，作为烹饪队队员，没人比他们更会生火，白允扯下周围的草，清理出一片干净的地方，把刚才扯掉植物里面的干草点燃，又加了一些树枝，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火堆。
白朔用石头包裹住几个小块的煤炭，又用一片树叶装了一些粉煤。种植队成员连忙帮他运送到火堆旁。
白朔先让他们把那几块煤炭扔进火种，煤炭燃点高，一时半会不会有什么反应，又让他们把树叶里的粉煤慢慢倒一点进去。
“呼——”粉煤进入火中的瞬间，火光一下高了起来，吓大家一跳。
“朔，这是什么？”有人已经觉察出事情不简单，只是一时半会还想不明白。
白朔：“这些大概可以烧。”白朔没把话说绝对，反正等会块煤燃烧的时候，大家都能看明白。
在大家好奇又期待的目光中，白朔阻止了要加树枝的羽族，等着火堆的变化。
刚才加进去的树枝不少，不过树枝不如煤炭耐烧，树枝全部烧完，煤炭才刚被点燃。
因为只放了几块煤炭，火光比较小，不过任谁来看都清楚，黑色的石头在燃烧。
一群羽族有些惊讶，其中一个年龄小一些的羽族伸出手，凑近试了试，惊奇道：“是热的！”
“石头也能烧火？”
“那我们的山洞不会被烧坏吧？”一个羽族突然后怕起来，他们可是在山洞里烧了一个雪季的火，以后还能继续烧吗？不烧怕雪季冷，烧了又怕会烧坏山洞，山洞下面还有其他山洞，如果烧穿了，岂不是会砸到别人。
白朔摇头打断了他们越来越离谱的话题：“不是石头能烧火，只有这种才可以。”
“黑色的石头？”
“和石头不一样，你们仔细看，比石头好砸。”煤炭不如石头坚硬，这块地方更是如此，用石头砸煤炭，可以轻松将一些没那么坚固的煤炭砸碎。
种植队的羽族还在惊奇于煤炭可以燃烧，而白允想得事情就更多了。
每天带着烹饪队做饭，白允清楚地知道部落里每天要用多少树枝。前些年，部落里那些半大幼崽捡回来的树枝已经够部落用了，而去年幼崽捡的根本不够，采摘队隔几天帮一次忙才算够用。
去年还是开始集体做饭的第一年，也是烧火炕的第一年，不少以前捡回来还没用到的树枝，最后都用来烧火炕了。
今年情况还算可以，种植队清理土地时，每天都要砍一些树木，就算不动那些大树，砍下来的树枝也够部落用。然而就算白允不知道白朔的规划，也能看出来，部落的种植区不可能无限制地扩张，今年木柴够，不代表以后够。
如果这种可以燃烧的石头可以用来做饭……白允都不敢想有多方便，而且这些燃烧的时间还长，到时候或许不用幼崽帮忙看火就可以。
白允越想越觉得能行，看看幼崽，想问幼崽。
白朔看到了母亲看过来的眼神，点点头，是的，他确实打算把煤炭运到部落用，不只厨房，烧窑烧砖几个区域那边也要。
在种植队成员还在研究煤炭和石头之间的区别时，白朔已经在想怎么运回去了。
此时白朔也不可惜这片区域不能挖水窖了，煤炭不比水窖重要？这里不能挖水窖，明年就去南边北边，以及养殖区再往东的地方开垦新的土地，而煤炭，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资源。
有了煤炭，以后部落就不用专门去更远的地方捡树枝了，甚至之前做的陶炉，以后也可以经常用。陶炉小，只能放下少量的燃料，之前用树枝，隔一会就要添一次火，但用煤炭就不用这么频繁。
白朔心里盘算着，没注意周围人的行为，等他回神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群手上脸上全部黑漆漆的羽族。
白朔：“……”
白允也愣了一下，不过反应很快，立马将幼崽抱走，不让任何羽族靠近，这些人有些头发上都是黑色的粉末，万一弄到幼崽身上就不好了。
种植队无意中发现了煤炭，白朔的心情很好，至于周围羽族手上和脸上的脏污，也就不算什么了，还安慰白允：“没事，回去后一人领一块肥皂，多洗几遍。”到时候又是干干净净的羽族了。
白允还是心有余悸，不让他碰，开口道：“你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就算现在白朔十分健康，有些习惯他们家还是保持了下来，比如不让白朔去河里洗澡，晚上比较凉快的时候也不能洗澡等等，白允知道如果白朔碰了这些，回去不洗个干净不会休息，为了幼崽的健康，绝对不能让幼崽碰这些容易染色的东西、
“好吧。”白朔也没有强求，毕竟现在已经确认了这就是煤炭，接下来要考虑的是怎么挖，并且挖多少。
根据种植队的反馈，这一片区域都是，更远一些的地方还没开始挖，所以不知道有没有，但只看这一排，也够部落用相当一段时间，因为煤层很厚。
水窖深，从挖到水窖三分之二的位置时，就挖到了煤炭，继续往下挖，这边挖到和其他地方水窖深度一样的时候，下面还有没挖上来的，保守估计，三十米是有了。
更重要的是，煤层不深，可以露天开采，对受工具限制的他们来说十分友好。
开采的事情还要回去和白巡乌苍商量，白朔先交代周围的羽族：“煤炭能燃烧的消息，回到部落后暂时不要说。”
部落里的种植队分为好几个，一般来说，能去的地方越多，权限越高，来这边的，都是一开始就属于百羽部落的成员以及加入满一年的黑土部落成员，都是可靠的存在。
再说了，煤炭又不像盐那样容易隐藏，就算现在不告诉他们，回头整个部落都开始运送煤炭，用煤炭的时候，他们也会知道，所以煤炭可以燃烧这件事，白朔从一开始就没瞒着他们。
白朔只是交代了一遍，而听到这话的种植队成员却特别认真的答应下来了，他们知道了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这是受到白朔信任的证明！
虽然种植队成员过于激动了，不过理论也没有错，能来到这么远的区域，本身就证明了部落对他们信任。
白朔让他们今天回部落的时候先运一些煤炭回去，很快，本来用来运送土的背篓里面全部装满了煤炭，一群人在天黑之前回到了部落。
虽然天还没黑，但一番忙活，时间已经比种植队平时回部落的时间晚了不少。白允带着白朔回到部落时，白巡正在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