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媚骨
“阿爷，等我以后赚了钱，就接你和奶奶出去外面住。”萧屹跟他阿爷说，他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想以后赚了钱，买了房子接他阿爷阿奶出去外面住，不让他阿爷阿奶在这大山里受苦了。
不过萧爷爷却是摆手说：“我和你阿奶在这里住惯了，你以后有心，偶尔有空回来看看我和你阿奶就好。”
就在他们爷孙俩个说话的时候，他奶奶端着一锅面从面进来了。萧屹忙的从坐着的椅子上站了起来，去接他阿奶手里端着的锅：“给我吧，你松手。”
“你别烫着了，我来端就好。”萧奶奶担心锅把孙子的手烫到了，还是小心的松了手，把锅给了孙子，然后她就转身往外出去，上厨房拿了两双碗筷回来，给了孙子，“你俩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这会儿的天都已经快黑下来了，屋子里完全的暗了下来。
还是萧爷爷去点了一盏油灯，屋子里才有了一点亮光。
萧奶奶看着回来的孙儿，满眼的欢喜和慈爱，跟孙儿说：“明儿阿奶去抓一只鸡宰了，给你们炒蘑菇吃。前些日子你阿爷上山去摘了不少的蘑菇回来，阿奶给晒干收了起来，本想找时间拿到县里去给你们的，既然你们回来，就炒给你们吃吧。等你们回去的时候，再带一些走。”
“阿奶不用这么麻烦，明儿我们就走了。明早你给我们煮几个鸡蛋吃就好。”萧屹手里拿着筷子在夹面到碗里去，锅里有四只鸡蛋，他夹了两个到许晏宁的那只碗里。
萧屹又哪里不知道，家里的鸡是留着下蛋用的，除了过年会杀一只拜神之外，平常时候是轻易舍不得宰来吃肉的。就是以前他们家里的母鸡下的蛋，他们都是舍不得吃的，他阿爷会用担子，把攒下的鸡蛋和晒干的山货一起，担到山外的村子的集市去卖钱，攒了钱给他读书用。
所以一听他阿奶说杀鸡，萧屹赶忙的让他阿奶别杀。
孙子刚回来就说要走，萧奶奶就有些不舍的问：“怎么这么快就要走啊？不在家里多住两天吗？”
“县城那边还有事，我要早些回去。”萧屹说。
萧奶奶一听，还以为孙子是要回去帮儿子看铺口了，老人忍不住的就叹了一口气，说：“你爸开那么一个回收站，却天天绑着你在哪里给他们看铺口了。”
“阿奶和你阿爷这阵子都在家里这头忙，也没得空去县城看过你。王雪那个女人，最近没对你怎么样吧？”她看这次孙子回来，好像长点肉了？
“没，我和她没碰过面。”萧屹这话也是说的实话，他不仅没和王雪那个女人碰过面，也没跟他老子碰过面。
说到儿子后面娶的那个儿媳妇，萧奶奶也是忍不住的叹气说：“要是你亲娘还在，就好了，也没王雪那个女人什么事了。”
这句话让场面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萧爷爷也不愿意听到老伴说起儿子跑了的那个媳妇，就说自家老婆子：“你这个老婆子，胡咧咧什么呢，赶紧去洗洗睡吧。”
“是是，我这老婆子嘴巴没门，乱说话了。山娃儿你带同学在这里吃面啊，吃完把锅拿到外头去，阿奶等会儿再来洗。”老太太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跟孙子说完了话之后，她就起了身往外面出去了。
萧屹已经把面盛出来了，锅里还有一些，他就问他阿爷：“阿爷你吃面吗？”
“我刚吃过了，你俩吃吧。”萧爷爷摆摆手，坐在门口那里抽旱烟，也没说话了。
“吃吧，吃了我们去洗澡睡觉。”萧屹示意许晏宁吃面，他自己捧着碗，拿着筷子夹了一个鸡蛋，一口就去了一大半。
看了一眼坐在门口那里的老人一眼，许晏宁也没说话，从自己的碗里夹了一只鸡蛋给萧屹。
在萧屹要把鸡蛋还回来给他的时候，他用眼神示意萧屹吃，别推来推去的。
他们放学的时候就在学校门口买过东西吃了的，不过两人走了这么远的路，特别是萧屹，一路上都是他蹬着自行车带的许晏宁，所以他肚子里早前吃下去的那点东西早就没了，这会儿肚子又饿了。
手里端着一大碗的面，几口就去了一半。
不过许晏宁的肚子却不是很饿，吃了半碗他就有些吃不进去了，他看着萧屹也没说话。
不过这个眼神萧屹却是看明白了，他问许晏宁：“吃饱了？”
许晏宁点了点头，他有些吃不进去了。
“给我吧。”萧屹接过许晏宁手里的碗，把许晏宁吃剩下的面倒进去他自己的碗里，还把锅里剩下的面和面汤也都倒了进来，而后端着碗又是大口的接着吃。
在他俩吃完面的时候，他奶奶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过来，要把他们吃了面的碗筷拿去洗。
不过萧屹没让，端着脏了的碗筷就往外面出来，跟他阿奶说：“阿奶我来洗吧，你别弄脏身上的衣服了。我洗完就去洗澡，你回屋里歇着吧。”
“你这孩子，回来什么活都不让阿奶干了。”老太太看着抢着干活的孙子，眼里满是慈爱和欣慰。
萧爷爷从坐着的椅子上起了身，往屋里进去拿了衣服，又往外出来，把衣服拿到了外面的浴室去，给挂到了浴室里面的钩挂上去。
“阿爷你要洗澡是吗？我给你打水吧。”萧屹在井边这里的台子上洗完，见到他阿爷过来打水，他就帮忙把水打上来给他阿爷。
“我自个来就好。”萧爷爷不让孙子帮忙，自己把水提到浴室去。
许晏宁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忙，看着这爷孙俩个抢着干活，他也帮不上忙。过了一会老人去洗澡了，他就站在萧屹的旁边，看萧屹洗碗，跟萧屹说话：“你和你爷爷的感情很好吧。”
“是啊，我是我阿爷阿奶带大的，我从小就跟他们亲。”萧屹把洗好的碗拿上来，弯腰从水桶里拿起水勺，舀了两勺水到水盆里继续洗第二遍。
见到许晏宁跟在他的身边，萧屹就提醒许晏宁：“这边的地上有些滑，你在这里走要注意一些，别掉下井里去了。我们家的这口水井有好几米深的，掉下去可就没命了。”
“好，我知道了。”许晏宁往那黑漆漆的井口看了一眼，里面像是躲了一只会吃人的怪兽一样，他的心里也有些害怕，下意识的就离得这个地方远一点。
萧屹把锅碗洗干净了，把东西拿到厨房里面去放好，出来还见着他阿奶到屋子的门口坐着，他就让他阿奶回去屋里睡觉，别在外头喂蚊子了。
“好好，阿奶这就屋里睡觉去了。”老太太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拍蚊子，听到孙子的话之后，她就起了身准备回屋里睡觉去。
走之前老太太还跟孙子说：“你俩等会去洗了澡，也回屋里睡觉去哈。明早上，我早些起来给你们做早饭吃。”
“我知道，我会招待我自个朋友的。”萧屹说。
听到孙子的话之后，老太太应了一声“好”，就拿着蒲扇一边走一边拍，往她自个睡觉的屋子进去了。
过没多久，萧爷爷也洗完澡出来，过去把院子的大门给关上和上了门栓，叮嘱孙子带同学去洗澡睡觉之后，他就往和老伴住的屋子回去休息了。
***
两个老人都回了屋里睡觉之后，院子外面只剩下他和萧屹两个人的时候，许晏宁才压低了声音问萧屹关于他们来的路上，见到的那个女人的事情。
“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去年，哦，不对，上一年吧。”
“对，就上一年，咱们上初一的那一年。过年我跟着我爸他们回来的时候，隔壁就有那个女人了。”萧屹想了一下，才回想起来关于隔壁那个女人的事情，告诉许晏宁：“我听我奶他们说，那个女人是镐子叔从外面找回来的女人，那个女人跟着镐子叔回来之后，见着我们这里穷就老想跑回家，镐子叔不让她走。”
“后来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我去年回来的时候，听说那个女人就疯了。”
其实这也不怪这个年纪的萧屹没怀疑过隔壁那个疯女人的来历。他这两年在外读书，回来爷爷奶奶这里的时间也不多，关于村子里的事情，他都是听他奶奶说一句，他奶奶说什么，他就以为是什么了。
而且在他现有的认知里面，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口拐卖这么一个事情。
但是许晏宁就不一样，他活了两辈子，上一世的时候就经常在新闻报纸上看到过关于女人被拐卖进大山里给人当媳妇的事情。所以刚才路过，见到那个“疯”女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些猜测了。
第128章 石头【三更】
山里的人家一到天黑，家家户户都关门闭户，回屋里睡觉去了。整个村子一点零星的火光都没有，像是整个村子的人都睡下了一样。
他们两个人在外面洗了澡之后，就回了萧屹住的屋子里头来了。萧屹把外面的油灯拿到了屋子的桌子上，屋子里才有了一点光亮。
柔和的灯光照亮了半个房间，这点光线也足够许晏宁看清楚萧屹住的房间是什么模样。
门一进来的地方，放着一张睡觉用的木板床，床上铺着草席、挂着蚊帐。床的对面，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木桌子，和一条木板凳，角落的地方放着一个木衣柜子，柜门上面还有一对圆环拉手。
不过里面的这些家具看起来都是有些年头的了，也不知道是萧屹从小用到大的，还是以前的老人留下来的老东西了。
“之前就听人说我们村子要通电，一直说了好几年，都没有通。我们这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电了。”萧屹把床铺铺好之后，喊许晏宁到床上来睡觉，跟许晏宁说：“我们在这里住一晚，明早咱们就走。”
“嗯。”许晏宁坐在床上，看着萧屹起了身去把桌子上的灯吹灭了，又摸黑回到了床上。
萧屹上了床，把外面的蚊帐压好了，他用手去摸了摸许晏宁的胳膊，确定许晏宁的胳膊没有贴着蚊帐之后，又提醒许晏宁一句：“山里的蚊子特多，它们好久没吃过人血的，你晚上睡觉别睡太里面去，会有蚊子咬你。”
许晏宁往外面挪出来一点，靠得萧屹近一点，压低了声音问萧屹：“你是不是从小，就住在这间屋子里？”
“我小的时候睡我奶奶那屋子里头的，大了些之后，才自己住到这间屋子来的。以前这间屋子，是我姑姑她们出嫁之前住的房间。”萧屹的手里拿着一把蒲扇在扇风，他们这里没有电，所以也用不了风扇那些东西。
这个天像是要下雨了一样，屋子里头有些闷热。
“你有多少个姑姑了？”许晏宁问。
“我小时候听我大姑姑说过一回，说我奶奶生了好多女儿，活着的只有三个，就我大姑姑，还有二姑姑、三姑姑她们仨。”至于没活成的姑姑有多少个，萧屹也就不清楚了，因为大人也不会跟他太详细这些事情。
“所以是，你奶奶生了很多女儿，才生到你爸？”
“嗯，好像是的。我爸他是家里的小儿子，我是家里的大孙子。”
“有一句老话说的是，小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你和你爸把这两个命根子的位置都给占全了。”许晏宁也就不奇怪，萧家的两个老人这么疼爱这个大孙子了。
在重男轻女的人家里头，女儿压根不算是人，只有儿子才算是人。要按照这种思想来论的话，萧屹和他爸两代都是只有一根独苗了。
这也就不难怪萧屹爷爷提到孙女的时候，压根就不把孙女放在心上，想必心里头只有萧屹这个孙子了。
“嗯，他们对我是很好。”这一点萧屹并不否认，即便是小的时候家里的日子不富裕，但是他爷爷奶奶也从未短过他的吃食，别人家的小孩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个鸡蛋、吃不了一口肉，但是他奶奶经常会给他煮鸡蛋吃，他爷爷口袋里有了钱，也会上外边的猪肉摊子去割二两肉、或者是买一块麦芽糖回来给他吃。
那会他爷爷还年轻，有时候还会山上去打猎，猎回来的东西也不会全卖了，经常会留一只野兔或是野鸡给他阿奶煮了给他加餐。
也就是这几年到县城去跟着他爸和小后妈生活，才时常吃不饱肚子，有时候小后妈还故意留着馊饭给他吃了。萧屹知道王雪那个女人是故意这么对他的。
见许晏宁对他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感兴趣，萧屹就顺嘴说了几句，而后他也问起了许晏宁小时候，的事情：“你小时候是不是特别乖巧了？”
“算是吧。”许晏宁回想了一下他小的时候，他小时候是一个性格文静的孩子，也不大爱跟周围的孩子们玩闹，能自己一个人在家看书看一天，“我妈妈是教小学的老师，小时候我跟着她，在她教的小学里头读书，她去上班就带我去学校，下班就带我回来。等我上了初中之后，也长大了，上学就自己去学校，下学就自己回家。”
“你爸呢？”萧屹问道。
听到萧屹问他爸爸，许晏宁并没有闭口不提，回想了一下，他就说道：“我爸那会儿在运输公司里头上班，经常在外面跑，家里大多时候都是只有我妈妈和我两个人。”
“许家其他那些人，就住在乡下，不和我们住一块。”
这天夜里，两个人聊了许久的话才睡觉。
***
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之间，许晏宁感觉自己像是听到有女人在哭的声音，他就睁开了眼睛。萧屹睡在他的旁边，已经睡着了。
但是当他醒了之后，他仔细听了一下，并没有人在哭。
这要是上辈子十几岁的他，可能就会吓到了。不过如今身体里是装着成年人灵魂的他，许晏宁并没有感到任何的害怕。
不知道怎么的，他想起了今天来萧屹进来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疯”女人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
醒来在床上躺了一会，许晏宁就觉得有点想去上厕所。他也没有吵醒还在睡觉的人，就摸黑起了身，跨过萧屹的双脚，他就拉开蚊帐钻了出来外面。下了床，穿上了地上的拖鞋。
把蚊帐整理好之后，他就往门口的方向走去，拉开外头的门栓，往外面出去了。
天上挂着一轮半圆的月，月光洒在院子里，周围特别的安静，只有夏夜的虫子在鸣叫的声音。
从厕所里出来的时候，许晏宁正准备往房间的方向走，突然的听到外面传来，像是有人走路的声音？他的心里顿时就感到有些奇怪，他就停下了脚步，往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视线扫向围墙的方向。
许晏宁的心里突然的的有了一点猜测，他故意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谁？”
外头的人没有回答他的话，突然的一个石子隔空扔了进来，滚落到了院子里的地上。接着他就听到了脚步离开的声音，外头的人像是走了。
借着月光，许晏宁往滚落的石子看了一眼。他走过来捡起了地上的东西，才发现这不单单是一颗石头，石头的外面还裹着一层布。
他没有立即打开来看，而是把东西拿在手里，回了萧屹的房间，反手关上了卧室的门。
把后面的门栓挂了回去之后，许晏宁才把手里的东西塞进了他自己的书包的最底层，而后就爬回了床上。
“晏宁？”萧屹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到床上来的声音，他就喊了一声。
“嗯，是我，我刚去上了个厕所回来。”许晏宁应了一声，爬回了床里面的位置去躺了下来，跟萧屹说：“睡吧，没什么事了。”